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群满脸胡茬,面目狰狞的壮汉就从丛林里蹿出。
  “都他娘的别动!”
  这些人全都手拿大刀,随即散开将他们团团围住。
  裴一雪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土匪们后背衣服都绣着两个红色大字“济世”。
  正是松武山的土匪标志。
  他们车队中虽然一个个也是八尺壮汉,不输土匪,可看到刀口上舔血的土匪,还是会发自内心地畏惧。
  全都听话地举起双手,一动也不敢动。
  为首的一个土匪提刀,得意地跨步到裴一雪跟前。
  “你、是管事儿的?”
  他的手中的刀指着裴一雪晃啊晃的,似一个不满便会砍人。
  裴一雪正准备开口,却猝不及防地被旁边谢玉书伸手护到身后。
  “媳妇儿?”土匪头子扫了眼谢玉书,目光在裴一雪身上逡巡,赤裸且毫不遮掩,“身段模样倒出色。”
  谢玉书挪挪身体,企图挡住土匪往后瞧去的视线,他听说过的山匪,不但会劫财更会劫色,而裴一雪这张脸在一群汉子里,太过惹眼。
  那方负责检查货物的土匪将麻袋悉数打开后,扬声朝这边急道:“虎哥,全是药材。”
  “他娘的!”眼前的土匪头子虎哥眼神忽地凶狠,手中刀就要往谢玉书脖子上架。
  裴一雪眸色一暗,眼疾手快地将谢玉书拉往身后,问土匪:“你们想要什么?”
  问话的同时,他掩在广袖下的手,悄悄打开了瓷瓶。
  褐色药粉悄无声息地洒落到地面,无人注意。
  “老子的大麦了?”
  “什么大麦?”裴一雪疑惑。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在默默地数着数。
  一,二……
  裴一雪接住软倒的谢玉书。
  紧接着“咚咚”几声,在场的土匪、村民乃至驴子都接二连三倒地不起。
  迷兽药的加强版,撒到地上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出去。
  二十米以类的能动的活体无一能够幸免。
  裴一雪搂稳怀里的人,从胸口重新掏出个小瓷瓶,放到谢玉书鼻下。
  没一会儿,谢玉书便重新睁开眼。
  他扶着人倚着树干坐下,“身体力气还需要些时间恢复,阿书在此等我,我去看看其他人。”
  将村民和驴子都一一唤醒,裴一雪本想等村民们恢复了些力气,将土匪绑起来。
  起身时却隐约听见远处的林子传来声响。
  回头望去,树梢地面不知何时冒出了十几个弓箭手,齐齐对准了他。
  地面的一位土匪被三五个小弟前后簇拥,披着肩披狐裘大领,三十几岁的成熟型男模样,眼神中透着几分沉稳和精明,倒有些不像土匪,像来郊游的世家子弟。
  “你,将他们也唤醒,动作快些。”随着狐裘领土匪的话落下,所有弓箭手都将弓弦拉满。
  只要裴一雪敢有多余的动作,必定会立马被射成筛子。
  他只能按照土匪的话行事。
  刚被迷晕的所有人,不到半刻全都苏醒过来。
  那方的土匪始终未动,似怕靠近车队不小心中招昏迷。
  待药效散去,这边土匪恢复力气,将裴一雪他们全都捆了起来。
  虎哥气势汹汹地来到裴一雪跟前,手中大刀哐当一下搁在他的颈侧,震得他的肩膀差点儿脱臼。
  “他娘的,你倒是会耍阴招得很。你要没个千儿八百两的赎金,甭想回去!”
  水淳县他们是去不成了,被连人带驴地运往了济世寨。
  松武山地势特殊,三侧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处上山的路。
  易守难攻,且处于四县交界处,在这儿被抢了都不知道去哪个县报官。
  纵使报了官,四个县也都不愿意出兵出力来围剿,往往直接给人搪塞过去。
  松武山离他们休息的位置不近,济世寨又设在山顶,路途遥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一雪他们头上的头套被一把扯开,才发现天已经快黑了。
  山寨每隔十米便设了个哨楼,高墙上,还时不时地有人来回巡逻。
  要逃出去,简直痴心妄想。
  这时,一个女土匪领着一群孩童围了过来,大的十二三岁,小的只有三四岁。
  “这么多大麦。”女土匪摸了摸麻袋,语气轻快带着些许激动,“够我们过冬了。”
  “什么大麦。”虎哥晦气地说,“全是他娘的不能吃的东西,害得我们起早贪黑忙活了整天。”
  土匪们自顾自地交谈着。
  裴一雪却在心中起了计较。
  他从土匪们的对话中,得知他们会被拦截,源自有人给土匪们提供了假消息。
  告知土匪他们车上运的是大麦。
  裴一雪目光不经意地瞥向车队里的村民,想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提供他们行踪的,是车队里的人,还是留在村里的哪一位村民?抑或是别的什么人?
