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五年,我登基了 第111节
  裴杼都气笑了,抱着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的心思留了下来,就这样看着他说。
  第141章 燕州
  这位富户添油加醋, 足足诉了半个时辰的苦。
  裴杼从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到面无表情,最后甚至不耐烦起来。说了那么多, 无非还是因为自己利益受损,少了几百个奴隶罢了。
  乌力吉不能接受裴杼一直掌控黄龙府, 若今后真要由幽州人管理,至少应该给他们换一个。乌力吉自己告完状,还指着外头的几个富商对太府寺卿道:“倘若大人不信, 外头这些人均能作证!”
  他说的是汉文,外头胡人们听得一知半解, 直到有人给他们翻译了一遍, 众人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除了几个仍不明情况的傻蛋,剩下看热闹的无不是腿脚一软,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只是过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可没真准备与裴大人为敌!
  这个乌力吉, 作何要害他们?
  太府寺卿笑了两声:“看来,他们不愿意为你作证。”
  乌力吉指天发誓:“大人, 方才我所言之事没有一件是假的,只是城中百姓迫于裴大人威慑, 惧怕幽州数万兵卒,因而不敢站出来指证罢了。裴大人的确在黄龙府等处大肆敛财, 又拉拢穷苦百姓,甚至鼓励百姓入伍,假以时日, 北边一带恐怕只知裴杼不知皇帝陛下了,如此做派,其心可诛啊!”
  “放肆!”太府寺卿神色一厉。他能够容忍此人胡说八道, 但绝对不能容忍他将事情牵扯到陛下头上。裴杼若真有贰心,陛下头一个不能容他,又岂会故意派他来这儿敷衍了事?陛下打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无非还是将裴杼当做自己人,有心维护一二。
  太府寺卿跟齐霆是一条心,他断然不会放任陛下的钱袋子被污蔑。
  乌力吉被吓了一跳,但又不想前功尽弃,于是梗着脖子道:“还请大人明察!”
  裴杼都有些佩服他了,胡说八道竟然还说到点子上,着实能耐不小。裴杼办的这些事的确是为以后造反铺路,但这话说出来谁信呢?满朝文武,比他忠心的恐怕没几个吧,试问谁能舍得这么给齐霆塞钱?他父皇母后应当都做不到这个份儿上,他裴杼,便是齐霆的再生父母!
  裴杼看向太府寺卿,轻描淡写道:“那就查一查吧。”
  太府寺卿不置可否。
  乌力吉总算是得见曙光,险些喜极而泣,他做到了,就知道但凡将事情闹大总有效果。只要梁国朝廷愿意彻查,肯定能查出些苗头来,他偏就不信了,裴杼在东胡做的这些事情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管?!
  若是能让裴杼下台,那他就不亏。若是再叫裴杼被砍头,那便是血赚!
  查是查了,但是最终查出来的是乌力吉曾经打死过人,还因家中奴隶被放走一事对裴杼心生怨恨,常在外说裴杼的是非。
  告状也不看看自己尾巴扫清了没,真是愚不可及。太府寺卿也不想管这些糟心事,揣着裴杼给的贿赂,已经准备启程出发。他在黄龙府待了这几天虽然也舒坦,全程吃吃喝喝,再象征性打探一下东胡还有前线的消息,但此地风土人情与京城相去甚远,太府寺卿很有些水土不服,迫切地想要回程。
  尽管裴杼再三挽留,太府寺卿还是拒绝了:“黄龙府是何情况我已查明,来日定会一一禀告陛下,还裴大人一份清白。”
  至于这个拎不清的富商,太府寺卿昨儿便带人抄了他的家,裴杼也十分有眼力地默许他将对方的钱财全部揽进自己兜里。打北边走了一趟,太府寺卿家底都丰裕了不少,真是个肥差。倘若下回再有人弹劾裴大人,他希望陛下还让他当钦差。
  裴杼上道,太府寺卿也不能不给面子:“此人罪大恶极,便交与裴大人处置吧,无需再向上禀告。”
  第一次见识到梁国官场人情世故的乌力吉,几近绝望,他根本理解不了事情为何会演变到今天这一步?这个太府寺卿不是朝廷的人吗,还是个钦差,他怎能眼睁睁看着裴杼在东胡的地盘收割人心?他们真就不担心裴杼会造反吗?显然裴杼已经有了造反的实力。
  偌大的幽州,将近七万的精兵,还有泰城、黄龙府这些地方数以万计的穷苦百姓都站在裴杼身后。只要裴杼振臂一呼,这些傻子是立马就会蜂拥而至,梁国朝廷为何就不能睁开眼睛看一看!诚然,乌力吉是因为裴杼放了他的奴隶心存恨意,但他对裴杼的指控却都是真的,谁忠谁奸,早已一目了然。
  可惜他始终叫不醒装睡的人。乌力吉不服,还想嚷嚷着裴杼要造反,却被眼疾手快的沈璎一掌拍晕,叫人拖了下去。
  再次醒来后,乌力吉听闻那位钦差大人已经离开了,而他则被带到裴杼跟前,等候发落。
  裴杼抱着胳膊,慢悠悠地问道:“说吧,喜欢砍头还是流放?”
