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今晚又到和王老师线上沟通的时间,她吃过晚饭就回了房间。
  已经准备了很多可以聊起的话题。
  她甚至说起自己现在每天都带着辛光看猫和老鼠,发现他对音乐很感兴趣,交响弦乐响起时,孩子会随着音节变化点头或者缓慢晃头。
  自从右手出事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提起过音乐相关的事情,这会却在很愉悦地说自己听贺晴说可以让孩子试一试,所以她在网上买了一把很可爱的尤克里里,准备教辛光弹唱。
  比起之前的每一个疗程,竹听眠自己都能感到目前的状态要好太多。
  就连王老师都说:“你实在让我太过向往小镇的生活了。”
  “来我这住几天吧,已经营业啦。”竹听眠立刻邀请,王老师说一定。
  也是在王老师说“一定”之后,房门被很轻地敲了两下,动静是故弄玄虚,步伐是脚尖垫起。
  “怎么了?”王老师注意到竹听眠偏头笑了起来。
  “没事,刚才风打门了。”
  李长青轻手轻脚地下楼才问齐群:“都几点了还在这?”
  齐群本就纳罕这个人刚才做贼一样进来干什么,又发现他居然才看见自己坐在这,说话也变得比较直抒胸臆。
  “你是瞎了吗?”
  “刚才没注意,”李长青说。
  齐群抬头看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了上一个问题:“你别管。”
  话要是这么说,那李长青就管定了。
  “遇上事儿了?”他问。
  齐群“啧”了一声,表情还是不耐烦,先是看一眼李长青,又看一眼二楼,还是说了出来。
  “就你今天那个破比赛,杠子去的时候遇见她老妈,人不几天都没回去了吗,今天撞见,牛大姐说要捉她回家,杠子就跑回来躲着了。”
  这是想守一下,怕出事。
  真成门卫了。
  李长青用脚勾了张塑料凳子坐到齐群旁边。
  “你他妈滚远点,我看到你就恶心。”齐群反应极大地抬起屁股搬着凳子横移两步。
  李长青只当听不着,很是闲适,瞅瞅院门外,又仰头看看二楼。
  没多会,二楼走廊因为一扇门的开启而亮起一线光,又很快暗掉。
  竹听眠把取进来的东西放到桌上检阅。
  事实已经很明显,某个惯犯留下一方保鲜盒,还有一幅画。
  保鲜盒里是已经削好的水果,画是比赛原件。
  事儿倒是做得不少,纸条都没留一个,好像十分自信,确定真的会有人很稀罕他这幅画一样。
  竹听眠印象里,她收拾了几个空相框带过来。
  在翻箱倒柜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抱怨李长青的不懂事。
  她现在手还没恢复好,那相框又是要抠铁条又是要对齐玻璃的,多麻烦。
  居然没有裱好再送过来。
  罪加一等。
  *
  竹听眠要做东开庆祝会,本该在交流会第二天就办,但架不住昨晚饭局的热情,一堆人带着酒劲扭回来,日上三竿都没清醒几个,只好往后延一天。
  而且既然是在自家开宴,那就没那么多讲究,正好去请人也不显得突然。
  李家人重新坐在院子里吃饭,都觉得十分感慨。
  陈兰和儿子雨夜里谈过话,也不再同之前一般没事儿就拉着竹听眠道谢,却依然热情不减,得知许多人都要在民宿吃饭,无论如何都要过来给周云打下手。
  孙明和王天弄了个篝火,特意用小推车拉了公分石过来垫着,以免伤到院子里的地砖。
  “姐,一直说要请你吃饭,结果一直没请成。”王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还记得上次齐群挑事儿,自己和孙明想要过去帮忙,结果被人架住只能干着急。
  要不是竹姐出面,那天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收尾。
  想到这一点,王天难免对身边的人说:“你真的混球。”
  齐群冷不丁被他这句话砸脸,立刻暴躁回答:“老子还在这跟你铲石头呢!”
  王天看看他手里的锄头,也觉得自己说得有失偏颇,所以重新给出一个修正版本。
  “之前你真的混球。”
  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齐群立马甩掉手里的锄头,又被孙明捡起来塞他手里,“大喜日子,算了算了。”
  “你也没少骂我。”齐群不吃他这套。
  “那是因为你混球。”王天提醒。
  一触即燃,像是三团鲜活的白磷。
  竹听眠没拦,横竖这仨凑一起,不吵尽兴了晚点吃饭都不安生。
  她退出争吵范围,李长青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给她递了个帽子。
  “你有收起来吗?”他问。
  这人还学会夹带私货了。
  “这么记挂?看来是压根就舍不得送给我。”竹听眠说。
  前边有人在抬着手机后退找角度,李长青就虚虚抬手在竹听眠身前护了一下。
  他侧脸带着笑,“很珍贵的。”
  竹听眠问:“要不我供起来吧?”
