第116章
徽山宫门派久远，请来的丹青师傅自然功底深厚，寥寥笔墨便能将一个人的容貌神态尽数描绘出来。
双眸不可置信睁大，葵玉清猝然扭头，正撞上荆悬云满眼的关切。
怕是自己一时眼花，葵玉清又盯向展开的卷轴，像是要把上面的人像盯出一个洞来。
早上刚刚见过的那张脸跃然纸上。
美人眉眼温柔，说是葵玉清的脸，可神态上却与见过的婴宁更像。
无比清晰的认识到，画卷上的人是婴宁。
“怎么可能......”
葵玉清声音飘渺，一时间感到这个世间似乎有些不真实。
如果画像上、以及连日来所见确是婴宁的话，那她又是谁？
她是葵玉清，还是本就生长于仙山的失智白狐？
“阿葵......”
葵玉清耳畔嗡鸣，像是有成千上万层结界将她与这真实世间隔开，又像是一股大力将她的魂魄从□□中拽出，而后高高抛向万里虚空。
荆悬云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远到葵玉清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目光所及天旋地转，五脏肺腑似乎也被甩来甩去，让她一时有些忍不住的犯恶心。
胃里波涛翻涌，葵玉清没忍住，扶在桌子上干呕，良久才被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坐下。
魂魄尚未落到实处。
“荆......荆悬云，我没有说谎！那张脸真的是我的，我被谋杀当街.....”
葵玉清抓着荆悬云的手死命往前胸按去，正是先前被捅的地方，语无伦次的解释：“好疼.....当时可疼了，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阿葵，我永远相信你！”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一句又一句，后来连葵玉清都分不清楚，她是在说服荆悬云还是在提醒自己。
过往与当下纠缠，真相扑朔迷离，葵玉清甚至怕自己忘了。
两世记忆总是会在脑海中交织，唯一的证据已经不再成立。
“对了！还有木偶！”
突然想起什么，葵玉清飞快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木头小人，正是四叶城失控的“惊鸿女”。
第99章 旧事（三）
099旧事（三）
送走葵玉清二人之后,婴宁意味不明的站了许久，而后又脚步急迫的回到内殿，仿佛有什么不可不做的急事儿在等着。
实际上她只是坐到梳妆镜前,桌面上琳琅满目，各类胭脂眉黛摆了满满一大片。
镜面中映出的面容姿色上上等。
仔仔细细审视过镜面,婴宁发现自己面上没有丝毫疲惫虚弱之色，气血很好。
她又微微的弓着腰背，那张脸贴近镜面，光洁嫩滑的肌肤就是随着距离拉进也不会发现任何瑕疵。
“一根，两根,三根......”
“一根，两根......”
口中默默的嘟囔着什么，婴宁痴迷的数来数去，来回数了三五遍才肯罢休。
镜中映出的清晰面容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她方才竟是在数自己的睫毛根数。
一根都没有少！
数完了睫毛又开始数眉毛，像方才一样认认真真，只是数来数去对不上昨日的数目......猛然烦躁的厉害，镜前之人面色阴沉挥袖。
瓶瓶罐罐被扫落在地，发出“乒乒乓乓”的碎裂声。
她坐在木凳上猛喘几口粗气，等反应过来又心疼的看向满地残渣。
又损坏了那么多......
婴宁反应迟缓,她愣愣许久,终于开口问道：“眉毛少了两根,可找到合适的了？”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方才只有她一人的内殿瞬间出现另一道身影，板正，内敛。
这人一言不发,只是摊开手，其上两根黑色毛发。婴宁审视许久,才道：“这次送来的太差了，粗细相仿，可在卷翘方面差远了！”
话里话外，显然是不满意。
面对吹毛求疵的挑剔，殿中的另外一人并未有任何不满。
“已经扩大范围去找了。”
闻言，婴宁暴躁的厉害。
“找找找，这些年越找越差！对了，前几日和你说的葵玉清可去寻了？”
“葵玉清......”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另一人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快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我去妖域走了一趟，葵玉清......就是同您最适配的那只狐妖。”
“最适配？”婴宁转头看过去，回忆了许久才想起那只狐妖来，“哦，原来她就是葵玉清啊......”
