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关系 第69节
  “方法是不聪明,但也能理解。”陈秉德火气渐渐消退,“恋爱之事,总要有个过程,也不必挣个一二。”
  “谢谢爷爷。”
  陈秉德将人扶起:“经验找得怎么样了?”
  “够了。”陈近洲说。
  “分了,不要拖泥带水。”陈秉德拿来手帕,擦掉掌心的汗,“唐总的女儿正读高中,我帮你安排好了,去辅导她功课。”
  “是,爷爷。”
  “处理一下伤,早点休息吧。”
  “嗯,爷爷晚安。”
  离开书房,陈近洲把带血的衬衫丢进垃圾桶。洗过澡,简单给伤口消毒,他赤着上身,坐到床边。
  手机刚充满电,有方远默的消息。
  y:「你到了吗?」
  y:「这边下了好大的雨。」
  y:「我看新闻,大部分航线都停运了。你还在机场吗?吃饭了没有?」
  y:「机场冷不冷啊?我去的时候,那里冷气开的好足。冷的话记得买件衣服。」
  y:「看到消息记得回复,我其实有点担心。」
  「我到了。」
  「之前手机没电,别担心。」
  「小默,你睡了吗?」
  等了半小时,对面没有回复。
  指尖定在语音通话上,他向上瞟到时间。
  1:34
  陈近洲退出q.q,点开加密相册。
  *
  方远默整夜抱着手机,本想及时回复消息,可还是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都亮了。
  方远默回他:「怎么这么晚啊?没事吧?」
  j:「没事。」
  「哦,那你现在在哪呢?」
  j:「在外面。」
  j:「有点事,等会儿再聊。」
  陈近洲按掉手机,书桌对面坐着个梳马尾辫的女孩。
  十几岁的面容,毫无伪装,满脸写着不喜欢、不乐意、不顺眼。
  唐昕翻开崭新的数学课本,瞟了眼陈近洲,再次露出厌恶表情:“我爸是改变战术,开始用色.诱了吗?”
  她自己都数不清,这是她爸换的第十几批,还是几十批家教了。
  之前的姐姐、阿姨、奶奶、大叔和老头子全被她折磨跑了,半个没留下。
  陈近洲像没听到,拿出空白草稿纸:“你们学到哪了?”
  “劝你死心,也顺便告诉我爸,我对长得人模狗样的渣男没兴趣。”唐昕扯嘴,“还不如拔老头胡子有趣。”
  陈近洲未接她的话题,接过数学课本:“立体几何学了吗?”
  “啊不对!”唐昕蓦地坐直,“你的阴谋,不止想赚外快吧?”
  唐昕关注他的外形气质,还有他手腕上,虽然她看不上,但也值几万块的名表。还有他穿着的,虽然她也看不上,但并不廉价的服装。
  “嘶……”唐昕眯眼,“你小子的目的,不会想当我老公吧?”
  两人相处同一空间,言语驴唇不对马嘴。
  陈近洲:“既然你不说,就从立体几何讲。”
  “啧啧啧,现在的男人,真不择手段啊!”唐昕做了个呕吐表情,“你要脸吗?恶不恶心。”
  陈近洲神色寡淡,像个没感情的讲题机器,自说自话研究立体几何题。
  “别说我没提醒你。”唐昕晃晃拖鞋尖,转动粉红色中性笔,“你要攻略的可不是我,而是那群和你一样不怀好意、贪得无厌、企图不劳而获,我听都没听说过的远房表哥、表弟、儿时好友,还有什么狗屁救过我、帮助过我、和我定过傻.逼娃娃亲的青梅竹马。”
  唐昕早年丧母,父亲拥有家上市公司,后半生全投入到事业上,未再娶妻。
  身价过亿的老板,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成为众多人觊觎的对象。唐昕也不傻,从小便知旁人接近她的目的。
  女人想当她后妈,男人想管她爹叫爸。
  唐昕懒得听题,不断送他白眼:“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就算你帅上了天,我也照样没兴趣。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绝绝对对不会有。”
  陈近洲停笔,抬眸:“不如说说,你对什么样的有兴趣?”
  “哎呦,不当复读机啦?”
  陈近洲靠向椅背,淡漠且无情的一张脸:“说说?”
