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剑灵临空,停留在能俯瞰的最佳落脚点,等候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况。
  与费清明几乎长得如出一辙的剑灵寄余生,动手摘下遮盖形容的半边面罩。
  额间两道真气交叉并行,由白转橘,最终固定在浓重的深红,犹如被神兵利器刺伤过。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正在上演的时况,与过去发生的相差无几。那么,他又何必要站在这里?他眼中倒映之人,又何故历经千难万险,要赴一场盲人把烛,枉费心力的约?
  想不通,看不透。
  人倒霉时,喝水都要被呛。一息万变的险情不利于行,坐着等死又不符合解裁春的个性。
  眼见活尸一蹦一跳,出现在了视野,而她们千呼万唤的救援成员连个影子都没捞着。将希望的种子放置到他人身上,只会受到赤裸裸的背叛。
  快点想办法,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逆转乾坤。
  比起大包大揽救下所有人的神机妙算,率先跑出来的是一个够馊但管用的主意——遇到危险不需要跑赢敌人,只需要跑赢同行的伙伴。
  她身边触目皆是问道宗弟子,个个人事不知。有且仅有醒着的那位,当前存活着的白慈溪,百般呼救,也未等到肯慷慨大方接济她的大师兄。
  既然问道宗的人都放弃了他们的生员,不愿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缕空闲施以援手,那她何必多此一举,在这穷耽搁,拍拍屁股走人,岂不来得更大快人心?
  看似便捷的路径瞧着总是妥善又保险,既能一下解除心头大患,又无旁的后顾之忧,所花费的代价也并不高昂,只需一丁点无伤大雅的良心。
  奈何解裁春本人最紧缺的就是良心。
  市场紧销的货品定价千金,优良的品质从来无价。
  反正地上躺着的大活人众多,还没一个会反抗的。要醒着的有,要昏迷的也有。应有尽有,堪称开宾大酬客的典范。活尸来了,当场就能吃上一顿豪华大餐,鲜美多汁的修士流水席。肯定顾不及去捉一个尚且活蹦乱跳的凡人——
  它要挑战高难度就另当别论了。
  在解裁春进入头脑风暴,决定要跑不跑的空隙,辗转而至的濮阳韫玉,漂浮在曲风镇上空。
  能做到一峰之主的地位,除了能耐超群,感应范围也远远超出寻常子弟。
  他一到场,立马锁定了逃窜在外的唢呐匠解裁春,同一时刻感应到了奔来的活尸,以及在镇子里里外外搜罗,逾出几百人,甚至往上千人阵势发展的尸群。
  旱
  魃的威名远播,以他本人掌握的情报,和费清明上报的活尸特征,结合现今展示的情况,濮阳韫玉心底登时有了计较。
  这个镇子陷落不过一两日而已。活尸的成长速度太快,快到远超乎最初制造者的想象。
  逆风持炬,就要忍受烧手之患。理所应当。
  即便沦落至此,亦没超脱出幕后操纵的预期。
  世人对长生皆孜孜以求,不论以何等相貌和形式,据当前活尸的演变和状态,这怎么能不算是一种另类的长生?
  只要果敢地舍弃本我和意识,长此以往,就会有另一个神智在不死的躯壳中产生。那一日想来不会太远。
  但,避开艰难险阻的通道,一味贪图抄道的人令他唾弃。有他在,绝不可能让那些鼠辈冒上头来。
  濮阳韫玉拔剑抬手,足以摧毁一个镇子的天击,在华剑尖端汇聚。
  第46章 本命剑裂了曲风镇尚在睡梦中……
  曲风镇尚在睡梦中的居民,打着鼾声。
  鸡舍里飞禽咯咯咯啼叫,扇着翅膀企图跳出。猪圈里的牲畜狂叫,外边拴着的看家护院的大黄狗吠个不停。古井里的水不断往外冒水,五感灵敏的镇民从睡梦中被惊醒。
  “地震了?”
  “怎么回事?”
  “天上怎么有一颗星星那么亮?是错觉吗?好像越来越大了……”
  “是天罚啊天罚啊,我看到仙人啦!我就说百草堂里住着的大夫没一个好东西,坑蒙拐骗,不是要骗我们的钱,就是要害我们的命!他们会带来灾祸,他们是索命的亡灵!”
  “又来了,旧事重演,几十年前的灾难从头再来,天要亡我啊!”
