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真是太感激你的到来,”竹听眠往前迎过去,握上她的手,“房间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不着急,”贺晴摆摆手,环顾着说,“我还是先和小光沟通,解决问题要紧。”
  这就是竹听眠印象里的贺晴,条理清晰,清醒独立,知性漂亮。
  她愿意先和辛光沟通,那真是太好不过,竹听眠再三感激,贺念也跟着一同道谢。
  贺晴对竹听眠说你千万不要和我客气,转头毫无预兆地给了贺念一耳光。
  所有人倒吸凉气一口。
  贺念被打得脑袋埋下去,柳云羡的脸都看皱了,就瞧着这个才甩了亲弟弟大耳巴子的女人立刻对走进堂屋的辛光温温和和地笑起来。
  “小光,我是晴老师,认得出来吗?”
  原本听见要出来见人,辛光还躲在妈妈后头,这会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探出头来看,辨认片刻,他说:“晴老师,答应过要来。”
  “是,你看,我说到做到了。”贺晴蹲下去。
  *
  李长青回家取东西的时候发现四火叔也在,正和老太太亲切地说着话,见他进院子,还热络地迎过来,“长青啊,这两天辛苦你啦。”
  “没事儿呢,”李长青说,看他一眼,本想直接和奶奶说二叔的情况,思考之后还是觉得晚点再讲,干脆对苏燚笑了笑,“叔,那你先和奶奶聊,我取点东西就走。”
  “你忙你的,”苏燚笑着绕回张桂香身边,“我啊正和你奶奶说起你成家的事情呢,你都不知道,你奶奶把小竹老板夸的呀。”
  李长青本已经走向楼梯,闻言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干脆停下脚步看苏燚。
  苏燚却没发现这道注视一样,仍旧乐呵呵地对张桂香说,“老太太,你不知道吧,前两天文化中心的事情,那小竹老板可是太解气了。”
  “叔!”李长青喊了一声。
  他知道黄二妹在文化中心里说话有多严重,也晓得三叔和老妹都为这事儿骂过黄二妹,也为竹听眠出过头。
  但李长青不知道家里是否有明确和老太太解释清楚。
  毕竟造谣这种事儿,前因后果没说明白,那听到的结果就是天壤之别。
  而且,年三十才闹成那种样子,李长青也不想奶奶总是劳神。
  无论在哪一种因果里,苏燚此时特意提起,都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怎么了长青?”苏燚笑着问他。
  这可让李长青怎么说,要苏燚别再提竹听眠?
  他看了一眼奶奶,未料却是张桂香先开了口。
  她对苏燚说:“小燚啊,现在真是不巧了,我这久得熏艾呢,也是长青这会回来我才知道到点了,陈兰得来帮我弄,你看你这?”
  张桂香已经在赶客,话说得直白,也没给苏燚继续反应的时间,而是转向李长青,“我还说你来了之后送送你四火叔,你是有事儿是吧?”
  李长青眨了眨眼,很快说:“是呢,等着送东西去。”
  “那你就去忙。”张桂香说。
  这一下子,苏燚要是不说自己先走,那就是很没有眼力见了。
  他的笑容倒是没什么变化,对老太太说改天再来拜访,又同李长青道别,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
  李长青安静地坐去老太太身边。
  张桂香今天一丝笑容都没有,镇静地让李长青先把李善的事情告诉他。
  听完,老太太默了好一会,却没有继续说李善的问题。
  “我吧,虽然老了,但是眼没瞎,”张桂香说,“竹听眠好好的在这个镇子上,突然就被人传了瞎话。”
  李长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向院门的方向。
  张桂香继续说:“我知道她那样的丫头之前肯定过得不简单,而且没少吃苦,活成她那样,羡慕嫉妒的人也不会少,所以奶奶不信那些邪话。”
  李长青怔怔地看着老太太。
  张桂香捞过孙子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但如果那丫头是因为我们家的事情被人欺负,长青啊,你可得做点什么。”
  “奶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李长青回想起四火叔除夕那晚和自己说的奇怪话,又往院门看了一眼,“四火叔和你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张桂香摇了摇头,又拍了拍李长青的手,“奶奶有直觉。”
  “直觉?”李长青问。
  “是啊,”张桂香乐呵呵地说,“春天马上就要到,不远了,三月份,启蛰日,要打小人,要消灾辟邪。
  *
  “避个屁!”柳云羡叉着腰说,“我哪有避着李长青?我那是不乐意见到他!”