想到某个存在，婴宁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明白身旁这人又是白跑一趟。
那只狐妖替她养了多年的脸皮，在她清醒出关的时候就死了。
婴宁神色淡淡道了一声“可惜”。
她已经活了很多年。
“无双美人”“天之骄女”已经是过去，岁月总是很公平，谁也不会受到优待。
她不想被裹挟着淹没在洪流之中。
只要多费心思，万事总会有法子......婴宁看着镜面，目光痴迷的伸手去触摸。
万幸，她的心思并未白费。
“说起来，还是狐族予我最多帮助，如今山上这只小狐狸用了障眼法，可障眼法下的那张脸也是与我颇为相像。”
天道并未薄待与她婴宁。
......
仙狐峰，大殿
盈盈月色铺了满室玉辉，纱幔层层随风波涌，偌大宫殿陷入静谧浓夜，整个仙狐峰似乎都被一张遮天蔽日的黑罩布拢着。
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突然，鬼鬼祟祟的一道黑影从越过大开的窗棂，轻巧灵活，敏捷的动作和轻盈的身形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儿。
向左扭头向右扭头，偏低的视线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很好！没有人！
紧接着这贼影又向内殿靠近，小爪落地无声，正是今日受了大刺激的葵玉清。
找线索接连无果，她不能再那么不痛不痒的等下去了。
早晚会疯掉。
葵玉清知道，自己得有什么更大的动作才行，不说能发现真相，至少要让凶手行动起来。
只有行动起来，才能发现破绽。否则总是这样在旁人都领地中转来转去，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进展。
张嘴咬住堆叠到地板上的纱帐微微掀开，看见床上有隆起的人影，婴宁尚且还熟睡着。
葵玉清自然是不敢独自行动的，两个人又目标太大，葵玉清只能让荆悬云在殿外等着，等她消息。
狐鸣为号，一旦响起就是有了危险，彼时那人就会不管不顾的冲进来将葵玉清带走。
小心翼翼跳上床榻，葵玉清偏头盯着沉睡的婴宁长老。
暗夜沉沉又有帘子做挡，床帐内的空间狭小昏暗，万幸葵玉清夜视极佳。
她进殿前放出的迷药有用，婴宁尚且不省人事。
狐族的前爪并不如人族手掌灵活敏感。
丝毫没有耽搁，葵玉清化成人形，软嫩的指腹探想婴宁的额发相接之处......一连几日的受挫，葵玉清只能继续头日上山时的试探。那日用眼睛没能看到什么伤疤，后来伸手试探却被婴宁拦下......今夜刚好能继续。
没有任何意外，指腹落在婴宁的额头。葵玉清双眸始终谨慎的盯着婴宁，手指沿着额发之际一寸寸顺着向下摸索，细细感受。
皮肉温热，从发根到面颊在到发根，葵玉清重点关照了婴宁的耳后......
似乎摸到什么凹凸不平的皮肉，她猛然呼吸紧张。
是吗......
会是换脸之后留下的疤痕么？
葵玉清按下振奋跳动的心脏，再次对着碰到的那块儿凹凸细细打探，等她平复下心境，就见婴宁睁眼看着自己，目光清明。
四目相对，葵玉清头皮紧绷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翻身下榻！
婴宁醒了......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睡，正等着有人自投罗网。
她等来了葵玉清！
葵玉清欲走，婴宁要拦，二人免不了动手动脚，一时间床榻内纱帐翻飞。
“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接近，我真的很好奇你是为何而来？”
打斗间婴宁占上风，她看着这只小狐妖一次又一次作死试探，似是疑惑的厉害。
“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为的什么你会不知道么？”
躲过婴宁以手为爪刺过来的杀招，葵玉清喘着粗气，拔腿就往外跑。
总归已经暴露目的打了起来，婴宁装也不装，手中扔出的长纱探出，灵活似蛇一般将葵玉清紧紧缠住。
她赤脚站在地上，迎着月辉，那张美艳面容上毫无表情。
冰冷，死寂。
这下子葵玉清也不跑了，她索性停下来，气喘吁吁诘问道：“你不是很会杀人么？你的剑呢？”
“什么剑？”
看着胡言乱语的葵玉清，婴宁微微偏了偏脑袋，满是不解。
见她装模作样，葵玉清一声冷哼，巴掌大的东西被摔到木地板上，“咚咚咚”的滑到婴宁脚下。
双眸不可置信睁大，葵玉清猝然扭头，正撞上荆悬云满眼的关切。
怕是自己一时眼花，葵玉清又盯向展开的卷轴，像是要把上面的人像盯出一个洞来。
早上刚刚见过的那张脸跃然纸上。
美人眉眼温柔，说是葵玉清的脸，可神态上却与见过的婴宁更像。
无比清晰的认识到，画卷上的人是婴宁。
“怎么可能......”
