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对。
  兄弟,不对。
  萧敖攥住咎语山的手腕,瞠目结舌地盯着卧榻,冷冷地抽了一口气。
  咎语山见他还敢反抗,气不打一处来,果断地踹了萧敖一脚。
  萧敖站立不稳,夸张地朝榻上扑过去,整个人被纱幔兜住,五官七扭八歪地印在纱幔上,与纱幔里的人尴尬地对视着。
  “妈。”
  萧敖恍惚道:“见鬼了这不是。”
  “见鬼?”
  咎语山火冒三丈,抬起腿还想给萧敖一脚,又怕把人踹进去磕找闻人想,一把揪住萧敖的后领,把人捞了起来。
  哪料萧敖呆愣地盯着纱幔,没有挣扎与反抗。
  咎语山忽觉端倪,把萧敖往后一甩,掀开纱幔。
  “你还真给醒了。”她心脏狂跳,声音却冷静如初,听不出半分颤抖。
  贾想眨巴着眼,从气氛中敏锐地嗅到一股不安的气息,他识时务者为俊杰,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然后贾想就被咎语山狠狠锤了一下胸口。
  贾想双眸圆瞪,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莫尔纳即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恐地拉扯着咎语山蠢蠢欲动的双手,疯狂朝着萧敖使眼色。
  还在状况外的萧敖只是抚摸着自己的后脖颈,对上莫尔纳焦急的双眸,傻愣愣地张着嘴,发出了一声没有营养的短叫。
  莫尔纳绝望道:“山姐!姐!别把人打死了,人家睡了两年还没好呢!哎呀你想想你的西沙,就靠他了!姐!”
  闻言,咎语山更加气恼了:“他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他但凡两年前醒了呢!南海东岛就不用——”
  一片狼藉过后,咎语山终于平复了自己激动澎湃的心情,她大马金刀地往榻边一坐,手里拿着莫尔纳煮好的草药。
  贾想不敢大喘气,小心翼翼地盯着她。
  他许久不曾开口,一说话,声音有如磨砂,教人听不清楚发音,自个的嗓子也尤其难受。
  四体关节仿佛生了锈,摩擦间有如蚂蚁咬噬,又麻又痛。
  贾想安静地半靠着榻,乖顺地抿着咎语山送来的药水,即便每一口药水都让他噎着。
  可抬眸一看,咎语山的神情似乎在明说她恨不得把碗扣在他头上,贾想也不敢多吭一声。
  药水逐渐透明,隐约可见汤底,贾想才觉得声带有所缓解。
  他咳了一声,发出了正常的声音:“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咎语山不语,搁下了碗,风雨欲来地凝视着他。
  莫尔纳出来打圆场:“莫慌莫慌。”
  萧敖方失了东岛,其心境不比咎语山繁琐,他见贾想没有大碍,亦一脸凝重地坐倒贾想身侧。
  他开门见山道:“想啊……”
  贾想好奇地撇过头。
  “你义子他,”萧敖挠了挠头,下定决心,“祝千龄他入魔了,誓要打开四境魔窟封印。”
  贾想如遭雷劈。
  第63章
  贾想扣住萧敖的肩膀, 唇色煞白,病弱感与惊恐感两厢交织,衬得贾想有如单薄纸人, 一捏就裂碎。
  “我不是把千龄交给你了吗?”贾想声音干涩, 带上三分颤抖,似树皮的崩裂声,“他怎么会入魔?”
  如此一来,祝千龄仍旧走上了原著灭世线,终要背万人唾弃。
  可是, 明明祝千龄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偶尔透出几分野性, 也是无伤大雅的狸奴哈气, 只教贾想心生怜惜。
  那么好的一个孩子,那么好的一个人。
  萧敖莫名其妙被贾想怒火相对,东岛覆灭这一笔账他还没跟贾想算上,当即就要喷回去,见着贾想的神色, 却又愣住了。
  不可否认,贾想生有一张好面容, 哪怕是恼怒,也自带滤镜,美得极具破碎感。
  怒意只是一种点缀的方式。
  萧敖磕磕绊绊道:“我的错……我也没想到他……”
  不对。
  “我去, 不对啊,”萧敖猛地站起身, 指着自己的鼻尖,颇为委屈道,“他是因为你入魔的, 与我何干?”
  贾想气极反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把他带到皇城底下,他看见你脑袋才疯了……”
  一听,贾想恼了,打断道:“我不是让你把他带离北川吗?”
  萧敖瞬间噤声。
  贾想气得头脑嗡嗡作响,熟悉的耳鸣声将他即刻拉回了昏迷前的记忆。
  见贾想眉头紧蹙,众人以为他又出了什么意外,顿时紧张兮兮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莫尔纳回过神,急匆匆道:“我去喊大巫!”
