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嗯?什么意思?”扶摇还是不明白,追上去,“四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走出花园,扶摇还是不明白四阿哥什么意思。
  次日,四阿哥到永和宫给德妃请早安。
  这事实属罕见,自他出宫,就没有过的,因此德妃一看见他,就知他不是来请安那么简单。
  果然,四阿哥询问了前日扶摇和漪兰入宫后发生何事。
  德妃一五一十都说了,末了,问道:“听说你昨日告假,本宫还以为你昨日会过来,难不成今日还是告假,就为了问这件事?”
  四阿哥道:“下午会回去上值。”
  德妃摇头,她自认从来就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如今虽与他关系近了很多,但时至今日,胤禛的所作所为依然总是令她惊讶。
  譬如此刻,向来公事大过私事的人,也会连着告假两日,就为了娶进门也不过只有两三年的那个姑娘么?听说他昨日虽向户部告假,但并未出府。今日又一大早进宫来,还真是有这个精力,百忙之中操心这许多……
  不过转念一想,莫说告假,正常的休沐日胤禛也多数时候都在衙门里上值,如此,也算他忙里偷闲吧。
  “本宫已着人去叫十三和十四,你用了午膳再走。”
  “是。”
  说话间,德妃忽想起什么,道:“对了,你回去告诉扶摇,她求我帮忙办的事,本宫已帮她办妥了。”
  四阿哥眉峰微微一动,“扶摇求额娘办什么事?”
  “这孩子啊,心里总能容下那么多人和事。”德妃叹了声,“漪兰在御花园落水,是僖
  嫔宫里的一个太监帮忙救起,但这件事本身也有僖嫔的手笔,扶摇走前担心僖嫔对这太监秋后算帐,让我护着点这太监。”
  四阿哥默了默,“僖嫔宫里的太监,他叫什么?”
  “好像是叫,赵平安。”
  “……赵,平安。”
  德妃看着他脸色,敏锐地察觉到他脸上细微波动,“怎么,原来早就认识?”
  “是从前在阿哥所伺候的太监。”四阿哥道。
  “哦……原来是这样。”德妃若有所思,“这个太监瞧着对她挺忠心,当年出宫,你没让她带走?”
  “没有。”四阿哥诚实道,忽地笑了一声,“意料之外,命很硬。”
  第103章 第103章“我向僖嫔将……
  “我向僖嫔将他要了来,眼下人就在永和宫,你若想带人回去使唤,本宫可以替你知会内务府。只是眼下他被打得遍体鳞伤,身上都是伤口,带回去之后还得休养几日。”
  “带个奴才回府休养……儿子看上去这么闲么。”四阿哥冷淡道。
  德妃被噎了一下,“毕竟是扶摇的请求……”
  “福晋谁都想护一护。”胤禛不以为然,顿了顿,道,“这奴才会来事,他在扶摇身边我不放心。”
  “既然这样,就让他暂且留在我宫里做事。”
  胤禛颔首,“儿子也是这么想,这奴才能做事,只是惯用腌臜伎俩,但以额娘的手腕,治他绰绰有余。”
  德妃知道儿子是实话实话,甚至还有些恭维的意味,但她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刮着耳膜,不那么舒服。
  胤禛洞悉人心,在他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她?她既好奇又不敢真问出口,胤禛不是不会关心人,他会因为担心扶摇被宫里记恨就一大早跑来宫里,然而却一点也不担心自个额娘,虽说德妃稳居一宫主位,周旋于后宫已是游刃有余,但哪怕儿子问一句她呢。
  翻起许多思绪之后,德妃垂下眼帘。
  算了,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更多。
  扶摇自是不知四爷接连两日告假,她甚至以为昨日四爷真是休沐,今儿一大早四爷就出门了,和往日并无不同。早上他起床,扶摇就问他“晚上过来用饭么?”他忖了忖,回道:“不必等我。”
  所以,傍晚,即便知道四阿哥回来了,人在书房,扶摇也没打发人去请他。
  今日书房临窗的短榻上摆了个小几,四阿哥就坐在那榻上吃饭。
  这菜都是比着正院的膳单让多做一份,苏培盛在边上伺候,等四阿哥吃完了饭,苏培盛端上一盏奶茶笑吟吟道:“奶茶是福晋特地吩咐厨房做的,福晋说天气热了,四阿哥喝着奶茶可以凉快凉快。”
  四阿哥看了那奶茶一眼,“嗯,放着。”擦了手漱了口就起身回去书架前取书了,竟连尝两口的意愿都无。
  苏培盛笑意微敛,站在原地僵了僵,四阿哥低头翻书,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撵人出去,“杵着做什么,出去。”
  “……奴才告退。”苏培盛搁下奶茶,弓身退出。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以他多年近身伺候四阿哥造就的直觉来看,今日四阿哥很不对劲!
