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临走前,管事还特地告诉阮流要去哪里收这样的鸡,鸡的肥瘦该怎样才适宜,毕竟王爷嘴挑,这鸡肥了或是瘦了,炖出来的汤都不会好喝。
  阮流在城里跑了一大圈,才终于找着了厨房想要的鸡,只是出门时阮流忘记带笼子了,因而只好徒手将鸡给抓了回来。
  哪想这鸡野性难驯,比正常的家鸡狂野多了,不仅中途啄了阮流好几下,而且就在他刚进府没多久,这鸡竟然挣扎着从阮流手里溜掉了。
  阮流赶紧追着野鸡跑,他越追,这鸡跑的就越快,不仅如此,它还扑棱起来了鸡翅膀,发出“咕咕、咕咕”的鸡叫声。
  “你别跑!别跑!”阮流为了追一只鸡,弄的自己满头大汗,重点是还没追到。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啊——!”
  江寒舟从霍北钦房间里出来,经过一条两边种满了青竹的青石小径,他刚从小径尽头走出来,忽然迎面一只鸡,扑腾着鸡翅膀朝江寒舟撞了上来,江寒舟躲闪不及,被撞的一个趔趄,实打实的摔了个屁股墩。
  他刚一屁股坐到青石板上,那只野鸡就落在了江寒舟身上,江寒舟上身往前一倾,吃了一嘴的鸡毛。
  野鸡踩着江寒舟的身体耀武扬威,临走时,还在江寒舟的身上拉了泡热腾腾的鸡屎。
  王府的侍卫一个个都看傻眼了,等他们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的扶着江寒舟站起来。
  江寒舟俊美妍丽的脸庞,此刻乌云笼罩,比煤炭还黑。
  阮流心中咯噔一跳,受到的惊吓太大,以至于一时间竟然忘了跪下。
  霍北钦把他送的金鱼养死了,江寒舟心里正憋着一股火,哪想到阮流直接撞到了枪口上。江寒舟大步流星的朝阮流走去,一抬脚,直接朝阮流的心口踹了过去。
  阮流连续后退几步,喉间涌起一股铁锈味儿,紧跟着喷出一口血沫。
  江寒舟阴沉着脸,仿佛地狱的阎王,他随手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扔在地上,然后转身走了。
  “咳……咳咳咳……”阮流左手按住心口,右手捂着嘴,每咳一下,带动的胸腔震动,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似的。
  “啧。”
  阮流扭过头,他身后有片半人高的矮丛,男人从矮丛后走了出来。
  一身朴素的青衣都无法遮掩住男人清贵的气质,他就像这周围生长的青竹,挺直而立,风雨不折,隽永高华,矜贵不可攀折。
  仿佛冬日雪松之上积叠的白雪,寒风吹过,簌簌而落,细白的雪霰子洋洋洒落,散落在地上,在天际,在他的心间。
  心弦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弄了一下,一时间,阮流就连咳嗽都给忘了。
  李长青走过去,食指指骨微屈,在阮流的额头轻轻敲了一下,好笑道:“真是个有趣的傻小子。”
  在李长青眼里,阮流就是一个憨憨傻傻的小孩儿,而且这小孩儿此刻正在用一种被自己迷住了魂似的眼神望着自己。
  阮流白皙的脸颊蓦地一红,他垂下头,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好歹你是碰上了我,看在咱们还算有缘的份上,我送你个东西。”
  李长青从怀里掏出个白瓷的药瓶,微笑着说:“伸手。”
  阮流犹豫了一会儿,依言将手伸了出来。
  他将药瓶放在阮流的掌心,白瓷如肌肤细腻雪白,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阮流低头怔怔的看了药瓶好一会儿,李长青笑着说了一声“傻小子”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阮流扭过头,看着李长青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有些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他抿了抿唇,喉咙里咳出的血在唇间抿成了一条血线,有种脆弱悲惨的美感。他将药瓶打开,淡淡的药香自瓶口流溢而出。
  阮流最终还是把野鸡抓回来,送到了厨房。
  方才那一下,江寒舟踹的极狠,阮流的心口疼的厉害,跟厨房管事请了假,便回房间歇着了。
  午饭的时候,霍北钦独自在自己房间用饭,只是令他奇怪的是,每日这个时候,阮流都会从厨房拿些吃的给他带过来。
  阮流在厨房干活,霍北钦是知道的,而且他也知道,阮流是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来向他报恩。
  霍北钦并不觉得自己是阮流的救命恩人,但是阮流执意如此,霍北钦也只能由着他。如果不由着他的话,他或许还会想别的办法。
  他很执着,也懂得知恩图报。
  只不过霍北钦并不需要他的报答。
  但是今天阮流没来,霍北钦有些介意,担心他那边出了什么事。
  霍北钦简单吃了几口饭,便出了门。他向府里的人打听了阮流的住所,按照他们所指的方向,到了阮流住的地方。
  门紧闭着,霍北钦叩了几下门,阮流本在床上躺着,闻声扶着床下来,忍着疼走到门口,给霍北钦开了门。
  他看见霍北钦的那一刻,似不敢相信霍北钦会找上门来。
  阮流脸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唇也失了血色,肉眼可见的虚弱,而且他白色中衣的领口还沾了血。
  “你受伤了?”霍北钦皱眉问。
  “没……咳咳,咳……”
  霍北钦知道他在嘴硬,也不揭穿他,“找大夫看过了吗?”