  想到此,他叹了口气。
  通过这次教训,他觉得,他的车队以后不如改成镖局。
  但打打杀杀的活村民可干不来,眼前这帮土匪算是送上门的镖局成员。
  济世寨自诩济世,救的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抢劫的对象大多都是来往商队,劫财但不伤人性命,比其他烧杀抢掠的土匪要好上不少。
  根据土匪们的谈话来看,他们过冬都成问题。
  干土匪干成这样,着实不容易。
  裴一雪打断交谈的土匪们,“诸位,可否听我一言?”
  他游说土匪们跟他一起干镖局,抛出了层层福利。
  开不菲的工钱,八小时工作制,月休十天等等。
  当然走镖的工作时间特殊,假期可调可叠加。
  包养老,若不小心死了,还给养家里的老小。
  土匪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虎哥却突然暴躁,“为了活命,你还真是什么都编得出来,你以为我们会信?商人无一不阴险狡诈,尤其是你们卖药行医的,最是烂心肝。”
  这人扯开一麻袋,抓起把药草砸在他的身上。
  “种出药材分明不难,经过你们一番折腾,价格却翻上十倍百倍。”
  “明明人人都能用得起的药,到头来没几个能买得起。”
  “治个病能治得倾家荡产,没有家底的就只能硬熬或是等死。”
  “你们这等黑心商,会给人养老?”
  虎哥一顿输出,说得眼目赤红,气喘吁吁。
  裴一雪没有辩驳,反而赞同道:“的确,眼下药材倒卖提价甚是严重。”
  他顿了顿,又说:“所以我有一个心愿,我想要这天下的人都能治得起病,无论贫贱富贵。”
  虎哥对着他又是一顿冷嘲热讽,他也不在意。
  他说的是心里话。
  总有一天,他会让整个大庆国,乃至邻国的百姓,即使没钱吃饭也能看得起病。
  “未来之事你们不信,不如先来考虑当前的问题。”裴一雪说,“难道你们想要一直过着如今这般生活?每日刀口舔血,为生计发愁,你们愿意,这些孩子呢?”
  一个少年当即瞄了眼周围的土匪,像个害怕被再次抛弃的小流浪狗,忙说:“谁说我们不愿意?”
  其余的孩子见状也跟着附和。
  “对呀,谁说我们不愿意呢?”
  “我们山寨好着了。”
  裴一雪则问向狐裘领的土匪,“大当家觉得呢?”
  戚达被他拉回思绪,抬眸看来,“我们凭什么信你?”
  裴一雪现如今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药材商,要权没权,要钱也谈不上富可敌国。
  完全没有让人信服的实力。
  “钱和权暂且不论。”戚达轻笑出声,“以我们如今的身份,又要如何以良民入世?”
  第8章
  土匪走镖,若身份暴露,只怕会被官府一窝端,裴一雪到时恐怕也会落个勾结恶匪的罪名。
  面对如此难题,裴一雪却面上带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在座的土匪乃至村民皆一头雾水,一时间捉摸不透这人的想法。
  想要帮土匪们弄个合规的身份,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事。
  这又不得不提到钱和权的问题。
  裴一雪现有的钱力还不至于能让高官为他冒这么大的险。
  那么他便是后面有人。
  可他后面有人吗?
  车队的村民们想到此,都持否定态度。
  倘若有,半月前裴一雪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县令送进去受那牢狱之苦。
  这些土匪不了解裴一雪的事情,但他们自然也知道此事难办,而裴一雪这个时不时就要咳嗽几声的病秧子,看上去就没几天可活,哪是会认识位高权重之人的样子?
  就在他们想嘲讽时,裴一雪开口了。
  “两天后,大当家担忧的事自会迎刃而解。”
  土匪们脸上的讥笑不加掩饰,问他要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