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阁藏春 第104节
  关掉客厅灯前,裴京聿非常不经意地走过来。
  他吊二郎荡掠过她,去拿水,匀称长腿和勾勒的腹肌若隐若现。
  他用薄茧的手,抹了下她的唇,上面有一点芝士。
  他唇角弧度浅淡:“不玩捆绑游戏了,小心我今晚梦游。”
  “不玩!”
  姜嘉茉站在酒店的落地窗边。
  她能清晰地俯瞰到,下面的棕榈树,被大风吹成摇晃的波浪。
  这里远离海。
  不像之前居住的民宿,推开窗就是澎湃的波涛,更加惊心动魄。
  姜嘉茉拉上窗。
  她心惊胆寒地戴上眼罩,塞了耳塞,藏进被窝里。
  洗完澡。
  裴京聿用网格胶带,米字型贴好所在套房的窗户。
  再用毛巾和保鲜膜,覆盖住缝隙。
  做完一切后。
  他选了本酒店装饰的外文高数学术著作,回到床上。
  裴京聿长指寂白指骨微红,散漫地玩着酒店柜台的金属打火机。
  他随意翻了几页,寻了几道frobenius流形的legendre变换题来做。
  这些题比jacobi三重积的整数分拆,二方求和难一些,但胜在有趣。
  他写了三张稿纸,轻松地就剩下最后一题的波色-费米对应,用空间维度计算处理母函数。
  房间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猎物自投罗网一般。
  裴京聿阖上眼皮,散漫地捻着笔。
  他装作沉沉睡着,闭上眼睛。
  他压下唇角那一抹顽劣地笑,像真正失去意识一般,浑然安宁。
  姜嘉茉先是捡起那几张白纸,宛若天文符号一样,完全看不懂。
  她失落地垂下眼睫:“你真是一点也不解风情,我还以为你在写诗。”
  她把梨花白的掌心搭在他手腕上,依恋地摸了摸他的脉搏。
  “我一个人好害怕。”
  下一秒,装睡的男人骤然睁开眼睛。
  他反扣住她的手,一把就把她拖到了自己床上,三两下就把绸裙脱掉了,掌骨在她身上逡巡着慰藉她。
  裴京聿宠溺地调侃道:“怎么先患梦游症,渴肤馋成这样?”
  她冷汗濡.湿的黑发蓬蓬散开,裹在他的影子里,糜乱地叫着他,哼道:“……想抱,我害怕一个人。”
  姜嘉茉往他怀里躲,听他的心跳,依恋地小声反省:“今天,我对不起家属。”
  她嘴唇热津津,含住他冷硬的喉结:“我想活着,和你睡好多觉。”
  裴京聿的喉结,被她一点一点咬噬地舔。
  他的遒劲的掌骨,蓦地收拢了一霎。
  他随即抬起手,摁住她的后颈:“傻得没边儿,被卖了还帮我数钱。”
  她被他弄得哭叫。
  在他的影子下,她显得淫.乱又圣洁。
  他似有若无地在她颈间,触碰着,舔走她的细汗。
  姜嘉茉眼睛空濛,别过来瞧他,她懵懂问:“被卖去哪儿。”
  裴京聿揉她的黑发,纵容地用惑人的气声对她说:“恶龙的巢穴。”
  他轻佻地勾惹她,垂下眼帘吻她:“给我孵蛋。”
  姜嘉茉烫红了脸,小小反抗起来,想要转过去。
  男人长腿一勾,把她夹在怀里,手掌贴着小腹,温热的唇吻了下额角:“贴着我。”
  “让它感受一下,爸爸很在乎妈妈。”
  姜嘉茉蓦然红了眼眶。
  他从来没有说过爱。
  但是任何一个举动,都胜过这个字。
  台风摧枯拉朽,就像海子的诗。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目击众生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窗框发出啸叫,风声惊惧刺耳,雨势更是磅礴如倾倒。
  雨水像白烟一样,被狂风吹得旋转。
  远处地势低的地方,已经被淹没到膝部。
  最危险的一次震动,姜嘉茉亲眼看到一棵树被吹起来,扭曲旋转了几圈后,压垮了停留在岛上的居民房。
  后来她才察觉到。
  没有最危险,只有更恐怖。
  每一天醒来,台风逐渐加到十五级,每次都狠狠地再装修了一次整个岛屿。
  无数的树木,都阵亡在了风中,或者歪斜着倒向建筑,轻描淡写就像游戏中卡牌倒塌了一般。
  酒店停了一次电。
  周遭陷入灭顶的黑暗。
  裴京聿早就有所准备,哄睡她后,他孤身下楼,接上了备用发电机。
  她的恋人无所不能,说光就有光。
  就像《创世纪》,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他是她的盖世英雄。
  他们在酒店十二层,最为安全,但也在风中晃动。
  半夜,姜嘉茉醒来,听着哐当作响的玻璃,吓得浑身发颤。
  裴京聿从身后环过来,胸腔靠紧她,让她整个世界都安定下来:“什么都别怕。”
  他把她抱在怀里,属于他的热气缭绕着安抚她。
  他温柔拍打她的脊背,诱哄似的:“小满做了这么多好事,一定会安然无恙。”
  姜嘉茉脸颊浮着淡粉,示意他听胎心的颤动,轻柔道:“是我们。”
  他挨紧她,和她度过末日:“嗯。”
  他们在天崩地裂的惊变中,安然无恙地过了三天。
  三天后,台风已经过境。
  清晨云收雨霁,恍然露出了玉白的日头。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估计当地政府很快会派人来修缮。
  两人下楼透气,在海边散步。
  他们在溺着深深黑水的沙滩上,找到了一艘不知道哪儿漂过来的四人小船。
  裴京聿在寻找物资。
  她却害怕满沙滩的退潮小螃蟹,它们密密麻麻地举着钳子,一副横行霸道的样子。
  姜嘉茉:“我申请躲到小船上去。”
  他揉了下她的头发,说好,把她抱上小船。
  他指骨上有海水的湿冷,泛着凉,却让她浑身舒服到颤栗。
  姜嘉茉红了脸,作势不在意:“在这里躺一会儿,肚子舒服一点。”
  她仰面躺在船上,就像水中的奥菲利亚,闭着眼安稳的小憩:“我在这儿陪着你,你等下叫醒我。”
  姜嘉茉怀孕容易困,想着他在身边,心下变得安稳。
  她呼吸沉静,很快就睡着了。
  裴京聿在海边找到了一台发电机。
  可惜发动机进水,连杆损坏,组排空气启动处理困难。
  他专心致志地排水,用储备的机油润滑,方便两人日常使用。
  恍然间,他像是冥冥中心电感应一般,
  心脏钝疼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
  回过神来,他才察觉到,小船随着退潮的海浪,往前漂浮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一点小小的虚影,在远处浮浮漾漾,宛如一尾叶,却承载着他的整个宇宙。
  裴京聿一瞬间意识飘荡到了半空中,一切都变成褪色的虚影,失去了重要性。
  好像他在一个周遭陆沉的荒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永远的,漫无边际的痛苦和孤独。
  “冷红尘霎时雪亮,热春光一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