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不是普通的石头,是属于这个院子的,递赛经常用自制的手弓打这些石子玩,可能这块石子就曾被小时候的她踩过。
  段焉忽然发现,她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讨厌这里,当她长大成人,有了一点自保的能力时,她开始怀念这里,怀念自己的来时路。
  就在段焉犹豫要不要与少帝联系,问一下哥哥的事时,少帝先找上了她。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这次联系她的竟是少帝本人。
  他说,这个通话可以放心说,他做了处理,不会被人监听到。他还说,他在国议会上尽了力,但敌不过强势的军部,他帮不到她。
  段焉问他,为什么去下西区打听她哥哥。
  少帝说:“想听实话吗?也没什么,就是想帮你找到哥哥,然后你能心甘情愿地帮我做事。但,目前没有线索,尚未找到。”
  段焉:“我不能嫁给楼克了,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您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看重的不止这个,还有你的才华。如果不是你有天赋,文资的教授怎么可能破例收你进楼。”
  少帝说的是之前,她破译疑难文献后,被她的直属领导录用到a楼的事。但段焉只觉出少帝的不简单,把她的大小事都查得清清楚楚。
  薛天守是挺可怕的,但她也不会选择与少帝合作。
  这通通话在段焉客气的拒绝中结束了。
  后来几天,段焉发现,楼克受到的打击好像比她还大,他消沉了很多天。
  但,生活还得继续。
  这天,段焉按时到文资研究院上班,一进去就看见有舰兵把守,疑惑地走进a楼,米教授叫住了她。
  段焉回头,就见教授旁边站着一高大男人,逆着光脸是模糊的。待她走近才看清,竟是薛天守。
  四目相对,不知是因为他高还是光线问题,他好似在抬着下巴看人,又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嘲讽与志得意满。
  嘲讽她机关算尽,竹篮打水一场空吗?还是在满意,他的弟弟终于要摆脱一个下等种了?
  第12章 第12章诱心
  “段焉,这是军部薛上将,这是外情处的殷部长。”米教授向段焉介绍着。
  段焉分别冲他们微微躬了下身,分别道好:“您好。您好。”
  米教授看向薛天守:“您带来的东西,我想让我这个学生看一看,她对这方面颇有研究,曾做出过成绩。”
  因为薛天守带来的东西是属于机密文件,所以米教授得征得薛天守的同意,才能让段焉参与进来。
  薛天守是知道段焉在文资研究所工作的,但他一直以为是楼克的运作以及他父母的旧情,研究所的领导才破例录用段焉的。
  可听刚才米教授的意思,他对段焉十分满意,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保密工作都要带上她。
  米教授实则还兼着副院长的职位,本来以他的资质与能力当个整个文资研究院的院长都是应该的,但比起管理他更喜欢实操的工作,所以到现在才是个副院长。
  可整个文资研究院还是以他为尊,大小事情都是他说了算。
  段焉能被这样的业界大拿看重,这是薛天守没想到的,他一直以为她有的只是小聪明。
  “既然您这样说了,那就带上吧。”
  段焉不知道薛天守来干什么,也不知教授让她跟去干什么。但在这两人面前,她只有听着与跟着的份。
  薛天守与米教授走在最前面,殷部长错了半个身,段焉则在最后。
  她一抬眼就能看到薛天守高大挺阔的后背,不由想起少帝所言。
  他在国议上不敌强势的军部,没能阻止新十二条的颁布。话里话外的意思,薛天守是这条新律法得以出台的始作俑者。
  段焉不是不信这种说法,她只是不相信少帝。
  段焉又抬头看向薛天守,所以,他为了把她从楼克身边彻底弄走,会做到动用国议力量的地步吗?
  如果是真,那她是不是也该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就此离开楼克呢?
