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嗯,今日出城办差,回来和人喝了几杯。”此处不是说话地,耿武压下了那些询问。
  笑道:“以前没婚事,日日说想娶媳妇,现如今定了个貌美夫郎,又偏偏折腾着退婚。”
  “我在县里也帮你打听过,那哥儿可没的说,谁见谁说好。”
  耿耀张了张口,半晌又埋头吃馄饨。
  哎,感叹自己命苦的同时,又赞了声彦遥牛逼。
  那哥儿两幅面孔,还一肚子花花肠子。
  不过也有好处,到出城那日自己见人就跑,打都不打,彦遥自然不想嫁他。
  彦遥今日略施小计就能让彦老爷起退婚心思,这事还是交给他保险。
  耿耀摸了摸鼻子,他原本想的是多往彦家跑几天,去说通彦老爷退婚,再不行他就跑边关去。
  和人家彦遥一比,这实在是不够看。
  “一言难尽。”耿耀道。
  这事耿武帮不上忙,也并不多说。
  是夜,耿耀睡的昏沉,就听两声房门响。
  很轻,似鸟儿啄了门环。
  拉开门,酒气还未消散的耿武走了进来,不等耿耀问,就低声道:“你昨夜在桃林那处做了什么?”
  耿耀昨夜挖了一夜的坑,原以为埋的够深,可以等风头过去再去处理尸体,不曾想这么快就露馅了。
  心中涌起一阵后怕:“杀了两个黑齿人。”
  耿武惊愕:“黑齿人?”
  两人坐下,耿耀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耿武听后也没说耿耀冒失,只道:“别让爹娘知道。”
  耿耀点头:“我知道。”
  他们原本在武平县的日子不错,当时黑齿族虽有撩拨,却也没怎么打过,后来日渐混乱,耿夫耿母就想着带他们回宁安县。
  一方面是怕被波及到,另一方面也是怕耿耀头昏脑一热去当了兵,上了战场。
  那时耿耀受天道限制还无法杀生,可却偏偏喜欢往外跑,一回来就喊这疼那疼的,脸色苍白浑身直打颤,耿母是真怕他犯浑。
  好不容易回来了,若是再和这些打打杀杀搅合在一起,耿父耿母怕是要睡不着了。
  “那个假的八百里加急写的什么?”
  耿耀:“还没看。”
  他昨夜刨了一夜的坑,一回来被耿父追着打了一顿,跑了两次彦家,回来就困的睁不开眼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一纸朱漆封着的信。
  拆开后眉头紧皱,随后递给耿武。
  上面写,江东流民被一个叫刘胜的人收拢,聚众十万,揭竿而起自称胜王。
  桌上一盏烛火晃动,拉长两人身影,耿武问:“你确定没放错?”
  耿耀:“没放错。”
  两人不过沧海一簇,全局如何不得窥见,耿耀把纸张放在烛光上,看着那字一点点烧尽。
  “哥,宁安县的太平日子还能过多久?”
  “不知,这里靠近国都,就算......应当也不会有事的。”
  武平县太过偏远,在上位者眼中是穷乡贱民,失守了也就失守了,宁安县离国都就隔了封落府,那些皇权富贵不会不保。
  推开窗,灰烬洒在窗外。
  尸体埋得深,可总归让人放心不下,最好的法子是和这张纸一样,烧为灰烬,只是他们住在城内,一时不好处理。
  “还好你埋得深,等过些时候风声过了再说。”耿武道。
  耿耀:“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县衙这边还好,黑齿人那边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任务失败应该会来探查一番。
  就算挖到尸体也不一定能查到耿耀,若是他们去处理尸体,反而有可能会撞到枪口上。
  第11章
  驿骑马不停蹄飞奔至国都,把八百里加急交上去后直直往后栽去,此时夜已深,帝王宫门早已落锁。
  今夜守职的内阁大臣是王世安,年过半百,已在狭窄的榻上小歇着。
  听到动静忙起身揉了揉模糊的双眼,拆开后大惊,在原地来回踱步不知如何处理。
  他在内阁排在最末,不过是被拉来内阁充数的,往来大事轮不得他做主,最擅长之事不外乎是明哲保身。
  内阁纷争不断,叫一人怕是得罪另一人,思索片刻,派人把内阁另五人全都叫了来。
  深夜如此张扬,定是有了急事,另几人为公为私都疾奔而来。