  那毫不在意的语气,仿佛在问今天是吃鱼还是吃鸡。
  乌力吉慌了,但还是极力稳住了情绪:“我无罪,即便杀了几个奴隶那也是数年前的事。那会儿按照东胡法律,我不用负任何责任。哪怕如今黄龙府用了梁国的新律法,也不该追溯从前的事。”
  裴杼说过,如今一切按律办事,是以对方提出这一点后裴杼并没有反驳,反而靠在椅子上,散漫地问道:“那你可知依照梁国律,诬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乌力吉一脸呆滞。
  他没想过。
  裴杼嗤笑一声,就这点口才还准备将他的军?
  他也不准备将这人灭口,乌力吉不是恨自己将他的奴隶全都放走,抢了他的私产么?这么舍不得自己从前的奴隶,裴杼于是就有了主意:“就让他跟已被改了户籍的百姓住在一块儿吧,无偿劳作二十年,也算是为黄龙府做贡献了。”
  乌力吉瞪大了眼睛,疯狂挣扎。
  他不能去!
  裴杼补充:“千万看紧了,别叫他给逃了。”
  唐放拍着胸脯保证:“大人放心,谁跑了他都不会跑。”
  说完一把将乌力吉揪了起来,跟拎小鸡仔一样拎出去了。
  凭这点本事就想绊倒他们裴大人,真是痴人说梦,不过也正因为他不自量力,正好再次震慑几个城里的富商呢。
  乌力吉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下场是什么。他是将从前那些奴隶看做自己的家财,同为财产,奴隶跟珠宝毕竟是不一样的,珠宝适合珍藏,奴隶只能使唤,乌力吉从前使唤那些奴隶可一点没心疼,恨不得让他们不眠不休为自己劳作挣钱。如今落到他们手里,焉能有好日子过?
  裴杼还让他在城外劳作二十年,乌力至担心自己极有可能连两年都活不了!
  乌力吉的离开无声无息,并没有多少人在意,即便亲近者听说之后也就只唏嘘了一下,觉得对方好日子过多了,纯粹是想找死。是什么让他觉得幽州那位裴大人好对付的?脑子被驴给踢了吧。
  又一日,前线传来消息,说是江舟等人正在有序推进,哪怕不能再入冬之前歼灭东胡,至少也能将他们围死。
  王廷一带的人不进不出,里面的粮食又够他们吃多久呢?早晚是要投降的。
  海都大汗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他年轻时征战疆场,鲜有败绩,只有他围别人的,别人哪有资格来围剿他们?