葵玉清声音飘渺，一时间感到这个世间似乎有些不真实。
如果画像上、以及连日来所见确是婴宁的话，那她又是谁？
她是葵玉清，还是本就生长于仙山的失智白狐？
“阿葵......”
葵玉清耳畔嗡鸣，像是有成千上万层结界将她与这真实世间隔开，又像是一股大力将她的魂魄从□□中拽出，而后高高抛向万里虚空。
荆悬云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远到葵玉清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目光所及天旋地转，五脏肺腑似乎也被甩来甩去，让她一时有些忍不住的犯恶心。
胃里波涛翻涌，葵玉清没忍住，扶在桌子上干呕，良久才被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坐下。
魂魄尚未落到实处。
“荆......荆悬云，我没有说谎！那张脸真的是我的，我被谋杀当街.....”
葵玉清抓着荆悬云的手死命往前胸按去，正是先前被捅的地方，语无伦次的解释：“好疼.....当时可疼了，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阿葵，我永远相信你！”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一句又一句，后来连葵玉清都分不清楚，她是在说服荆悬云还是在提醒自己。
过往与当下纠缠，真相扑朔迷离，葵玉清甚至怕自己忘了。
两世记忆总是会在脑海中交织，唯一的证据已经不再成立。
“对了！还有木偶！”
突然想起什么，葵玉清飞快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木头小人，正是四叶城失控的“惊鸿女”。
第99章 旧事（三）
099旧事（三）
送走葵玉清二人之后,婴宁意味不明的站了许久，而后又脚步急迫的回到内殿，仿佛有什么不可不做的急事儿在等着。
实际上她只是坐到梳妆镜前,桌面上琳琅满目，各类胭脂眉黛摆了满满一大片。
镜面中映出的面容姿色上上等。
仔仔细细审视过镜面,婴宁发现自己面上没有丝毫疲惫虚弱之色，气血很好。
她又微微的弓着腰背，那张脸贴近镜面，光洁嫩滑的肌肤就是随着距离拉进也不会发现任何瑕疵。
“一根，两根,三根......”
“一根，两根......”
口中默默的嘟囔着什么，婴宁痴迷的数来数去，来回数了三五遍才肯罢休。
镜中映出的清晰面容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她方才竟是在数自己的睫毛根数。
一根都没有少！
数完了睫毛又开始数眉毛，像方才一样认认真真，只是数来数去对不上昨日的数目......猛然烦躁的厉害，镜前之人面色阴沉挥袖。
瓶瓶罐罐被扫落在地，发出“乒乒乓乓”的碎裂声。
她坐在木凳上猛喘几口粗气，等反应过来又心疼的看向满地残渣。
又损坏了那么多......
婴宁反应迟缓,她愣愣许久,终于开口问道：“眉毛少了两根,可找到合适的了？”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方才只有她一人的内殿瞬间出现另一道身影，板正，内敛。
这人一言不发,只是摊开手，其上两根黑色毛发。婴宁审视许久,才道：“这次送来的太差了，粗细相仿，可在卷翘方面差远了！”
话里话外，显然是不满意。
面对吹毛求疵的挑剔，殿中的另外一人并未有任何不满。
“已经扩大范围去找了。”
闻言，婴宁暴躁的厉害。
“找找找，这些年越找越差！对了，前几日和你说的葵玉清可去寻了？”
“葵玉清......”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另一人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快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我去妖域走了一趟，葵玉清......就是同您最适配的那只狐妖。”
“最适配？”婴宁转头看过去，回忆了许久才想起那只狐妖来，“哦，原来她就是葵玉清啊......”
