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阁藏春 第9节
  “姓张?”裴京聿笑了笑。
  他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投资、商业策划,家族利益。
  秘书进门,高灵敏的保密嗅觉,习惯性把门反锁议事。
  裴京聿轻邈,懒怠地坐下。
  浴袍顺着男人力量十足的双腿下滑,露出流畅紧绷的肌肉纹理。
  生活助理调制伏特加,切分冰块,递给他。
  他百无聊赖,伸出长指,抬手摇晃酒杯,发出碰撞声。
  他连去探知门外人的长相,都没兴趣。
  一贯风流写意的眼睛里,全是薄怒。
  良久,他才阴沉沉地念了一句,咬牙道:“让她安静。”
  裴京聿说完又垂眼笑:“真是有长进,还学会李代桃僵这一套了。”
  他整个人顽劣极了,像在计算亏损,又很无所谓的模样。
  张菡敲门的动静,被酒店安保,截停。
  女人被勒令,在门外穿高跟鞋站一宿,别发出任何声音。
  她穿着凉如泳装的衣料,提心吊胆到极致。
  直到天昏发白。
  秘书夏旭才开门出来。
  张菡在门廊上站了一夜。
  她膝盖都麻木了,恨不得跪下去。
  秘书上下打量张菡一眼,公式化地说:“张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门内,传来裴京聿的声音。
  他微带揶揄:“夏旭,早上冷。拿件你的衣服,给她披上。”
  夏旭听完,恭顺地点头说:“是。”
  夏旭侧身脱下西服,递给张菡。
  张菡低着头,哭着道歉,又道谢。
  裴京聿:“让她回去转告周擎,我承了这个情。昨晚辛苦了,以后给张小姐漏点资源。”
  他凉薄地拖长了声音:“但是,只要在背后嚼我的舌根。”
  裴京聿有些咄咄逼人,低声笑了笑:“那就让周擎换个行业混吧,东山再起,也不难。”
  他像是商量,淡漠反问道:“张小姐您说呢?”
  张菡哪敢多说,连连称,“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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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厢,周擎和孙云岫,一宿都没办法入眠。
  恍若油锅上的蚂蚁。
  他俩也知道,叫张菡去裴京聿那里,是下下策。
  那人轻则是斥骂他们,“货不对板,鱼目混珠。”
  ——重则,牵连到公司来年能拿到的投资、上面审批的项目、经营状况会受到影响。
  周擎一直在酒店,来回踱步。
  他恨不得抠破头皮,想招数。
  他叫新人候场,等着,随时准备换人。
  刚签约的年轻的小姑娘们,都有向上的决心。
  她们黑咖一喝,精神百倍。
  一副期待的模样,仰脸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孙云岫守在外面,不禁摇头失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张菡坐着公司的车,回到酒店的时候。
  还没踏出车门。
  张菡就要人扶住。
  她一副娇无力的模样,双腿都站不稳了。
  等候着的各位年轻佳丽,纷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云岫迎上去,忐忑不安地问:“那边怎么说?”
  张菡拿了封火漆信笺,递给她。
  她讨巧地笑着,高兴道:“裴先生说我昨晚辛苦了,让您以后多照顾我。”
  “昨晚辛苦了!”
  “多照顾。”
  几个大字一入耳。
  孙云岫只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了。
  可不是辛苦了吗?
  这一宿过去。
  ——“全明星运动会”的短跑冠军张菡,连站都站不稳了,还需要助理扶着。
  在座列位可想而知。
  昨晚那个人是有多耽溺温柔乡,肆意占有。
  孙云岫一边庆幸,还好他来者不拒。
  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嘉嘉的拒绝,果然有道理。”
  “饶是芝兰玉树的公子哥,被下.面控制时,还是粗鄙如野兽。”
  孙云岫照顾张菡的情绪,没多问。
  她还是似有若无地询问了一句:“你们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没,你有没有得罪他?”
  谁敢得罪他?
  张菡顿感坐困愁城。
  她也是年轻姑娘,脸面快绷不住了。
  她嘴唇嗫嚅,苍白着脸说:“一切都好,孙姐你别问了。”
  无人知晓。
  张菡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见到。
  张菡的回忆里,那人音质冷冽清沉。
  他什么都不要她付出,就潇洒给资源。
  明年贺岁档新片的女配。
  花落到她家。
  张菡暗自想,裴先生人真好,是有几分铁树开花,旱地生莲的魅力。
  于是事情几番波折。
  传到公司众人耳朵里,已经升级迭代了几个版本。
  无论是始作俑者,为了美化自身遭遇。
  还是刻意抹黑裴京聿,阻止姜嘉茉堕入苦海的孙云岫。
  孙云岫再讲起来:“他那种坏男人,不知道多会折腾人。”
  她坐在姜嘉茉旁边:“你身子骨弱,还好没去冒险。否则哪有本事,全须全尾地回来。”
  姜嘉茉并腿看书。
  嫩青裙裾下,皮肤白如山茶,一点褶皱就能在身上留下印痕。
  她雪白发带绑在黑发里,宛如新娘垂旒。
  闻言,她轻柔笑笑,讲:“嗯,是我空牵念而已。”
  浮云蔽白日,永无两心同。
  姜嘉茉垂着眼睫坐着看剧本。
  过了好久,她端然有忧色,说:“你们注意一点儿,不要讲他在床上多狠。”
  “对那个人名声不好。”
  孙云岫微启红唇,想要说点什么。
  她寻思了一下,得罪裴京聿不是件小事。
  而且,也确实不应该把别人床上的事,拿出来取乐。
  孙云岫自知有愧:“行,我让公司的人,禁止谈论这件事。一个个活得越发大胆了,敢嚼他的舌根。”
  “还有。”姜嘉茉扯了下孙云岫的衣服,指甲泛着淡淡的白:“...我答应你们。”
  她的语气,有种蒲苇如丝的坚韧,细声道:“以后避忌着他,不见他就好了。”
  幼年时,姜嘉茉在阁楼看书,读《法苑珠林杂痴部》,“猴群不舍,恐月落井,世间长夜暗冥。于是一只捉树,剩下捉尾,入井捞月。树弱枝折,一切猕猴堕入井中。”
  况且,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朝思暮想,喜欢了一个人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