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耿耀眉眼泛冷:“黑齿早已有决断攻入大景,长乐公主也是有了消息才敢反抗的,这事与长乐公主无关吧?”
  玄机笑道:“耿将军,这不重要不是吗?”
  一个公主,轻了又轻,谁人在乎?
  打不起,议和就是双方唇枪舌战,你说我的过错,我说你的过错,大景这边无过错,除了长乐公主。
  “耿将军若来助八殿下,八皇子登基后可保李家和婉妃一二。”
  至于化名为李萱的长乐公主,根本无需寻找,是死是活也不重要。
  八皇子安静喝茶,端的一副明君之相,对玄机的话却未曾反驳。
  耿耀觉得此事甚是可笑,还没上位就已经筹划着割城议和了,这样的掌权者要他作何?这样的政权,已没有存在的必要。
  玄机瞥见他眼中那抹讥讽,垂下眼帘,慈悲目中闪过了然的笑意。
  他道:“耿将军,八殿下势弱,却也有势弱的好处,耿将军若是跟着誉王,他成倒还好,败了你耿家一门也就没了。”
  “跟着八殿下,他因手里无人无兵,皇上多少对他有几分信任,到时他和皇上进言两句,能让你和吴将军名正言顺入宫护驾。”
  “你和吴将军可见机行事,若是成了,你们是从龙之功,若是败了,与你们也并无损失。”
  “安稳能退,只有八殿下可以给你。”玄机道:“你和端王已是生死仇恨,誉王又对你多有算计,他目视甚高,并无容人雅量,你在边关操劳,高坐是这样的君王,怕也是不和。”
  “人自然要往远处看,皇上现如今共四位皇子,十六皇子四岁,已无夺位可能,剩下的三位,端王,誉王,八殿下,耿将军可自行琢磨。”
  “耿将军帮八殿下无人知,八殿下输了对你无碍,若是耿将军拒之...八殿下赢了对耿将军可就是天塌地陷般的灾难。”
  玄机能言善道,条理分明的说着威逼利诱,书房一时间成了他的主场。
  耿耀笑意不达眼底,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八殿下觉得自己是黄雀,可没想过身后还有一位?”
  玄机笑意深了些:“耿将军可是说当今陛下?”
  他直接揭开谜底道:“陛下妄想成仙得永生,故而一直不敢立储君,现在也是想一箭双雕除了端王和誉王。”
  “耿将军觉得陛下是最后的那只黄雀,但说不准,八殿下还在黄雀身后。”
  “不到最后时刻,谁又知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呢!”玄机闭上眼,又念了一声佛号。
  天家父子情浅薄如刃,至于延平帝死不死,这个已无需耿耀问。
  杀兄的念头都有了,弑父好像是顺手的事,要延平帝的命,确实是只有八皇子做最为顺手。
  延平帝防着端王和誉王,无论是真病还是假病都不会让他们近身,八皇子这些年怯懦的什么都不求。
  无兵无权无拉拢,延平帝生病只有他还能坐在床沿喂喂汤药。
  名正言顺入宫,对耿耀来说确实是个诱惑。
  是否助八皇子一臂之力,答案耿耀一直未吐口,八皇子手拢在袖口,面露不愉。
  玄机却依旧笑意不改:“既然李家九族无法让耿将军做决断,再送耿将军一份大礼如何?”
  耿耀:“说说看。”
  玄机说出两个名字:“纪隗应,孙洪游。”
  耿耀端茶半晌:“玄机大师说的在理,只是,牢中潮湿寒冷,我夫郎已经在里面待了许久......”
  玄机闻弦知雅意,接道:“耿将军说的是,耿夫郎贫僧曾见过一面,机灵活泼,身子骨清瘦,确实是受不住牢狱之苦。”
  “此事他乃是无辜,确实也该出来了。”
  耿耀余光瞧了眼八皇子,道:“多谢!”
  这俩人也是有意思,一主一谋士,也不知道谁主谁辅。
  玄机一切代劳,八皇子倒也没有不满之色。
  送耿耀来的老者已经拐了回去,吴边宁接了送耿耀回小院的活。
  两个人跳到书房下,头顶还有书房的亮光,前路却是漆黑小道,看不到尽头。
  吴边宁提着灯走在前面。
  等到走了一段,耿耀问:“常来?”
  吴边宁:“算是。”
  耿耀:“你为什么要跟八皇子冒险?”
  “他说到时候可以放我回西北。”吴边宁似是心情不错,道:“西北的星星比国都明亮,这里是养鸟的笼子,我生来就是西北的雄鹰,若是没盼头,还不如死了算了。”
  两人初次见面,却每句话都是真诚,或许是属于沙场上的兮兮相惜。
  吴边宁午夜梦回都是他的战场,来国都四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今日所见的耿耀,只一眼,就知道这是他同道中人。
  耿耀没想到他如此坦诚:“你若走了,清若公主和你一起回西北?”