  亥时三刻,书房的灯火比刚点亮时稍稍弱了些,苏培盛推门进屋,为四阿哥添茶。
  “正院歇了么?”
  苏培盛动作一顿,闻声瞧了眼,四阿哥依然笔挺地坐在书案前,垂目翻着一本厚实的账册。
  “回四爷,这会儿亥初,兴许没歇呢。”
  见四阿哥听了没反应,接着翻书了,苏培盛又问:“可需要奴才打发人过去知会一声,四爷稍晚过去?”
  “不必。”四阿哥合上账册,步出书房,苏培盛跟在他身后,以为他这就要去正院,熟料四阿哥的脚步出了书房就停下了。
  四阿哥抱臂靠在廊下,面向庭院中盛开的那颗桃树,目光悠远。苏培盛知道四爷绝不仅仅是在欣赏桃树,他一眼看明白四爷是在发愁,至于为何事忧愁却不得而知。福晋让厨房送来的奶茶,四爷一口没吃。
  忽地,四阿哥目光挪到苏培盛身上,向苏培盛招了招手。
  苏培盛弓身过去,微低着头,四阿哥的目光毫无掩饰,就这么直直盯着他的脸,好像在他脸上找什么东西。苏培盛头一回被主子这样盯,绕是他一贯脸皮厚,此时也禁不住害臊。
  他挠挠脸皮,心道:今儿起来忘记洗脸,难道是脸上寒碜,污着主子爷的眼了?
  苏培盛也不敢造次,静静让他看,胤禛一边瞧这面容,一边回想苏培盛喊他陛下的那个梦,那梦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后发生的事,久到苏培盛变得大腹便便,脸上爬满皱纹,竟和皇阿玛身边的梁九功有几分相似了。
  又回想起当下朝中局势,回想扶摇在怀里哭的情形。
  他不欲把赵平安在永和宫的事告诉扶摇,自二人成婚,没加以管束,以致扶摇与太多外人有牵扯,三福晋、乌拉那拉家族,甚至一个无足轻重的太监。福晋愈发不可控,这不是好事。
  瞧着瞧着,忽见苏培盛扭捏起来,一个太监竟然也会不好意思,胤禛瞪了苏培盛一眼,冷声:“下去。”
  苏培盛正被盯得头皮发麻,这一声如临大赦,当然他也没忘记关心自家主子,“四爷,今晚在哪歇?”
  “在这歇。”
  四阿哥说罢依然盯着那棵桃树,思绪似乎又飘远了,苏培盛不禁抬眸一瞥,又极快地垂低头颅,“是,奴才这就着人准备。”
  ……
  康熙三十六年的夏秋日在弘晖的牙牙学语中一晃而过。
  十一月初六,弘晖满周岁了。
  本该喜庆的日子,扶摇却不是特别开心。近一个月她天天抱着弘晖教他喊“阿玛”、“额娘”,无人时还会偷偷教他喊“妈妈”,按理弘晖满一周岁了,怎么也该说出口,可是这孩子就是说不出,还是只会咿呀咿呀、巴拉巴拉。
  四阿哥与她截然相反,这个曾说要严加管教,让儿子成为宗室表率的男人,竟然一点也不着急。
  这合理吗?
  早晨起床,扶摇抱着儿子教“额娘”、“阿玛”,面对四阿哥的无动于衷,扶摇终于忍耐不住。她问:“四爷,儿子到现在还不会说阿玛,你就不着急么?”
  四阿哥道:“急也无用,太医不是有交代么,这也正常。”
  “可你不是说要使他成为栋梁之材,别说栋梁之材,晖儿现在连个阿玛都不会说,你就不怕他输在起跑线?”
  “起跑线?”四阿哥笑了声,听到个十分有趣的词,略忖片刻,当即明白这词是什么意思,他道,“不会,我的儿子不会输在起跑线。”
  他更衣毕,将儿子抱过去,“别以为爷不知,你不过是想听他叫你额娘罢了……”
  他话刚落,就听怀里带着一身奶味的小人儿喃了声:“@#%¥娘。”
  “……”四阿哥一顿。
  扶摇愣了愣,蹭一下从床上弹起,“他他他他说什么?”
  “@#%¥娘。”
  “他是不是叫额娘了?!”扶摇心口漏跳一拍,听儿子说这一句语焉不详的话比听人给她表白还令人心潮澎湃!
  “宝贝,你是在叫额娘吗?”
  “@#%¥娘。”
  “啊啊啊”扶
  摇想尖叫,但她捂嘴忍住了,她要奖赏儿子一个吻!然而,扶摇刚下床,还没走到儿子身边,四阿哥一个转身,把儿子抱着向外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