  贺念捂着敷脸的冰棍,已经懒得和这个人再多讲。
  贺晴和辛光在堂屋里沟通,竹听眠他们就转战场所,到二楼详谈合作事项,柳云羡会如此激动,起因是竹听眠说了一句:“李长青并不记仇,你实在没必要这么避着他。”
  立刻戳中柳云羡的心事,他整个人已经显得话不择口。
  竹听眠扬了扬脑袋,“是是是,随你吧。”
  柳云羡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行不太绅士,所以紧急找补,“你知道的,我和李长青,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没必要就是,你知道吧,避着他,我就是,我反正。”
  “你快签字吧,”竹听眠叹了口气,指了指面前的合同,“一会去找齐群拿点海报,然后贴上。”
  “哦。”柳云羡闷头签名,嘴里还念着自己真的没有躲着李长青。
  贺念实在听不下去,告诉他:“知道吧,当时齐群就是你这样一个状态。”
  “什么状态?”李长青探头问。
  柳云羡吓得笔杆子都脱了手,瞪着他问:“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走路没声吗?”
  李长青抱着一大箱资料钻进门来,压根就不搭理柳云羡,只对竹听眠说:“资料都在这里了,我三叔给我分好类。”
  他拿出防水胶的那一批,竹听眠也不多话,立刻给律师拨打视频电话,着手比对批号数目。
  最开始得知批次号或许有问题,李长青就拜托三叔把防水胶的资料拍过来,已经发给律师看过。
  但竹听眠还是觉得有必要再检查比对一次,她这样上心,李长青哪有不好好配合的道理。
  两人立刻投入状态,这边贺念和柳云羡面对面坐着,一个是还在物理冷脸,不想下去凑老姐面前,还有一个的表情比较复杂,就盯着李长青看。
  李长青被柳云羡看得心烦,“我说你要没事儿你就走。”
  柳云羡当即来了脾气,“我凭什么,我不走,我干什么听你的。”
  说完,用力往沙发上靠了靠。
  李长青现在也来不及管他,一张张拿出留存有当年细节的纸条举到手机面前给律师看。
  实事是,没有哪一条关于防水胶的批号对得上。
  一下子断了线索,竹听眠已经觉得不甘心起来,开始来回翻着那些单子。
  现在只需要一个能够证明化工厂这个官司里,他们购入的防水胶的确是有问题的批次,而那个没有写明的成分,就是可以和矿物质发生反应。
  要一个批次号。
  一个批次号。
  还有不到三天时间,那场终审就要展开,而目前化工厂没有任何有力证据,还要面临着被起诉的风波。
  苏燚偏偏和这个有关。
  竹听眠一遍遍翻着手里的纸,实在不甘心找不到能够比对的数字。
  “防水胶,防水胶……”她反复地念着这个词。
  李长青也严肃地在旁寻找,听见她这样重复,心里又暖又酸,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她,站得离她越来越近。
  贺念是民宿的自己人,也知道他们此时在查什么东西,更明白竹听眠觉得这件事儿和苏燚有关系。
  他想了会,思考着说:“有时候购入设备,在程序麻烦的时候,会把剩下不好计数的东西归去附属件上,有可能一张清单上,会有两种不同的批次。”
  李长青和竹听眠同步看向他,二人皆是目光如炬。
  “就是,”贺念被他们盯得发毛,赶紧说完,“那防水胶,有没有什么……”
  他没接触过工程这些事儿,只好抬起手比划着做了个挤压的动作,“那是胶水对吧,它总要有个能挤的物件,那个物件就是附属工具。”
  视频电话里的律师也听清这句话,立刻说:“是的是t的,是会有这样的情况的。”
  他说话已经看向电脑开始查询。
  竹听眠立刻转向李长青问:“有吗?”
  李长青看着身边那个箱子,里面是矿场自开办以来到现在为止的所有资料,档案袋一层叠着一层,因为数次被翻看而生出毛边。
  满满一箱,都是希望和挣扎。
  这五年里,李长青已经在脑子里把所有细节演练过无数次,从拿地,勘测,再到购入设备,钻井。
  “有……”他听见自己说,“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