  这一切都要算在他这不争气的大儿子头上。从前有多器重长子,如今便有多嫌弃,若不是顾念对方还是自己的血脉,海都大汗恨不得砍了这不争气的东西。
  塔伦在王廷的地位急转直下,起初二王子还能幸灾乐祸,但后来情况逐渐严峻,他也笑不出来了。
  王廷派过去的勇士,竟没有一人能反制那位江铁牛,更可怕的是,在这江铁牛的带领之下,幽州军进步神速,一日比一日勇猛。除前锋军军外,后面的那一批幽州军原本装备平平,但是自从跟他们交战之后,陆续捡着他们这边的兵器、盔甲、马具装备一新,如今装备是一点不输他们。
  几次交手后,东胡内部甚至开始畏惧幽州军队,不敢与之正面敌对。那群人就像是土匪一样,什么都要扒下来往自己身上穿。
  而二王子这边的海山也没能从西骨族手里讨到好,被区区一个西骨族打得节节败退,更兼有周边几个被东胡欺负过的小部落也开始反攻,想要报曾经的仇。
  东胡忽然之间腹背受敌,进退维谷,朝中大臣从一开始的主张对敌,到如今已经准备求和了。
  海都大汗尚在犹豫,从前可都是梁国求着议和的,如今反过来求他们,实在是面上无光。
  最后还是二王子劝了海都大汗下定决心:“父汗,如今议和还有一线生机,倘若真由着他们打进了王廷,咱们便要灭国了。”
  人心已散,他们没办法跟当初的幽州人一样誓死守城。
  “父汗,联合西北那边的诸部族,共同给梁国施压吧。”
  海都大汗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
  不同意也没办法,他已年迈,上不了战场,况且即便他还有余力,海都大汗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一定能战胜幽州。那个江铁牛……海都大汗听起来也有些怵得慌。
  东胡的国书送往京城时,太府寺卿已经抵达京城,并且狠狠地将裴杼夸了一番,着力说明其一心为朝廷着想,费心治理黄龙府等地,绝无二心。只是因为手段过硬,所以百姓中难免有些非议,尤其是当地的富商,简直对裴杼恨之入骨。
  齐霆听来却觉得甚好,若是裴杼手段了得,他还真得怀疑对方是否会拥兵自重。但若是裴杼得罪了富商,那便没有这份顾虑了。在齐霆心里,东胡的富商大抵跟梁国这些世家大族相仿,在地方上话语权极重,这些人同裴杼相互制约,地方上才能相对稳固。
  已经到手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吐出来,齐霆当即下旨,将黄龙府一带划为燕州,隶属河北道治下,并安排了一批新科进士前去治理。
  与此同时,张戚等人也在默默行动,准备分一杯羹。对于齐霆堂而皇之给裴杼谋利这件事,张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燕州不全是裴杼的人手就行。燕州的地不值钱,人口他们也不在意,真正让他们眼馋的是商路,是人脉。
  而齐霆肯给裴杼这份恩典,也是因为太府寺卿又替裴杼带来了一批钱物进宫。黄龙府的富贵比之苇甸、泰城更甚,裴杼甚至写信过来,让齐霆早做准备,赶紧派一批人过来接替这群富商,好延续东胡与邻国的生意。
  他这一心为君的做派,极大取悦了齐霆,到此时,齐霆对裴杼的信任也达到了顶峰。
  消息传到裴杼跟前,他也说不上有多惊喜,北边这块地方划入河北道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往京城送的可都是真金白银,那么多的钱换北边这些地盘,齐霆也没亏。
  北地的胡人对于他们突然变成了梁国子民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只知道,今后还得听裴大人的,那仿佛也没什么差别。
  不过既然燕州归裴杼管,以后他插手这边的内务也就更加名正言顺。
  又过了些日子,齐霆终于收到了东胡求和的文书。天知道齐霆这日有多得意,别看东胡拉着西北其他部族,半是求和半是威胁,但这威胁毫无震慑之力。都到了这个地步,谁还愿意帮他们?东胡必死无疑,梁国窝囊了这么久,难得彻底打赢了一次,怎能轻易退兵?
  齐霆洋洋得意地将这封国书烧给先帝,好让先帝知晓,自己即将为梁国开疆扩土,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他不输梁国先代任何一任皇帝。
  从太庙中出来后,齐霆一路兴致都不错,甚至叫来太府寺卿还有几个心腹一块儿,打听起了前线的事:“你先前说,前线被提及最多的将领叫什么名字?”
  太府寺卿立马道:“回陛下,那人名叫江铁牛。”
  这名字并不是他从裴杼口中听到的,裴杼似乎不大喜欢提及前线的将领,尤其忌讳领兵作战之人,他还是从胡人口中才打听到这个名号。
  “江铁牛……”齐霆神色恍然,这个江姓不好,让他想起了不愉快的事,不过铁牛这名字倒是冲淡了他对江姓的厌恶。如此憨厚的名字,想来会是位耿直之人。
  刑部尚书却奇道:“原来河北道也有个江铁牛。”
  齐霆不解:“难道还有别人叫这个名?”
