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几日天空中不时有仙人御剑而行,可让他们这些普通人开了不少眼界。
  封魔大阵被毁?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顾殷久心中隐隐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追捕虎妖?那他们跑去李府做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似是顾殷久的打扮让他产生患难兄弟之感,小乞丐十分热络,凑得更近了些,“我们这儿的大富户李老爷的儿子被虎精上身了,得了失魂症!李老爷可是发了告示,说谁能治好李少爷,赏银整整五百两!”
  他边说边张开五指,在顾殷久眼前晃了晃。
  小乞丐看着那帮黑衣佩剑修士,“不过你说这些个仙家高手看起来也不缺钱,怎的就来跟我们老百姓抢这点赏金……”
  顾殷久笑了笑,往后将脑袋靠在墙上,不可置否。
  即便悬赏丰厚,可对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而言,又岂是那么好拿的?不被虎妖捉去开肠破肚就好了。
  至于这些个仙门,定不会为了区区五百两大费周章地跑来这地儿,十有八九是另有图谋。
  就是不知是为了什么东西了。
  小乞儿撇了撇嘴,拳头紧握,眼睛发亮,“反正我以后若是当了大侠!才不在乎这点钱呢,就那酒楼的狗腿子小二,我一次打十个!”
  他正自顾自地遐想,未曾想脑中的风云四起变幻莫测一下被无情地拍碎。
  这比他还落魄的乞丐弹了弹指甲缝里的泥,吹了口气,嗤道:“老子劝你换个行当,大侠这活儿你可干不了。”
  “怎么干不了?”
  “你要当大侠也行,但是必须得有钱!你当银子大风刮来的啊,俗话说没钱英雄变狗熊……”
  他跟个老头子似的絮絮叨叨,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小乞丐朝他怒目而视,“你管我!这是梦想!梦想!你不懂!”
  顾殷久依旧苦口婆心:“反正这行当不好做 ,老子当年……”
  到了“当年”二字便说不下去了。
  “当年什么?”小乞丐见他顿住,故意挑衅道。
  “咳咳咳,没什么。”
  顾殷久摆摆手随意敷衍,“哎呀,当年我可见过许多所谓的‘大虾’,都没什么好下场,还不如娶个老婆暖炕头,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小乞丐白了他一眼 ,这人刚还一副吐血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会儿却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他气得鼓起腮帮子道:“就你这德行?还想娶老婆?笑死人了!”
  说完,便转过身不理他了。
  顾殷久挠了挠下巴,觉得他说得确实有道理,也不再劝,起身缓步走向前边的人群。
  酒楼东首,集市中间,一面墙上贴了不少告示,旁边站着几名护卫维持秩序。
  顾殷久挤进人群中,目光落在那张最显眼的盖着朱印的告示上。
  正是李府老爷贴的告示。
  如小乞丐所言,那张告示上写着李家少爷受白虎邪祟影响犯了急病,药石无医,正重金求治,若谁能治好他,赏金五百两。
  跟在后面,见顾殷久盯着告示沉思,知他有去参加的心,哼道:“就你这样的,怕是连李府大门都进不去。”
  顾殷久倒也不恼,在他肩上拍了拍:“哥哥这叫深藏不露,你就等着瞧吧。”
  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万年妖兽,他这次都给它办咯!
  这口酒,他喝定了!
  第2章
  李府果然不愧是云水城的大户人家,门前高悬一块黑金打造的牌匾,上面镶嵌的金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颇有几分气势。
  顾殷久混在人群中,目光落在一位被推搡出来的老道身上。
  那老道士正被几个护院像提小鸡一样拽着往外扔,正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尔等何故如此对待老夫!岂有此理!”
  护院们不耐烦地将他推出大门,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嘲讽道:“尔等个屁,就是个跳大神的,还敢在此装神弄鬼!白吃白喝好几天了!快滚!”
  老道涨红了干枯的面皮,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可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又咽不下这口气,临走前还不忘朝着其他修士瞪眼:“瞧什么瞧!老夫行走江湖多年,是那些下三滥的人吗!”
  “是那李少爷疯了,胡拍乱打,我都没能给他把脉!李夫人又跟母老虎似的护崽,不让瞧,怎的还怪在老夫头上!”
