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怀夕一只手握拳抵在嘴边笑,一边指了指宋承云,“这是我夫君。”
  怀夕觉得好玩,这了无大师不会只是空有其名吧。
  但了无大师听完,神色才肃了肃,看了眼宋承云,见他没有否认,很快地又掐了掐指。
  掐完后,他脸色不似刚刚那么柔和,明显有几分惊讶。
  这位姑娘,天命姻缘并不是这位公子......
  了无大师灵台突然一阵噬痛,他知道,是窥探天机太甚的缘故。
  恐怕,这两位,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但这位姑娘原定的姻缘乱了,那他刚刚说的那些,恐怕也不作数了。
  了无大师摇了摇头,“天机不可说,今日是贫僧多言了。”
  请他们走前,了无大师还是提笔写了一张方子给他们,“根治甚难,但能稍解疼痛。”
  宋承云拱手深谢,怀夕也收起玩笑,真心地致了谢。
  临别前,了无大师看着宋承云,意有所指地说道:“万物自有定数,唯顺应之,方得安宁。”之后,他便阖上眼,不再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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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禅房里走出来,天色不复刚刚来时那般昏暗,清亮了几分,稀疏的雪花在凛冽寒风吹拂上摇摆落下。
  怀夕拿着药方,觉得已经是极大的收获,至少能让哥哥安心些。
  她攥了攥宋承云的衣袖,声音柔软,“哥哥,我真的没事。”
  怀夕知道哥哥还在担心。
  宋承云承认,听到了无大师说怀夕不是短命之相,心里是有松了一口气。
  不管他此前信不信他是否真能断人命数,至少此刻他愿意相信。
  但想到怀夕此后要常常忍受那种疼痛,他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她宁愿她娇气一些,如平日那般,一点苦一点痛都会扁着嘴在他面前埋怨两句。
  偏偏她真正痛,真正需要吃药的时候,却反而要来安慰他,甚至之前,还要隐瞒他。
  宋承云垂眸看着眼前的怀夕,心头涌上来的愧疚,让他忽然不敢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
  怀夕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攥着他袖子的手转而握上他温热的手,语气认真如同堵誓一般,“以后每次痛,我都不会隐瞒哥哥。”
  “哥哥监督我喝药,好吗?”
  宋承云回望她,薄唇微抿,似要说什么,但对着女子清亮剔透的眼眸,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见哥哥点头,怀夕微微扬起唇角,“但哥哥要给我买糖?”
  “好。”
  怀夕嘴角又扬起几分,“要春芳斋的。”
  “嗯。”
  “今年要陪我去逛花灯?”
  “嗯。”
  “不准再罚我抄道德经?”
  “嗯。”
  察觉她的指尖有些微凉,宋承云将她整个手反握到自己掌心,全部包裹住。
  两人身影相叠,慢慢走在雪白的小幽径上,女子的银铃笑声不时响彻。
  怀夕说了许多许多,每一件哥哥都答应下来,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有所回报。
  于是,走到半道,怀夕突然拉住宋承云,她踮了踮脚,把自己的斗篷微微往后拉了拉,而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会长长久久陪着哥哥的。”
  宋承云显见地愣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怀夕,第一次有些掩饰不住眸里的情绪。
  怀夕说完后,微微推开他,只是眼眸还定定看着宋承云。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眼神里似有期待。
  但哥哥依旧的眼眸如同往常一样,如揉碎的云雾,叫人看不见底,反而越看越有些晕眩。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在晕眩之前,她收回目光,踮起的脚尖缓缓落下。
  飘渺的雪花泛着细碎的晶光,轻柔掉落在半垂的青丝上......
  脚尖落下之前,被握住的手忽地被松开。
  冷风灌入手心,仿佛也吹到心里,怀夕的心似乎被凉风拂过,忽地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只是很快,那股失落化为无措,有股热意从脚心一路窜到脸颊。
  哥哥放开她的手心,转而搭在她手腕上,而后轻轻一拉,之后,她便不受控地,整个人撞进哥哥怀里。
  为了站稳,她下意识地抓住哥哥腰侧的衣襟。
  怀夕整个人都愣了。
  她清晰地感受到,哥哥的手落在她的腰间,而后收紧......