  “走这边。”吴边宁:“我没碰过她,她私下养的有个面首。”
  耿耀失笑道:“初次见面,你还真是什么都说。”
  吴边宁也跟着笑:“你在这里圈几年,你见我定是也什么都说。”
  耿耀好奇道:“你觉得八皇子是个明君?”
  吴边宁:“无所谓,我只想回家。”又道:“你觉得皇上的这几个儿子,有明君?”
  耿耀:“没有。”
  吴边宁:“那不就得了。”
  耿耀:......
  两人忽而齐笑了起来。
  第71章
  偏僻小院里, 门窗上的斜影渐渐安静,最后定格在两人相拥而眠的姿势。
  床上的哥儿在床幔后撑着下巴打瞌睡,听到床下有人敲木板, 忙侧身到一旁, 悄悄掀开了床板。
  冯如松立在门外捂着耳朵,耿耀出来后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这个样子?”
  冯如松回头, 目光复杂的看他, 细看还有些哀怨。
  耿耀挑眉不解。
  冯如松:“大哥, 彦少爷还在牢里呢!”
  耿耀:“所以?”
  冯如松:“所以你现在这样, 是不是不太好?”
  哥儿贴着门框,害羞的别开眼, 手还理着身前发。
  耿耀:......
  “走吧!”耿耀心累的抬步往外走, 冯如松忙跟上。
  他也不是个傻的, 嘿嘿笑道:“大哥, 你是不知道, 那哥儿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叫的人毛骨悚然,吓死个人。”
  “不过这事还是别和彦少爷说,要不然解释不清楚,那哥儿一手皮影舞的那叫一个生动,从外看真像你来鬼混的。”
  翌日,耿耀自牢里醒来, 他帮彦遥摘掉发间枯草, 用了早膳也未走, 彦遥奇道:“怎了?外面无事了?”
  耿耀把玩着他的五指,道:“没事,等一会。”
  彦遥对他的隐瞒不满, 却也是安静的依偎在耿耀身边,只要快到午饭时,大牢石阶上走下一人。
  是耿耀见过几次,彦遥只见过一次的八皇子。
  他笑着走进,道:“耿将军,皇上有旨,那日之事是端王品行不端,耿夫郎是自保之态,又未曾伤及端王,故而让我来传令,耿夫郎可归家了。”
  他说完,一旁的狱卒忙开锁门。
  牢内牢外,耿耀和八皇子的视线碰撞,耿耀拱手行礼道:“多谢八殿下跑这一趟。”
  八皇子点点头,转身离开。
  彦遥有许多话要问,但这里不是久留和说话之地,耿耀牵着他往前,他也就乖乖的跟着。
  牢外飘了雪,这么多天的阴森潮湿似是被抛在身后,彦遥笑道:“我感觉自己都臭了。”
  耿耀做了个去闻他的动作:“不会,还是香的。”
  马车已在候着,耿耀扶着彦遥上了马车,彦遥坐下后又去闻自己,满脸嫌弃之色。
  耿耀合上车门,把人拽到腿上,低头狠狠吻上,在牢里只敢贴一下,不敢深吻。
  唇舌交缠,彦遥躺在耿耀臂弯,玉璧勾着他的脖颈,任由自己露出动情模样。
  彦遥眼尾溢出湿润,耿耀用舌尖拭去,察觉怀中人颤了下,他抱紧人闷笑不止:“阿遥好敏感。”
  彦遥害羞回他:“因为是耿哥哥。”
  两人靠着静了片刻,彦遥:“这个当口救我出来,可是冒险了?”
  耿耀:“不算,现在各方布局就差临门一脚,只欠端王逼宫,端王无动作,这局就活不起来。”
  “拿你无错释放的事刺激端王,是除了端王都想看到的结果,誉王,八皇子,乃至是对外病重的延平帝,都是乐意见到的。”
  “救你之事我不好动,一个不好会起反效果,但是八皇子很合适。”
  彦遥不放心道:“你真的想帮八皇子。”
  耿耀露出一抹笑:“无所谓帮不帮,都是各有谋算罢了。”
  彦遥还待细问,马车已经到了耿文府,还未停下,就听耿母在外面着急唤着:“阿遥,可是阿遥回来了?”
  彦遥忙从耿耀怀里坐起身,两声泪被耿母唤了出来。
  不等耿耀下车扶他下去,他就跳了下去,抱着耿母哭道:“娘,阿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