  “真是的,我还缺了这点钱不成!”老道一边抱怨一边扬长而去。
  小小风波很快过去,面前一溜的道人开始轮番上阵,各显神通。
  他们或是披头散发在地上打滚,嘴里嗷嗷直叫;亦或是吐着舌头做仰天长啸状,就差横尸街头了;还有的用黑狗血在地上涂画,那符文画得歪七扭八,活像醉汉尿的墙。
  简直是卧龙凤雏,比街边卖艺的杂耍班子都要有意思。
  这哪里是去除妖魔,分明自己就扮上了。
  顾殷久看着看着,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未想一巨眼如轮的络腮胡大汉瞧了他一眼,便凶神恶煞地抓住他衣领,质问道:“你个讨饭的满脸猥琐地笑甚?看你这模样!绝对是不安好心!”
  “哦,在下是特地为贵公子治病的,并非乞丐。”顾殷久极力维持嘴角的优雅微笑,耐心解释了一遍。
  “是吗?”大汉一脸不屑地朝旁边的打手挥了挥手,“来人啊,给他拿点府里的剩饭。”
  顾殷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额头开始忍不住爆青筋。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被人当成乞丐了--这特娘的简直是耻辱!
  还可没等他怒起反驳,一个护院匆匆小跑过来打断道:“头儿,老爷说的贵客快到了!”
  只见不远处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一队黑衣修士在众人瞩目中缓步走来
  领头的青衣人戴着面纱斗笠,身形修长而挺拔。
  好巧不巧,正是顾殷久今早在杏花楼前见到那位。
  许是今早受了那狗眼看人低小二的气,如今又被这大汉当众羞辱,顾殷久不知怎么的,心中涌起一股在青衣人面前掰回场子的冲动。
  他使了个巧劲挣脱了络腮胡大汉的钳制,巨眼一扫,顿时骇得大汉不敢造次,“呵!老衲早已看破红尘,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理解的?老夫现在就进去为贵公子禳除此祸!尔等且看着!”
  看戏的众人:“……”
  这人顶着头乱鸡毛,全身上下只有一口牙是白的,若闭上嘴巴,定能在夜里自动隐遁,偏偏这人还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简直滑稽至极,可笑至极。
  顾殷久却毫无自觉,自诩如今这一身倒也像是个落魄的世外高人,众人皆为他的气度倾倒。
  他抬起小脚,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一黑影蹿上墙头,在夜幕中悄然而立。
  遮月的云似是为了推波助澜,缓缓消散开来,圆月高悬苍穹之间,倾洒出银辉点点。
  月光映照出黑影的大概模样,那张脸看过去毫无特别之处,两眼一鼻,原是顾殷久。
  这帮人怎敢这般以貌取人!今日他说完话之后,那大汉竟给周围打手使了眼色,将他赶出来了!
  更可恨的是,在他被丢出来后,那帮被他嘲笑毫无侠士朴素之气的人就这么当着他面,被光明正大地迎了进去!
  顾殷久咬牙切齿。
  于是他决定趁着夜深人静潜入李府一探究竟。
  待他探出那李家公子是何癔症,找出解决法子,定要那络腮胡大汉将他当大爷迎进去。
  李府到了半夜,依旧戒备森严,巡逻的侍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班。
  然而这对于顾殷久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细草管,翻手折了几道,成就草蛐蛐一只。
  注入少许灵力后,草蛐蛐仿佛活了一般,它伸展了一下两只前脚,在他手上蹦蹦跳跳,欢快不已。
  顾殷久将它放在墙头,蛐蛐立马一跃而下,在黑暗中没了踪影。
  这小玩意儿只需注入少许灵力,便可任主人驱使,加上体积小不易被察觉,实乃探听消息杀人越货必备之物。
  顾殷久又如法炮制了四只,将它们全放了出去,只剩一只玩弄于指尖。
  等了一会儿,手中蛐蛐头顶的触角微微发亮。顾殷久用手指点了点它发光的触角,便摸清了李府大概布局。
  他面色一凛,决定摸黑绕路往后院去。
  他去后院并非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
  厨房正好无人守,门前拴着两大狗。
  这几日混迹山野,一滴油水未进,顾殷久可是靠着铁骨铮铮熬过来的。
  也不知这厨房的锅里煨着什么,顾殷久顺着味道摸上屋檐,肚子也跟着一咏三叹,心道:“好香!”
  瞄了眼那两条威风凛凛的大狗,指尖一弹,头顶微光欢快蹦跶的小东西很快就将狗子勾搭到了墙角。
  无声嗤笑了下跟草蛐蛐玩得不亦乐乎的傻狗,正待钻进厨房,那边南墙却是啪嗒一下落下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