  被活尸追着跑的镇民,逃命之余,匆匆往天上一瞥,脚下被绊了一跤,瞬间被身后穷追不舍的活尸扑倒,面颊立马被咬掉了一半。
  人栽倒在地,四面八方的活尸铺上去,发出猛兽般的吼叫。渴望血肉的它们胡吃海吃,运用化为利器的双手分食,没一会就吃完了内脏。
  几息结束,分尸完毕的活尸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僵硬迟缓的动作变得比原先更加的迅速灵活。
  它们“嗖”地一下,四散开来,寻觅着空中飘散的人气,向邻近的猎物而去。
  草泽谷出身的医修鹤知章曾经说过,人和青蛙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被踩中了就会叫,切断腿就会跳,同时他们同样的聒噪。
  濮阳韫玉今日算是明白了这点。即使不是第一天明白。
  在他攻击范围内的费清明和温孤怀璧,离他主要打击地点遥遥,仰天目睹这一震天动地的声势,隔着传声玉牌,齐齐喊出一个“不——”字。
  大有他还没老迈到眼瞎耳聋,就先一步帮他喊到老迈的架势。
  没一个有出息的。
  “住手——”凭借三言两语让剑修停手,远不能够。要是只依傍着天真的妄想,还不如放弃修士的身份,做一介凡人来得轻松。
  只有实实在在地动摇修道之人的利益,才能起到实质性的威胁作用。
  费清明把二胡琴弦架在温孤怀璧脖子前,轻轻一拉,在他咽喉处割出一道红线,像是都城里的望门贵族热爱佩戴的红宝石吊坠。
  他和大师兄的距离过近,和随水峰峰主的间距又太过遥远。前者凑不出演奏完一曲的时长,后者演奏完传不到对方的耳朵。
  这是包括弦乐器在内的一众乐器的短处,需得演奏者实时补偏救弊。
  幸运的是,小满姑娘递给他的二胡除了控制人方面水准一流,连作为杀人武器亦能轻松担任,锋利程度足够他割开大师兄的喉咙。
  事急从权,小满姑娘就原谅他将她所赠之物沾染血腥之举吧。
  要胁迫师父,就用他的弟子来杀鸡儆猴,放在桀骜不驯的剑修身上,真不怕起到反作用?温孤怀璧对此抱有怀疑态度,却顺势而为,不预备在这件事上和小师弟唱反调。
  热血沸腾的杀气降低,占据他人生大部分节点的知性回归。别的凡夫俗子暂且不用看顾,唢呐匠亦死有余辜,可牵连到昏睡的师弟师妹们,是纯属累及无辜。
  温孤怀璧快速说道:“师父,底下还有师弟师妹他们……”
  “肃静。”
  濮阳韫玉一声威吓,严禁门下弟子继续发声。
  他乐意当清闲的甩手掌柜,将管教门下弟子的事宜丢给大弟子处理,不等同于他认可温孤怀璧慈母多败儿的作风,将现在的门人一个个养得那么娇气、任性,没有半点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
  活到这个年纪,没有几个随身法宝傍身。在荒郊野外昏迷时分,连他一击都扛不住,修什么仙,成什么道,回家洗白白,啃自己咂摸咂摸味道得了。
  争取早死早超生,别整日在丹霞峡丢人现眼,丢了问道宗的颜面。
  毫不留情的一击,就此挥落。
  以剑势劈砍出的点为中心,直直延伸出一条看不到终点的射线。有若在琉璃镜面上呵气,遮天蔽日的白色迅速扩散开来,当即笼罩了整个苍穹。
  驱散十里乌云,将黑夜换作白天。
  在如幻似真的斩击之下,浓郁到要流脓的白光自上而下,顷刻间包围住了整个小镇。犹如从高空向平静的湖面丢下一颗石子,荡起的波动一直传到野外,附近的村庄都能感受到惊天动地的震动。
  在那一瞬间,白慈溪看到了张开獠牙,向他们扑过来的活尸。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峰主居高临下,位于他们正上方,无支援之意,只有毁灭之心,不带犹豫地挥动了毁天动地的一击。
  峰主的击打比活尸的撕咬来得更加迅疾,白慈溪甚至还没感到痛,所知、所感就被白光所吞噬。
  她心里的唯一想法就是,这活尸可真够丑的呀。
  她绝对不要死在这丑东西手上。
  是的,不单单落花峰弟子享有审美,他们随水峰也是有的呀。
  解裁春视力没有寻常修士好,做不到同时感应上方来人和直视扑过来的活尸。
  她只能体察到凶猛扑过来的活尸口腔里溢出的污臭,危难关头,抱起一旁的白慈溪,就地打滚——
  还没滚着,一道白光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大约和穷凶极恶之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人人为之求情、称颂、感怀,而做了一辈子善事的好人,犯下一件错事就会被口诛笔伐的案例相当,她平时好人好事做的少了,一做好事就被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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