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阁藏春 第64节
  裴京聿感觉撑在地上的掌骨,被人柔柔的牵了起来。
  姜嘉茉把他的手.指牵在掌心里。
  她的手上是一卷清香的圈。
  ——她用干燥的青绿松叶,编成的小小戒指。
  姜嘉茉捂着肚子,半跪在他的衣服上,眼睫颤颤的。
  一点一点,摩挲着,给他破皮流血的无名指骨节,套上指环。
  裴京聿不着情绪,看着她的眼睛,逼迫性质地问:“这是什么。”
  她嗓音很浅,充满治愈,哄他:“这是回应你的戒指。”
  姜嘉茉眼睛湿漉漉的:“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我都想尝试着理解你。”
  她有点柔若无骨地偎着他。
  姜嘉茉把脸埋在他掌心,用细嫩的脸颊很轻地蹭他,吻他掌骨的血痕。
  半晌,她说,“只要你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为她们披甲上阵。”
  裴京聿心脏在颤,瞧着她给他套上的青翠戒指,吐息很沉。
  他语气微澜,侧眸不瞧她:“你不是喜欢浪子只在乎你吗?”
  姜嘉茉心口一窒。
  她垂眼吻他的手指,柔声说:“有的人,我不想他浪的。”
  姜嘉茉唇畔有他掌骨的血腥味,无端有了种抗衡的勇气。
  她抬头,凑近他,眼瞳里第一次没有怯和慌乱,而是针尖对麦芒的撩拨:“那你呢——”
  姜嘉茉和他鼻梁磨蹭,在他的唇畔躲匿,又围绕吐息:“你会让别的女人怀孕吗?”
  第17章
  也许是门外雪霁的寒冷天气,松香弥漫的潮热氛围。
  两人相处的环境,实在太过旖旎暧昧。
  姜嘉茉抖着唇,望向他。
  她半跪在男人身边,唇在他脸颊上,很轻地碰了下。
  蜻蜓点水的触感。
  姜嘉茉恍惚着,手蜷在他铺陈的外套上。
  她紧张得微微发颤,好似在等待某种宣判。
  裴京聿睫毛稠密浓黑,有种君子不妄动的冷淡,玉石砌成的脸上,没有其他情绪。
  闻言,他沉默地垂着眼。
  他眼尾往上的地方,是冻得紫红的淤,皮肤被雪渍摩擦的伤痕。
  半晌,裴京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终于弯唇笑了,带着浑得没边儿,没上心的洒脱:“你很好奇我会不会睡别的女人?”
  该怎么讲呢。
  姜嘉茉想,直言不讳地告诉他,对他表示好奇吗。
  怎么会不好奇呢。
  恋爱中的人,猜心不安,总是反复试探,时刻都想确认,是否是对方的唯一。
  姜嘉茉不可遏抑地鼻酸,想要落泪。
  她清楚地感受到。
  裴京聿并没有像表面呈现出来的,这么漫不经心。
  或许,他可能会为别的女人披甲上阵,就是好逞英雄,喜欢招致万千少女迷恋,为他魂牵梦萦。
  但是——
  他真有这么恶劣,这么自恋。
  那为什么强大的他,满身淤紫伤痕,没进过餐,饥肠辘辘。
  毫无自保能力的她,被温暖火堆烤得舒服,营养品和食物足够,身上除了草屑以外,根本没有磕碰。
  如果裴京聿不扑过来,护住自己,一起滚倒在山崖下。
  她小腹被枪击中,跌落到深渊。
  权衡利弊。
  他根本不会被威胁,也不必有丝毫负担。
  回国后,他依然做他红袖满楼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答案还不明显吗。
  姜嘉茉心尖似无数虫蚁咬噬。
  她望向他的眼瞳,犹如关进深不可测的潭水。
  她看到白色的裙摆,在火光中跳跃。
  她是一株花楸树,或者春樱,想把长出的花苞都落到波澜里,滋润他眼中方寸的湖泊。
  姜嘉茉依偎他坐下,枕在他膝上,回答道:
  “我肚子里有你的小孩。”
  “我当然想确定,它的唯一性。”
  裴京聿眼眸淡淡,望向她,倏地笑了笑:“这样啊,原来是它想知道。”
  他把她解下的围巾扯过来,松松搭在她小腹上:“别受凉。”
  姜嘉茉抬起手掌,攥住他的腕骨,环住自己。
  她仰直脖颈,雪白锁骨上下都有他的吻痕,
  她眼瞳湿漉漉的,全是渴望:“我是你的女人,所以才会问你‘别人’。”
  裴京聿每次看到她这幅荡得没边儿,不知道哪学来的迷离模样。
  他心尖总泛起难以抑制的施虐癖。
  他抿唇,掠过眼不看她,心里被羽毛挠过,柔到神志昏沉。
  裴京聿越是难以自控,越觉得今晚的伤痕,疼痛难忍。
  他眼皮颤了下,哼笑了声,长指捏她的下颚转过来:“好啊,满足这种好奇。”
  裴京聿顽劣地玩她的唇:“睡不睡其他女人。守贞这种事,要花一辈子证明的。”
  他讲话带点儿辛辣,好似一阵见血的果决:“我从来不吝啬被验证。”
  裴京聿说完又浮出笑来,用手点她湿红的鼻尖。
  他指骨上戴着她送的青绿松叶指环,勾惹似地:“但你不行。”
  姜嘉茉瞳孔散开,眼泪盈着。
  她无知觉地掉进陷阱,小声喃喃重复:“为什么我不行。”
  他的痛觉鲜明,以至于冷汗津津眼皮滚烫。
  唯余只有被她套上戒指的一小撮皮肤,清凉舒适。
  裴京聿散漫地呼吸。
  他用词尽量疏冷,缓解过去的偏执:“几年前,你是不是拍过被封杀的片吗,泄露了片源。”
  “后来参与的很多人,都没怎么在国内出现了。”
  他神思浮泛,似乎只是闲散聊天,“国内媒体上,都说你情绪不好,住院治疗。”
  裴京聿想捻烟,但指尖没有,他只能破坏着干燥的松枝,“和我在一起,也会千夫所指。”
  他感受到气氛的窒息感,嗓音划开这种静默,“就像今晚,被人用枪胁迫。”
  姜嘉茉感觉自己又浸没在潭中,身不由己地溺下去。
  她说:“嗯,我没忘。”
  她说:“我在一座山中景区的别墅里,静养了半年,远处青绿濛濛,每晚有雾雨。”
  她对他解释:“那时候,沈容宴经常来探望我,我就是因为这些事,对他感激的。”
  裴京聿感觉自己有种揉碎白云的破釜沉舟感:“姜满,我对你和他的旧事,没什么兴趣。”
  他抓着她的手腕,逼她凑近:“你很脆弱。”
  男人垂眸看她,宛如望向陷阱里无从挣扎的猎物:“我无法判断放你自由,是否比让你陷入危险更有利。”
  姜嘉茉僵在原地,半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什么是陷入危险。”
  裴京聿嗓音虚浮,淡道:“和我在一起,发生撞毁凯迪拉克的事。”
  “在你之前,我撞过车,不止一次。每一次我都有惩戒恶人的快感。”
  姜嘉茉把脸埋进他怀里。
  她感觉到,男人的腹肌性感匀称,有种带给她安全感的滚烫。
  她问:“什么是放我自由。”
  裴京聿端然靠着墙,姿仪贵气:“字面意思,你不用偿还粉钻了。”
  他唇畔浮出丝笑,很冷隽:“我能帮你排除万难,和你心仪的任何男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