  这是第一次在清醒状态,她与哥哥这样的亲密。
  不知道是因哥哥搂得太紧,还是她自己太紧张的缘故。
  心跳仿佛要擂成鼓,恍惚间怀夕以为是心疾又要发作了,可是迟迟未有疼痛,只是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我也是。”哥哥的话响过之后便一直盘旋在她耳边。
  攥成拳的手掌松开又握紧,怀夕不知道自己犹豫了多久。
  最后,她顺从自己的内心,手掌缓缓松开,脊背由僵硬转向松软。
  而后,回抱回去。
  第65章 第65章他们之间,似乎有点不一……
  从青元山回来,初四那日,宋承云带着怀夕去了一趟王府给
  王老太师一家拜年,用过晚膳才回来。
  从除夕前便离开家,直到初五,怀夕总算能睡到自然醒。
  来了金陵后一直都是刘婆子在他们家做膳食的,但逢年过节,怀夕从不留她,因此慢慢地也形成一种习惯,每逢过节,都是她和几个丫鬟一起下厨的。
  当然,每次刘婆子基本都会替她们准备好大部分简单易处理的食材。比如离过年还有十来日,刘婆子已经亲自熏了好些腊肉,又腌了许多爽口小菜。
  因此,怀夕他们每顿再多炒几道新鲜蔬食也就差不多了。
  今日算是这趟年在家里过的第一天,但显然,怀夕是没有想参与准备今天的餐食的。直到巳时初,她才慢慢转醒。
  醒来时,发现自己又滚到床沿边的位置,怀夕揉了揉脸,自然地喊了一声“哥哥”。
  喊完之后,很快,宋承云从外间走进来。
  怀夕已经习惯,休沐日无论她睡得多晚,哥哥总会在屋里等她起身,再一起去偏厅用膳。
  一开始她也有些不习惯,也尝试想早起,但后来发现她再怎么早,也早不过哥哥。
  况且每日她想起来,迷迷糊糊时,总能听到哥哥让她再睡会。
  索性她就顺其自然了,每每都睡到自然醒。
  宋承云走过来,把帷帐收起后,才坐到床边。
  早膳已经热了两次了,他虽无所谓,却担心怀夕再不起来吃点东西,对胃不好。
  怀夕叫了人,却又闭上眼,坐在床边的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伸出了手。
  怀夕本就是故意逗宋承云,听到动静,睁眼的同时,将他伸过来的手握住,拉到被褥里。
  “暖吗?”怀夕弯着眸问他。
  “嗯。”宋承云轻笑,微微俯身,被她握住的手反握住她,另一只手撘到她的肩,轻轻把她揽起来。
  怀夕顺势便坐起来。
  听到屋里有了动静,很快,小艾和琥珀就捧着水盆进来了。
  梳洗好后,怀夕从内间走出来,看一眼坐在罗汉床边看书的宋承云,浅笑道:“哥哥,走吧。”
  “嗯。”
  从除夕到元宵,俞楚国的官员有着全年最长的休沐,当然,每个部门每日都留有人值守。
  宋承云在初七和初十也回翰林院值守了两日,但其余日子均陪着怀夕,除了偶尔有客至,其他时间,与怀夕几乎算是形影不离。
  日子平静且舒适,有哥哥的陪伴,怀夕的愉悦比平日更甚几番。
  当然,也有不那么顺心的时刻,比如从初十开始,金陵连下了几日大雪,怀夕不禁担心元宵花灯节是否如期举行。
  她记得有一年就因大雪封道,花灯节迟了两日才办,虽说迟几天也没什么,但哥哥过完十五便要回去当值了,若是忙起来,就不一定能陪她去逛灯节了。
  再比如说,如今她日日都要喝药。
  从青元山回来后,宋承云亲自把了无大师的药方送到李太医处,请他看看是否与他开的药方相斥。
  听闻是了无大师开的药方,李太医有些惊讶,得了宋承云的允许,抄录了一份,翻着医书仔细斟酌。
  之后,李太医又改了他原先给怀夕开的方子,从里头加加减减几味药,说上次诊脉时发现怀夕有些体寒,正好在冬日好好养养阴。但也无须耽误了无大师开的药方,他的药方主要是温补的,两厢药方不相斥,让怀夕放心调养身子。
  怀夕没有什么放不放心的,只知道哥哥从李太医那里回来后,第二日开始,她每日早晚要喝两碗药......
  真是有苦说不出。
  用过晚膳后,松毫上前来,在宋承云耳边耳语了几句,之后宋承云让怀夕先回屋,说他要去书房一趟。
  怀夕点了点头,待宋承云走后,她便带着小艾回屋梳洗。
  梳洗后,坐在梳妆台前绞发时,又闻到一阵熟悉的气味,怀夕忍不住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