  李长青以为她在随口开玩笑,也就点头说:“看你啊。”
  下午点他回家去上了两节课,饭点折回民宿,发现一堆人围在吧台那看热闹。
  竹听眠真的把那幅画供了起来。
  她在民宿前台腾出块一尺见方的地儿,用了一个迷你小画架,稳稳地架着那幅画。
  为表态度,甚至一左一右摆了两瓶ad钙,最中间供了一把大白兔。
  李长青人都看傻了。
  今天晚饭的是以庆祝会的名义,谁都知道李长青是民宿的人,那么民宿老板特地展示这幅画,似乎也合情合理。
  大家看个新鲜,没太说什么。
  倒是孟春恩咔嚓咔嚓拍了不少照片,又对着李长青音调奇怪地“啧”了几声。
  等人都散开,李长青才敢过去看自己的画,伸出指头戳了戳那几颗奶糖。
  “竹听眠,你是做什么呀。”
  他超级小声地问。
  又偷偷笑起来。
  座次倒是也特意安排,熟人相邻,长辈们喝酒感慨,晚辈们也在喝酒感慨。
  这桌,大家起哄着让李长青说祝酒词,说完之后又讲那杯酒必须喝下去。
  杯子很浅,还没茶杯高,但是即喝即见效。
  孙明都替他担心,“你这酒量,以后结婚可怎么办。”
  王天特别义气地咬着肉高高举手,“以后我给长青哥挡酒!”
  “你跟他结啊,还你挡。”孙明拐了王天一下。
  “我长青哥指定得取个厉害媳妇儿!”王天大声说,“他上过大学呢!”
  “大学?哪个啊?”贺念问。
  李长青垂着眼摇了摇头,“没哪个,我退学了。”
  贺念表情一僵,“啊”了一声,赶紧说:“抱歉啊,我不是故意问。”
  王天并不乐意听见这个口气,他说:“被录取了就是上过!再说了,那学校能被我长青哥上,是那学校的福气!”
  贺念为他的追捧大笑道:“t李长青是救过你的命吗?”
  “那没有,”王天有话真的说,“但是小时候我拉裤兜了,还是长青哥把裤子脱给我,结果他的裤子也被我弄脏。”
  “吃着饭呢!恶心不恶心!”齐群把筷子一丢。
  “我不恶心!”王天瞪他。
  孙明笑得拍桌子,“就长青陪你晒鸟丢人这事儿,你就愿意感激他一辈子?”
  王天为此骄傲:“我这是重情义。”
  贺念听得好笑,但还注意着提醒:“这桌上还有女孩子呢。”
  “哎哟……”李长青捂着眼睛笑起来。
  齐群看他一眼,已经下意识想要说点儿什么,但还是抓起酒杯一饮而尽,也算把话咽了下去。
  杠子跟着他们乐了一通,靠到竹听眠身边问:“你也上过吧?”
  竹听眠偏头问她:“学校?你想去吗?”
  “我?”杠子睁圆了眼,“我哪能去啊。”
  “可以的。”竹听眠告诉她,大学分很多种,学知识深造的,也有学技术的,而且很多学校都会分配工作。
  杠子明显听得心动,又踌躇起来,“我觉得离我有点远。”
  “不远,等发了工资,你去报名,”竹听眠上一秒还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下一秒就说,“你要让我知道你拿钱回家,我就解雇你,听见没?”
  杠子被她突然变脸唬住,又灿烂地笑起来,“好!”
  竹听眠接着说:“有手艺,就能吃饭。”
  “像李长青一眼?”杠子问。
  “是啊。”竹听眠瞥了眼身边那个已经撑着下巴的人。
  怎么能有人一沾酒就醉成这个样子,竹听眠决定,改天得拉着李长青去检查一下过敏原。
  李长青倒也没空肚子喝,他醉了之后还能记得吃,差不多饱了才停筷子,然后就撑着脑袋看着一桌子人。
  听他们笑闹,心里头也鼓得像是灌满风的帆,轻盈,惬意又充满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