  “嗯。”
  他贱命一条,哪里有钱找大夫,再者说了,刚才那个……高不可攀的漂亮大哥哥给了他药丸,他吃了应该就能好了。
  “是不是还没吃饭?”
  “吃……嗯……吃了。”
  那就是没吃。
  霍北钦没说什么,直接去了厨房,跟厨房的主事说了阮流受伤的事,阮流做事勤快认真,主事很喜欢他,听说阮流受伤了,主事二话不说,盛了一碗粥给霍北钦。
  “阮流是个好孩子,就是太实在了些,也不知道谁打的他,还麻烦霍公子把这碗粥给他送过去。”
  “多谢。”
  霍北钦谢过主事,端着粥往回走。
  “元宝,刚才走过去的是谁?”
  江寒舟正在屋里换衣服,他从里面探出头,正好看见有个熟悉的人影从门口一闪而过。
  “好像是霍公子。”
  “霍北钦?”江寒舟在镜子前张开双臂,元宝弯着腰替他束腰带,江寒舟狐狸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外,半晌,他道:“你去看看,他这是准备去哪儿,回来报告给我。”
  元宝嘴上说好,心里却忍不住的吐槽,他家这位爷爱好真是越来越怪了,人家霍公子哪儿也没去,就好好的在府里呆着,都要一刻不停的盯着人家?
  难道还担心他跑了不成?
  是不是以后霍北钦拉屎放屁,王爷都要知道?
  吐槽归吐槽,该办的事还是得办。
  没多会儿,元宝回来了,跟江寒舟说:“霍公子去了一个下人房里,听说是那个下人受了伤,霍公子去探望了。”
  “探望?”
  江寒舟望着镜中的镜子,紫金华贵,锦服华缎,尊贵无匹,他喃喃自语着:“他在这府里,还有别的认识的人?本王怎么不知道?你知道吗?”
  “本王问你话呢!”江寒舟皱眉,不高兴道。
  元宝赶忙回:“奴才不知。”
  “那人是男的女的?”
  “男的。”
  江寒舟想了想,说:“走,咱们也去看看。”
  元宝:……王爷真是越来越闲的无聊了。
  看着面前这碗粥,阮流感动的眼睛都红了,他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谢,谢谢。”
  然后阮流把碗端了起来,边吃边流眼泪,大滴大滴的眼泪豆子似的滴进了碗里,他也一点儿都不嫌弃。
  自从母亲去世后,再也没人对他这么好过了。
  霍公子是一个,刚才那个漂亮的大哥哥,也是一个,他以后一定会报答他们两个的。
  霍北钦也不晓得阮流哭什么,可能是伤口太疼了吧,总归是他也不大想问。
  看他吃的挺好,霍北钦就准备离开了,他刚起身,关了一半的门扇忽然打开,一股冷风呼啸着钻进屋里,江寒舟出现在了门口。
  第37章
  阮流一看见江寒舟,刷的一下立正起立,对着江寒舟行注目礼。
  “坐。”江寒舟手往下轻轻一压,示意他坐下。阮流手足无措的看着霍北钦,然后就听见江寒舟道:“你出来一下。”这话,江寒舟是跟霍北钦说的。
  江寒舟走到院子里,招手示意霍北钦过来。霍北钦站立如松,完全不为所动,江寒舟叹了口气,“行吧,我过去。”
  他走到霍北钦跟前,“这小子你怎么认识的?”
  霍北钦睨着他,冷淡的眼神透着不善。
  “你这么看本王干什么?本王还能把他给吃了?”江寒舟将手背在身后,忽而上身前倾,眸光里透着一抹狡黠,“霍北钦,本王可算是抓住你的软处了,你若是以后再不听本王的,本王不打你,拿他开刀。”
  “你敢!”霍北钦一把抓住江寒舟的手腕,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