  “关你什么事。”唐昕低下头去,翻粉红色手账本,“我凭什么告诉你。”
  只有一瞬,陈近洲看到了本子里的照片。熟悉的地点、光线和楼道,还有光和尘埃散射出的通路线条。
  这组照片,这个地点,只能出自一人。
  陈近洲稍显意外:“喜欢拍照?还是喜欢风景?”
  唐昕大方翻开贴有照片的那页,指尖瞄刻光线的轨迹:“只喜欢一个人拍的风景。”
  前一秒叛逆女孩,后一秒邻家少女。
  陈近洲几乎是下意识:“方远默?”
  唐昕抬头,瞪大眼睛:“你、你认识遥远?”
  陈近洲记得,遥远是方远默接单的昵称。
  “我们一个学校。”
  “你也是东大的?”
  陈近洲点头。
  女孩的脸像突变的天,雷雨转晴,弯弯眉眼:“你们学校图书馆门前,是不是有两排高大银杏树,到了秋天,风一刮就下黄色的雨?”
  “综合楼后面是不是有片人工湖?水清的像绿色水晶?睡莲成片浮在上面,运气好了,还能看到红鲤鱼跃出水面?”
  “艺术学院是不是有个时空长廊?用透明玻璃搭建的通道。白天的时候,太阳光能折射出彩虹,到了晚上,音乐灯五光十色?”
  “秘密花园的绣球花真的有好多颜色吗?二食堂的红烧排骨真的那么好吃吗?摄联真的人人都能报名吗?”
  “还有还有,你知道不远和很近吗?”
  “知道,三花姐姐和柯基弟弟。”
  但陈近洲没说,此时,它们就睡在他家沙发、地毯或者枕头边。
  “对对对!”唐昕开心地跺脚,“它俩好不好?是不是超级可爱?无敌好摸?”
  “不远很乖,大多时候粘人,偶尔也高冷。很近睡前总要加份罐头,否则第二天会翻垃圾桶。”
  “对对对!和遥远哥说的一模一样!”唐昕兴奋得跳起来,“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陈近洲:“你们很熟悉?”
  “也没,偶尔分享生活而已。”唐昕坐回椅子上,“他只告诉过我他是大学生,家在东隅,其它都是我偷偷查的。”
  唐昕赶忙又说:“但你别告诉他,他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查他没别的意思,我不是坏人。”
  陈近洲:“你们怎么认识的?”
  “两年前吧,我闲着无聊,在网上找人拍照,他接了单。他拍得很好看,我就总找他,还加了好友。”
  “后来,他得知我还是未成年,就主动联系平台,把钱退了给我。”唐昕说,“有好几万呢,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陈近洲更惊讶的在于:“你找人拍照片,花好几万?”
  “怎么啦?姐姐我有钱!”唐昕卷卷马尾辫,“爱给谁花就给谁花。”
  陈近洲:“……嗯,继续。”
  “从那以后,我们经常聊天,他给我发各种各样的照片,他还给我打电话,安慰我、鼓励我。”
  唐昕永远记得梦到妈妈的那晚,思念和恐惧一并袭来,可家中只有值班的保安,和早已熟睡的保姆。
  唐昕给爸爸打电话,无人接听。
  几分钟后,爸爸的助理回给他,只是说:“唐总在美国开会,唐小姐早些休息,明天还要上学。”
  然后,挂断了电话。
  那一刻,无助感升到顶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真正爱她的人,他们在乎的,只有爸爸公司、权利还有股份。
  凌晨三点半,唐昕躲进被子里,一边哭,一边给好友列表发相同消息:【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吗?】
  她哭湿了枕头,上百条消息石沉大海,只有一个人给予了回应。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遥远的声音,清澈、干净,带着睡梦中语调,关切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一刻,唐昕的防线彻底破碎,她嚎啕大哭,把委屈、思念和恐惧抒发给素未谋面的网友,只想获得零星半点的慰藉。
  遥远的声音温柔又好听,给她讲他的故事,鼓励她坚强,告诉她世界缤纷多彩,未来无限美好。
  他那么耀眼明亮,是唯一不为爸爸的身份接近她、还真心对她的人。
  陈近轻声笑了笑:“还是一如既往,爱多管闲事。”
  “你才多管闲事!”唐昕瞪他,“你算老几?凭什么说他!”
  “嗯,我不配。”陈近洲说,“但是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