  一番推拒商讨后,内阁首辅书写急变文书,从长胜门的门缝中塞入,守门太监急忙奔向仙寿殿。
  两炷香的功夫,宫门从里打开:“各位大人,陛下召见。”
  延平帝今年六十又二,身披黄色道袍,一头白发披散,盘腿坐在飘烟渺渺的丹炉前,双手合十,双眸紧闭。
  “皇上,西北吴思鲁送来八百里加急,言黑齿族汗塔儿已收拢十三部落,又联合柔族,布南族,宣称二十万大军,打算今年秋,进攻我大景。”
  黑齿族于去年冬屠了武平县,之后便是大景与黑齿族的合谈,最后结果两大欢喜,黑齿族对大景俯首纳贡称臣。
  只是黑齿族不毛之地,无甚好东西,千里迢迢赶了一百只羊过来(说路上跑了十只,实际交由礼部只有九十只),然后,黑齿族不以为耻,反而列了几张回礼名单不说,并向大景求娶公主。
  现如今价值上百万两白银的岁币已然准备好,和亲的公主也已定下,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回黑齿。
  “吴思鲁还让皇上拿下纳贡而来的布折,此乃汗塔儿亲子,又让皇上准备粮草,又说现如今西北只有十万将士,万不能再调兵五万去剿流寇,望皇上去了这条调令。”
  一人气道:“这吴思鲁懂得什么,还说流寇皆是流民,不成气候,不会坐大,现如今边塞才是重中之重。”
  “他懂个什么,不知如今江东流寇已成气候,那个叫什么刘胜的,已带着人四处挑衅,还嚷嚷着要称王。”
  内阁六个人,吵的犹如六百只鸭子,现在并未开战,若回礼与公主明日不出发,则是大景言而无信。
  若出发,吴思鲁消息要为真,这相当于送银钱给别人打自己。
  至于公主性命,几人皆未提起,仿佛那是一件不值当的小事,毕竟,当今延平帝女儿不少。
  但无论如何,大景都要斟酌再斟酌,万不可激起黑齿族怒意。
  “吴思鲁次人虽狡勇,此话却不可信,他五子战死三,皆是死在黑齿人手上,他盼不得大景发兵直接灭了黑齿族,当日和谈时,他就已经闹着要回京面见圣上。”
  “黑齿族当年被我大景齐王打的快要灭族,又哪里来的二十万大军,不外乎是谎报敌军数量,以求谋战功。”
  “这些年黑齿族虽有崛起之势,但臣以为不足为虑,武平县遭践踏,不过也是因我边军主力未动。”
  延平帝原是闭目听着,听到齐王二字,方才睁开眼,只里面一片浑浊似难以视物,片刻后,又再次闭上。
  内阁众人又争论片刻,内阁首辅折中道:“皇上,不若让公主称病,静候两月,若是两月后黑齿族那边安然无恙,再让布折领公主和岁币回去。”
  “刚好趁此时机,再派人探查一二,看看到底是黑齿族言而无信,还是吴思鲁有了异心,不舍得调兵五万去灭流寇,故而想出的违抗皇命的法子。”
  “再言之,西北军都是精锐,如他所说流寇不成气候,他带兵过去,三两下灭了流寇换圣上心安,岂不是尽忠,就算黑齿族不老实,留守的五万也能撑上几月,只要吴思鲁不拖延,剿灭流寇后立马带兵往回赶,照旧能挡住外敌。”
  其他几人连连称是:“此乃两全其美之法。”
  一人又道:“那布折暴躁无礼,恐在国都生事端。”
  内阁首辅道:“那就需礼部多加周旋了。”
  礼部尚书未入内阁,此刻不在,把事推了过去,其他内阁人员并无异议。
  这事做好是应当,一个弄不好就是罪人,六人谁都不想拍板订话,故而静立着等延平帝示下,延平帝道:“可。”
  众人道:“圣上英明。”
  国都风云争论与宁安县的耿耀无关,他依旧剔骨卖肉,等着出城那日当个怂货。
  只是还不等他琢磨明白,肉摊上就来了一群矜贵之人。
  有摇着扇子的浪荡儿,也有文质彬彬的公子哥,更有一看就头脑简单的二世祖。
  总而言之,都是富贵家出身,不是寻常百姓之子。
  “喂,你个卖肉的。”
  耿耀手拿一把砍骨刀,砰的一声把猪大骨砍断,闻言抬头看了眼,随后依旧挥刀砍肉。
  “喂,跟你说话呢,杀猪郎。”头脑简单的二世祖嚷嚷着,只那身子是后退的状态,像是只要耿耀一发凶,他就能转头就跑。
  把几块猪骨给人装到篮子里,耿耀顺手拿起一把薄些的剔骨刀:“买肉?”
  二世祖把扇子收拢点在掌心,轻咳了两声:“对,小爷过来就是买肉的,既然你这摊位上能帮忙砍骨,那我要这个,帮我砍成指节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