想到某个存在，婴宁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明白身旁这人又是白跑一趟。
那只狐妖替她养了多年的脸皮，在她清醒出关的时候就死了。
婴宁神色淡淡道了一声“可惜”。
她已经活了很多年。
“无双美人”“天之骄女”已经是过去，岁月总是很公平，谁也不会受到优待。
她不想被裹挟着淹没在洪流之中。
只要多费心思，万事总会有法子......婴宁看着镜面，目光痴迷的伸手去触摸。
万幸，她的心思并未白费。
“说起来，还是狐族予我最多帮助，如今山上这只小狐狸用了障眼法，可障眼法下的那张脸也是与我颇为相像。”
天道并未薄待与她婴宁。
......
仙狐峰，大殿
盈盈月色铺了满室玉辉，纱幔层层随风波涌，偌大宫殿陷入静谧浓夜，整个仙狐峰似乎都被一张遮天蔽日的黑罩布拢着。
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突然，鬼鬼祟祟的一道黑影从越过大开的窗棂，轻巧灵活，敏捷的动作和轻盈的身形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儿。
向左扭头向右扭头，偏低的视线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很好！没有人！
紧接着这贼影又向内殿靠近，小爪落地无声，正是今日受了大刺激的葵玉清。
找线索接连无果，她不能再那么不痛不痒的等下去了。
早晚会疯掉。
葵玉清知道，自己得有什么更大的动作才行，不说能发现真相，至少要让凶手行动起来。
只有行动起来，才能发现破绽。否则总是这样在旁人都领地中转来转去，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进展。
张嘴咬住堆叠到地板上的纱帐微微掀开，看见床上有隆起的人影，婴宁尚且还熟睡着。
葵玉清自然是不敢独自行动的，两个人又目标太大，葵玉清只能让荆悬云在殿外等着，等她消息。
狐鸣为号，一旦响起就是有了危险，彼时那人就会不管不顾的冲进来将葵玉清带走。
小心翼翼跳上床榻，葵玉清偏头盯着沉睡的婴宁长老。
暗夜沉沉又有帘子做挡，床帐内的空间狭小昏暗，万幸葵玉清夜视极佳。
她进殿前放出的迷药有用，婴宁尚且不省人事。
狐族的前爪并不如人族手掌灵活敏感。
丝毫没有耽搁，葵玉清化成人形，软嫩的指腹探想婴宁的额发相接之处......一连几日的受挫，葵玉清只能继续头日上山时的试探。那日用眼睛没能看到什么伤疤，后来伸手试探却被婴宁拦下......今夜刚好能继续。
没有任何意外，指腹落在婴宁的额头。葵玉清双眸始终谨慎的盯着婴宁，手指沿着额发之际一寸寸顺着向下摸索，细细感受。
皮肉温热，从发根到面颊在到发根，葵玉清重点关照了婴宁的耳后......
似乎摸到什么凹凸不平的皮肉，她猛然呼吸紧张。
是吗......
会是换脸之后留下的疤痕么？
葵玉清按下振奋跳动的心脏，再次对着碰到的那块儿凹凸细细打探，等她平复下心境，就见婴宁睁眼看着自己，目光清明。
四目相对，葵玉清头皮紧绷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翻身下榻！
婴宁醒了......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睡，正等着有人自投罗网。
她等来了葵玉清！
葵玉清欲走，婴宁要拦，二人免不了动手动脚，一时间床榻内纱帐翻飞。
“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接近，我真的很好奇你是为何而来？”
打斗间婴宁占上风，她看着这只小狐妖一次又一次作死试探，似是疑惑的厉害。
“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为的什么你会不知道么？”
躲过婴宁以手为爪刺过来的杀招，葵玉清喘着粗气，拔腿就往外跑。
总归已经暴露目的打了起来，婴宁装也不装，手中扔出的长纱探出，灵活似蛇一般将葵玉清紧紧缠住。
她赤脚站在地上，迎着月辉，那张美艳面容上毫无表情。
冰冷，死寂。
这下子葵玉清也不跑了，她索性停下来，气喘吁吁诘问道：“你不是很会杀人么？你的剑呢？”
“什么剑？”
看着胡言乱语的葵玉清，婴宁微微偏了偏脑袋，满是不解。
见她装模作样，葵玉清一声冷哼，巴掌大的东西被摔到木地板上，“咚咚咚”的滑到婴宁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