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而是什么?”裴兰卿素来温和心宽,可大约是因着孕期思绪紊乱的缘故,明知不关萧临烨的事,却也难得来了几分性子,微微仰头看着萧临烨。
  萧临烨揽在裴兰卿腰间又收紧了些,笑着低头吻上了他的唇,像是要尝尝里面的滋味:“是舍不得太傅这难得一见的饮醋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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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小公子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一路上沉着脸,谁都不敢跟他搭话。
  直到马车进了那渡州郡守府中,他才甩开身后的那些汉子,快步向着自己的院落走去,却不料正巧碰到了身为渡州郡守的父亲吕举闻。
  吕举闻看着自己这被老太太惯坏了的儿子,哪哪都不顺眼,忍不住开口训斥道:“站住!你这是又去哪里厮混了!”
  锦衣小公子吕为宝根本不把他父亲放在眼里,随口就撒谎说道:“我去给老太太买城南的点心了,这会正要给她老人家送去呢。”
  吕举闻看着吕为宝双手空空,哪里有什么点心,顿时更生气了:“混账东西!你张口就知道说瞎话!”
  “我看你是又出去寻摸男人了吧!我前日不是说过,最近御驾随时可能来渡州,让你安分几日,那一院子的男人还不够你看吗!”
  吕为宝本就因为萧临烨的事恼火,这会被吕举闻戳破心思,当即顶起嘴来:“不够就是不够,我乐意寻新的又怎么样!”
  “那皇帝不管我找不找男人,可一定想管您老人家贪了多少钱。”
  吕举闻险些被气得仰到过去,但又记挂着前头的正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从自己面前走过去。
  第19章
  入夜之后,东元街上的酒楼中都亮起了花灯,虽然不如皇城中繁华,但也有几分纸醉金迷的意思。
  茶舍楼上,萧临烨对着灯盏打开了密信,这几日他明着是做买卖,实际却让侍卫混在这渡州城中,为他打探各方消息。
  他瞧着信纸上的字迹,眉头越皱越紧,就连裴兰卿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都没有注意。
  “可查出什么来了?”裴兰卿手中端了碗甜汤,放到了桌上,低头去看萧临烨手上的信纸。
  “太傅来了。”萧临烨将密信摊到他面前,顺手将人拉到到自己的膝上抱着,裴兰卿略推了他几下也没推开,索性由着他这么抱着。
  “他们查到消息,这城中织坊的数量不对。”
  “数量不对?”裴兰卿微微垂眸,仔细看着信纸上写的消息。
  “太傅可还记得?去年岁末渡州的税银?”萧临烨揽着裴兰卿的身子,用水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画起来:“这郡守以宣锦工艺复杂为由,说年产仅有十五万匹,税银也是按这个数缴的。”
  提起这个,当时户部的账裴兰卿也是跟着查算过的,他记得十分清楚:“不错,是有这么回事,烨儿那时还说,只怕是这吕郡守老奸巨猾,不知瞒下了多少。”
  萧临烨笑笑,然后继续在桌子上写道:“就算是按十五万匹所计,这城中也需织工过万人,换算城大小作坊,怕是也要二三百家。”
  “可经过他们连日打探,这城中官营作坊仅有一家,其余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足百数。”
  裴兰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若是这数差得少些,还能以各家散户难以计入为由,可差了何止一半,那就无论如何都不对劲了。
  “烨儿的意思是——这城中,尚且有咱们瞧不到的地方。”
  “不错。”萧临烨点点头,将那密信的信纸扣到了桌子上:“你想,这渡州城既然有那么多的织工,刚算人口也是个庞然大数,怎么会街上冷清到这种程度。”
  “那些织工都去了哪里?咱们这几日,可没碰到几个。”
  裴兰卿心领神会:“那便是有人将他们藏了起来——不,应该说,是把他们拘了起来,所以咱们才看不见。”
  “那接下来,咱们就要继续探查,他们究竟被扣在了哪里。”
  两人这么多年来心意相通,三两句话就已经默契地梳理出了事情的轮廓,但是裴兰卿瞧着萧临烨的神色,略一思索:“烨儿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萧临烨目光稍一停顿,然后不再管那密信,反而搂着裴兰卿蹭蹭,忍着笑说道:“我说了,太傅可莫要误会。”
  “我有什么可误会的?”裴兰卿伸手用指尖抚了抚萧临烨的眉心,可话刚说出口,他就反应了过来,眼眸微挑:“哦,我明白了,这事是跟前几日那小公子有关。”
  萧临烨抱着裴兰卿不撒手,故意装作无奈地样子,凑过去亲裴兰卿的脸:“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太傅。”
  “那日我瞧着他衣着脾性皆不像是寻常富贵人家出来的,所以就让他们去查了查。”
  “太傅,你猜他是什么人?”