  第142章 怀疑
  发觉周围一静, 刑部尚书才懊恼自己嘴快,明知那人曾是陛下的心腹大患,却偏要提及。这下可好, 众人都望向他,刑部尚书只能硬着头皮道:“回陛下, 平阳侯本名就叫江铁牛。”
  闻言,太府寺卿等人恨不得将脑袋缩回地缝里去。见过坑人的,没见过这么坑人的, 方才气氛多好,愣是被他这一句话给消磨干净了。
  齐霆也是脸色扭曲了一瞬, 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那人已经死了,再也没有谁会威胁到他的皇位。不过维持许久的好心情到底荡然无存,齐霆只是冷淡地问了一句:“他不是叫江舟吗?”
  刑部尚书半垂着脑袋,很想给自己的嘴来几巴掌:“那是王太傅给他改的名字, 他本名就叫江铁牛。”
  众人更是怒瞪刑部尚书,提江舟也就算了, 还敢提曾经的王太傅!虽然陛下依旧保留王绰太傅的尊荣,但此人早已经被陛下厌弃, 且听闻路上还遭遇不测,尸骨无存, 提起来多晦气?
  王太傅在朝时可谓简在帝心,但他落马后,从前跟他有所交集的大臣迅速与其划清界限, 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提这名字。
  刑部尚书承受着四面八方的谴责,可他也十分无奈,毕竟这就是事实。那会儿平阳侯因沈将时的死同王太傅都要恩断义绝了, 但其实二人从前私交还是不错的,平阳侯也是因为王太傅举荐才开始为陛下办事。
  可以说,陛下从前夺嫡的班子能筹建起来,全靠王太傅。哪怕王太傅已经死了,这份功劳都不能磨灭。不过鉴于陛下对王太傅深恶痛绝,刑部尚书还是昧着良心说道:“这二人从前关系亲厚,可见早就勾结在一块,亏得陛下明察秋毫才将这二人一网打尽。”
  齐霆只是冷漠地牵起嘴角。王绰跟江舟他是半点都不想回忆,只是有一点他不解:“朕都不知他的本名,你又是怎么知晓的?”
  刑部尚书立马道:“有回二人拌嘴,王太傅为了恶心平阳侯故意喊的,不过他二人注意到微臣后,便没有再提这个名字了。”
  而他之所以记下来,也是因为江铁牛这三个字太过滑稽,与威风凛凛的平阳侯很不相称,听过之后便忘不了了。
  说完,刑部尚书又瞧了一眼陛下,陛下虽说不上暴怒,但也不大高兴就是了。
  齐霆仍在思索名字的事,跟江舟沾上关系,这名字已经恶心到他了。听太府寺卿所言,这位幽州的江铁牛也是个骁勇善战将军,甚至正因为有他在,幽州军才能顺利击退东胡。
  这战无不胜的风范,倒真有几分像当初的平阳侯,但江舟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怎么会又跑出来?还甘愿为梁国奋勇杀敌。倘若江舟死而复生,比起为国立功,他更有可能直接带兵造反。当初江舟也是动过造反念头的,只是他忘了自己身处京城,不是边疆,他再会带兵也指挥不了天子脚下的兵卒。
  尽管齐霆再三安慰自己,那人绝对不会是江舟,必定只是个同名同姓又恰好都精通领兵作战之人。但再自欺欺人,齐霆也不能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江舟这个人对他的威胁太大了,若对方真活着,当及早处决,不留任何隐患。
  但若不是江舟,那么早日将此人收入麾下也是明智之举。朝中许久没有出现叫人眼前一亮的武将了,若江铁牛合适,大可以召他入朝为官,自然……得先改个名字才行。
  齐霆叫来心腹,命他速去幽州打听这江铁牛。
  齐霆自是希望相貌、身量都对不上,这样他才可以放心地召江铁牛入朝为官;一旦都对上,他便得想好后路了,该怎么应对那七万多的幽州军,将会是整个朝廷最棘手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