  只是想一想离开楼克的这种可能,段焉忽然心如刀绞,痛了起来。
  这种由情绪转化到生理上的疼痛,从小到大她只经历过一次,就是小时候她意识到,她永远失去了哥哥,再也见不到哥哥的时候。
  就连妈妈去世时她都没有这样的感受,因为那时她还太小。只有哥哥,哥哥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与她建立起亲情纽带的人。
  难道,她在与楼克的相处中,对他也产生了亲情?把他当成了家人
  始于算计与利用的情意,迷了段焉的眼,惑了她的心,让她一时分不清这份难受与心疼的本质是什么。
  段焉捂了下心口,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再去想,才压下去。
  这时他们一行已来到过料房。薛天守忽然对米教授说:“这项工作很重要,一旦上手,需要繁琐的长时间地工作,并不轻松甚至算得上辛苦,如果参与者身体不好,带病工作是不行的。”
  米教授这才发现段焉脸色刷白,本来她就白,这下似乎连血管都要透出来,她额上还有汗,在这个不该冒汗的季节,一看就是病态的,刚刚松开的下唇上印着牙印。
  他忙道:“段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是刚才那股心脏疼导致的,但现在那个阵过去了,不疼了,身体正在恢复中。
  段焉摇头:“我没事教授,刚才可能是忽然有点低血糖。”
  她倒真有这个毛病,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打开包装放进嘴里:“我吃颗糖就没事了。”
  年轻女孩透白的脸颊上,鼓着一边的腮肉,被咬过的唇呈现一片艳红,说出的话因为含着糖有点吞字,看得米教授真想感慨一句年轻真好,可可爱爱的。
  米教授纯是从长辈的角度来感慨的,就是单纯觉得段焉无意间展现出的样子,清纯又可爱,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孙女就好了。
  米教授有两个儿子,两个孙子,从年轻时就有一个女儿梦,到了孙辈都没能实现。而他的小孙子正跟段焉是一样的年纪,偶尔对比总是感到遗憾。
  米教授感受到的,薛天守也看到了,牙根忽然有些痒,他做了他下意识总会做的动作,咬着后牙磨了磨。
  过料房里长年挂着厚重的帘子,一切照明只能靠特制灯源,这是为了保护在这里要展开的各类远古图文。
  薛天守带来的东西倒是不用上这种保护措施,但这里工具仪器齐全,环境安静无尘,适合静下心来对文
  字与符号进行解读与破译。
  “殷部长先介绍下情况吧。”薛天守坐下后道。
  他坐在过料房里简易的工作椅上十分有存在感,薛天守连坐着都这么高,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压迫感。
  殷部长拿出一副手绘的东西,有七八页的样子。他先递给米教授,米教授刚才看过了,接过来顺手递给了段焉。
  当段焉看到纸上的东西时,周围一切都淡了,别说薛天守散发的压迫感了,就连他这个人忽然就跟隐身了似的,在段焉眼里不存在了。
  “这是,密码?”段焉头都不抬地问。
  殷部长:“是,我们部门的顶尖译者用了几天几夜的时间才把这些破译出来,但发现这种文字从来没见过。刚才我问过米教授了,咱们研究院里的文献资料里也没有。”
  薛天守适时补充:“这些代码是在星宇外,。围截获的,识别出它的意思,可以帮助我们确定对方的用意,可以,”
  “嘘,别说话。”段焉快速地朝薛天守的方向抬了下眼,生硬地打断了他。
  所以有都是一楞,只有米教授笑眯眯,护犊子般的解释道:“她就这样,一进入工作状态就会这样,天生做文资的料。”
  说完看向段焉,一副爱护期待的样子。
  殷部长楞住是因为,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上将,说句不该说的,现在的圣陨,但凡了解一些高层时局的都知道,帝主在上将大人面前都要小声喘气。
  事实就是,帝国拥有最高话语权的只有上将一人。
  一个小小的文资研究员,是谁给她的勇气。
  薛天守看着段焉,原来她工作时是这样的。眼睛里有光,唇线抿的看上去有些严肃,整个人连气质都不一样了。
  薛天守见识过段焉的各种性情与面孔。少女时故意伤人后逃脱罪责时的狠绝与狡猾;骗楼克时的虚伪与超高演技;面对他时的胆怯与强撑……
  一时之间,她的每一面,薛天守全都能想起来。鲜活灵动,如在眼前。
  但是,都不及他眼中现在的段焉。
  她明明低着头素着颜,随意扎起的马尾有碎发落下,一身白色的排扣工作服,宽大地套在她自己衣服的外面,谈不上考究。
  但就是让人觉得她眼里的光溢了出来,混金成碎地洒了她一身,让人移不开眼。
  薛天守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看她思考时的小动作,看她写写画画。原来她拿笔这么偏上,中指顺着笔身沿下来,显得手指纤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