  裴兰卿抵着他的唇,只往他肩上枕着叹气道:“这有什么难的,那小公子衣着如此华丽,又那般目中无人,算算年纪也就二十不到——这应当是那位吕郡守家的公子吧?”
  萧临烨抬手刮了一下他的侧脸,笑着称赞道:“太傅不愧是太傅,当真聪明。”
  裴兰卿闻言,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故意从萧临烨的身上起来,背对着他压着笑意说道:“烨儿既然查到了,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让你舍身予他。”
  “想那小公子对你如此着迷,怕到时候就什么都说了。”
  萧临烨知道裴兰卿这是要跟自己调笑,跟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裴兰卿的身后,环住他的腰身:“用我去当诱饵钓那吕家小公子,太傅可舍得?”
  裴兰卿也不回头看他,继续悠悠地说道:“这是于地方贪腐有关的大事,我的心胸没有那般狭隘。”
  萧临烨从身后吻着他的耳后,只搂着裴兰卿,轻轻抚摸着他微隆的肚子:“那咱们的孩儿也舍得父皇吗?”
  “孩儿还小,自然不知道他那父皇有多讨人喜欢,”裴兰卿拍了一下他的手,可萧临烨却抱着他不放,他也只好就这么数落着:“前有那皇城的苏才子,后有这渡州的吕公子,当真是让不少人倾心呢。”
  萧临烨这滋味尝得差不多了,搂着裴兰卿转到他面前,低头凑过去将吻未吻地抵着他的唇:“那太傅呢?”
  “可曾也对我倾心?”
  裴兰卿本来还想顺着他的话,再演上一段,但此时抬眸与萧临烨对视间,他只觉得心口砰砰跳得厉害。
  怎么能不倾心呢?
  无论是当年那个倔强孤僻得少年,还是如今强大深沉的帝王,他怎么能不倾心呢?
  “太傅?”萧临烨见他不说话,凑得更近了些,轻贴在他的唇上时深时浅地吻着:“太傅对我也有倾心吗?”
  裴兰卿没有用语言回答他,而是伸手环住了萧临烨的脖颈,主动仰头回吻着他,将自己所有的心绪,都注入到这个吻中。
  可这样的吻却让两人犹觉不够,萧临烨倾身将裴兰卿一把横抱起来,放入了床榻之中。
  浅青色的宣锦长衫在他的手中解开,松松散散地落在两人之间,萧临烨环着裴兰卿的肩膀,抚着他隆起的腹部。
  “这肚子长得是不是有些太快了,才几日的工夫就这样大了。”
  裴兰卿的脸色微微泛红,只贴着萧临烨结实的胸膛,低声说道:“听冯太医说,之前生育过的人,再怀孩子时都是这样的。”
  萧临烨低头吻着他,温存之中生出无限缱绻,揽着他圈在自己的身下:“我只是怕太傅怀着他辛苦……还是要好好滋养太傅才是。”
  裴兰卿眼眸微合,只感受着这独属于他的温柔与灼烫,双手紧紧地攀住了萧临烨结实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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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裴兰卿说笑也就罢了,萧临烨可半点没有真的舍身去引诱那吕小公子的意思,他只摸准了对方的喜好,从贴身带着的这几个侍卫里,选了个跟自己身量差不多的。
  那侍卫周蒙虽说相貌上不如萧临烨,但在这渡州城里,也是难得的人物了。
  萧临烨派他去接近吕为宝,没几天便得来消息,这好男色的吕小公子见了他,当真又来了一回一见倾心,这会已经缠着人不放了。
  正当萧临烨忖度着,此事将成时,却不料那吕小公子再次找上了门来。
  那日傍晚,恰有一批茶货运了过来,萧临烨跟着送货的人去后院交接,裴兰卿自己在柜前算着账。
  他只听到有进店的脚步声,正要叫伙计去招呼,可一抬头却发现来人竟是那吕小公子。
  裴兰卿到底大家出身,又得了萧临烨这么多年悉心养护,气性越发清贵,不至于真的跟这么个小公子争风计较,他温和地笑笑:“贵客又来了,这次想喝点什么?”
  吕为宝却并不理他,只抻着脖子往店里头张望:“那老板呢?怎么不见他在店里?”
  裴兰卿摇头笑笑,想不到这次烨儿的主意落空了,看来这小公子虽然有了周蒙,却还是惦记着他,于是说道:“我夫君在后面盘货呢,小公子若是要找他,还要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