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阁藏春 第155节
  一整个大二上半年。
  她都在不断地面试、投简历。
  她想要自救。
  人总有低谷要捱过去,一定坚强站起来,撑着往后走。
  盛煦会经常来剧组探望她。
  他有个本子,叫《春暖花开》。
  讲了一个永远不被爱的陪酒女主角,和一个盲眼男人的爱情故事。
  女主把角膜捐给了盲眼男人。
  在他亲眼看见,夸自己漂亮之前,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两年,李沧东和奉俊昊的电影很火。
  这部片的立意和痛点很类似,也是这样在诗意和冷寂中徜徉的爱情故事。
  姜嘉茉要接这部片。
  她就要彻底放下羞耻,把清酒当水喝,唱“贵妃醉酒”给对方听。
  希望他记得自己的声线。
  姜嘉茉之前一直是拒绝的。
  但这次努力被雪藏后,她不想错过一切的机会。
  他们在镰仓拍摄。
  姜嘉茉裹着小毯子,坐在这一群公子哥中间。
  她望着远处青黛色覆雪的远山。
  姜嘉茉怅惘地对盛煦说:“他们哪里等到花开过呢,不如这部片就叫《春与人宜》吧。”
  那时候。
  她并不知道这部片在国内票房会大爆。
  她只是反复打磨演技。
  镜头里,她有一双波光潋滟,也会笑意盈盈的漂亮眼睛。
  沈容宴他们也常来。
  《春与人宜》拍摄结束后。
  在度假海岛的泳装派对上,他对姜嘉茉表白了。
  那天为了庆祝杀青。
  投资方之一的贵公子哥沈容宴奢靡到极点,为她开了上千支香槟。
  她坐在海岛室外酒吧的岛台上倒酒。
  迷乱的光线里,空气中都充斥着酒精的甜腥味道。
  就像有麦芽发酵的浆果,不断地发酵、爆炸、皲裂。
  人群攒动。
  所有人过来给她敬酒的时候,都不忘告诉她。
  “嘉嘉,你看沈公子有多爱你。”
  她一脚踏入这种,没有女孩子能招架住的浪漫旋涡里。
  姜嘉茉只感觉到一种迷醉、眩晕的兴奋。
  她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没有把这种感情,当做.爱情。
  她只想努力赚钱,想方设法归还沈容宴的深恩。
  沈容宴本来就浪荡,见姜嘉茉不为所动。
  于是他打定心思,想要惹她吃醋。
  姜嘉茉记忆最深的一件,是沈容宴故意把天价名表和车钥匙扔进偌大的泳池中。
  他一直盯着姜嘉茉,扬唇笑。
  接着,他在众人的欢呼和喝彩声中,玩味性质地跳入泳池。
  周围所有人,都在鼓励她跳下去拯救他。
  仿佛默认他们是彼此放肆相爱的一对。
  沈容宴摊开双手,站在泳池里,笑容明亮地望着她。
  “下来,嘉嘉,我会接住你的。”
  姜嘉茉想起盛煦说,不愿意的事情千万不要勉强,于是犹豫了。
  周围人见她站定不动,都纷纷“啧”声表示扫兴。
  姜嘉茉很敏感,习惯性照顾别人情绪,不愿意让大家失望。
  她骑虎难下。
  在泳池边踌躇,要不要成为沈容宴战利品的时候。
  一个金发挑红的漂亮女人,展开双臂,径直跳入了水池中。
  “砰咚——”
  在飞溅弥漫的水花中,沈容宴条件反射地接住了她。
  金发女人风情万种,攀附着沈容宴的肩膀。
  她的手臂,旖旎地缠在他肩膀上,和男人热情似火地拥吻起来。
  大家最爱看这种激情惹火的戏码,纷纷尖叫着鼓掌喝彩。
  灯火和日暮夕阳映照得水面璀璨如金。
  不少人都拥吻着投入泳池。
  还有人往天上洒彩带和香槟。
  沈容宴把掌中的女人吻得如痴如醉。
  男人的下颚和脖颈,满是水渍,把黝黑的皮肤肌理,衬托得性感极了。
  他眼神如有实质,定定地朝着姜嘉茉看过来。
  像是带着挑衅和炫耀的意思。
  沈容宴想要用这种手腕,彻底熔断她的理智。
  惹得姜嘉茉吃醋,让她明白他的竞争力。
  姜嘉茉只是沉静地垂睫,捏着青柠汁,静谧地坐在一旁。
  她很白,不见天光的,孱弱地苍白。
  就像阳光会把她晒化,成甜丝丝的雪水糖浆,淌到沈容宴的心尖去。
  两人的体型差和肤色差,实在是天生一对。
  仿佛很适合,他把她搂在怀里疼爱。
  沈容宴冲姜嘉茉吹了两声口哨。
  他冲到水下,缓解躁动亢奋的神经。
  沈容宴再戴着泳镜起身的时候。
  姜嘉茉已经没有坐在原地了。
  他料定对方一定是带着醋劲儿才离开的。
  沈容宴在众人吹捧下,灌了一晚上酒.精。
  都说烈女怕缠郎嘛。
  沈容宴存了早晨找姜嘉茉表白的心思。
  他喝得醉醺醺的,打算对她第三次发起进攻。
  姜嘉茉很早就起来,在沙滩边翻阅剧本。
  她下一部片,
  角色是扬州瘦马。
  ——就是后来她在城墙上,遇到孙云岫的古装片。
  台词拗口难记,人物关系复杂。
  清晨,日轮呈现浅淡的白玉晕。
  咸涩潮湿的海风,裹着干燥的细砂,卷起裙裾,带来湿漉的颗粒感。
  姜嘉茉坐在带来的外套上,看着渺远的金光,熹微的薄红爬升上来。
  好寂寞。
  世界另一端的那个人,在做什么呢。
  他也是一个人吗。
  想起自己维持了几年的暗恋。
  想着两人毫无交集,貌似天渊之别的差距。
  姜嘉茉心里涩痛,无端想要落泪。
  “我带了早餐,你要不要吃一点。”
  身后突然传来沈容宴的声音。
  他衣襟凌乱,脸上泛红,醺着醉意,手上却拿着几个烤得椒香的小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