  木屋内的踢踏声由近及远。
  半晌,贾想头脑中的嘈杂声才逐渐退潮而去,他眯着眼问:“陈乐行呢?”
  似是不知为何贾想会问出这一句,萧敖与咎语山面面相觑。
  萧敖歪着头,道:“没有消息,我帮你打听打听?”
  提及陈乐行之时,贾想内心深处总会莫名萌生一种锐痛感,他默认了萧敖的提议。
  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咎语山舌尖抵着腮,凌厉的脸颊被顶出一个小包。
  她仰着头,点了点下巴:“既然醒了,我便先把话说开。”
  贾想抬眸看向她,咎语山与仞州离别时变化颇大,她看上去很是疲惫,甚至透出一股麻木。
  她瘦了很多,也结实了很多,肌肤变得粗糙,许是常在西沙那块地吃了些许风沙,整个人变得沧桑莫测。
  只见咎语山冷然地斜视着贾想,说出的话也不尽人意:“你沉睡了两年。”
  贾想一惊,却并无太大的波澜,在最初意识混浊之时,他便隐隐约约听见了些许。
  目前最大的疑虑,仍是祝千龄。
  “我就长话短说,”咎语山揉了揉额角,金制额饰微动,“祝千龄入魔后,把北川、南海还有东岛的封印全解开了,现在外头魔息四窜,有人光明正大地入了魔,兴办起所谓的魔教,与仞州作对。”
  “北川更为严峻的,是凡人筋骨上长出了活物,现下人人自危,四处都是混乱。”
  咎语山三言两语道尽一切,带着护甲的手指隔着被襟,尖锐地戳了戳贾想的大腿。
  “一切,都是你义子祝千龄惹出来的祸害。”
  信息过于骇然,却格外符合原著,贾想只是瞠目结舌了些许,心境便平息而下。
  “如今,只剩下西沙和仞州的封印没有被破坏?”贾想顺着原著线思索着,仿佛一位宠物惹了祸事的卑微主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咎语山摇头:“我倒是没想到祝千龄竟是祝踏歌的亲儿子,祝千龄解开南海封印后,就跑到仞州,把祝踏歌踹下台了。”
  不顾贾想猛然发白的脸色,咎语山嗤笑着耸了耸肩,还作势翻了一个大白眼。
  “这倒是好事一桩,如今仞州长老会七零八碎,高层没人出来管辖,差不多成了祝千龄的一言堂,颁发的法令多半作废。”
  仞州乃四境之首,平日对四境多有管制,除却北川王室特殊的血脉传承,不受仞州限制,其他三境或多或少受到仞州的约束而不自在。
  近些年,南海因前任州主夫人横死一事,对仞州百依百顺;东岛境主看境民财力比拼,管他是凡是仙都能上,是四境中最听从仞州的境地。
  西沙便不同了。
  西沙是母系社会,子嗣不认父母,为大群散养,兼之西沙资源贫瘠,孩子自出生起就要自己争夺抢掠,骨子里天生野性。
  故而,仞州最头疼的便是西沙。
  西沙同样也头疼仞州给的条条框框,他们葱出生起便无拘无束,四海为家,那些法令真是要了他们半条命。
  仞州高层不管事,本是咎语山喜成乐见的局面,然而祝千龄要来撬他们家封印,她便不乐意了。
  咎语山当下为贾想做好了决定:“你陪我去西沙,祝千龄那小兔崽子来了,你就上前给我谈判去。”
  “我?”贾想欲言又止地指着自己。
  难不成祝千龄打开魔窟封印真是为了自己不成?贾想细细思索,下意识呼唤系统,想要查阅原著内容。
  【系统?】
  迟迟得不到回应,贾想颇为疑虑地抬眸,在脑海中再次叩问。
  静待须臾,仍是杳无音讯。
  贾想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已经剥离了系统,不用再天天受系统干扰耳朵了。
  但陈乐行的系统呢?
  贾想抬起僵硬的手,想要摸寻全身,找到那一块抽象的亮黄吊坠,无奈他的手臂沉重得有如灌了铁,贾想抬个手指头都要气急,几个动作他便气喘吁吁了。
  萧敖看出他的意图:“你要找什么?”
  “不死人。”
  萧敖即刻与他的脑电波对接,他向疑惑的咎语山解释:“陈仙长剑上挂着的明黄剑穗。”
  咎语山颔首,她对那个丑得极为抽象的剑穗印象颇深。
  萧敖疑道:“你找那玩意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