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虽说他能直接用元素力挡雨,但怎么能好过和长官共撑一把伞呢?
  塞斐尔悠悠然舔了舔唇瓣,兴奋地朝贫民窟的方向走去。
  利乌斯说的没错,老国王确实点名召见他了,无非是问些加西亚长加西亚短的事,天知道他这趟根本没跟加西亚搭腔,更别提鞍前马后地照顾了。
  好不容易从那脱身,塞斐尔快马加鞭地就往利乌斯这边赶。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总是不安宁,心脏怦怦跳个没完,好似明摆着告诉他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
  边想着,指路的小光丝拐了个弯,朝着东侧的巷口指了指。
  “嗯?在这吗?”塞斐尔试探地朝巷口冒出头,果不其然瞧见了里面孤零零愣在原地的利乌斯。
  他眉头一皱,急匆匆朝里面跑去。
  连雨都不避,就在这直直淋着啊?长官怎么回事……
  ——吱
  他打开伞,轻巧地遮住了利乌斯头顶的雨幕,有些嗔怪地探过头去,“长官,怎么不打伞啊?就站在这也不……”找个躲雨的地方。
  塞斐尔的话哽在了喉咙里,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凑上前,径直忽略对面躺在泥泞里的血人,轻轻地在男人冰凉的额头印下一个吻,随后用手绢温柔地擦拭着男人面上的雨滴,轻声道,“长官,怎么了?你看上去很不开心啊……”
  利乌斯湿淋淋的面庞转了过来,幽深的眼瞳就这么直直盯着眼前的塞斐尔,也没阻止他擦拭的动作,半晌轻笑道,“我没事,就是……”
  “发现了一件事而已。”
  塞斐尔动作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操控手绢顺着男人的侧颈滑了下去,转变话题道,“快回家吧,你身上都湿了……任务完成了吗?”
  没等他收回自己的手,利乌斯倏然猛地用力握紧了塞斐尔的手腕,一步步贴近他,直到把他完全逼到身后的墙面上,才面无表情道,“好啊,跟我回家吧,就现在。”
  塞斐尔垂下眸,视线扫过利乌斯微红的眼角,淡淡道:“那走吧。”
  他揽着长官的腰间,带着人朝巷口走去。
  塞斐尔的眼角无声地划过被雨水冲洗掉血迹的青石地板,又聚集到了利乌斯沾满血迹的军靴上。
  直觉告诉他,今晚的这场仗,有些不好打啊。
  第67章
  眼前的这栋建筑略有些熟悉, 塞斐尔顺着南面的窗口看去,确实是幻境中利乌斯小时候的居所,浅灰玻璃后的深红色窗帘仍静静地垂落在两侧, 内里看不甚明晰。
  若是往日, 或许塞斐尔会打趣利乌斯一二,但现在……
  他幽幽叹了口气,饶是不知小巷里地上那位血人的身份,单从男人军靴前的血迹都能明辨一二。
  ——利乌斯的心情很糟糕,甚至到了一种极端的程度。
  不然以平日长官的作风,不会对任务对象出手这么狠,这一脚下去……
  塞斐尔轻啧一声,还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 身侧的男人却转过了头, 语调平静:“在想什么?”
  “没什么,在猜测地上那人的身份。”塞斐尔胡乱道。
  闻言,利乌斯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愚蠢的笑话, 莫名低笑出声, 声线在雨声里逐渐模糊,“等会你就不会想了。”
  塞斐尔一愣, 没等转过头, 却见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个高挺瘦削的人影。
  ——是许久未见的撒尼。
  青年像是没料到塞斐尔也在这边,扬眸对利乌斯道, “长官,已经派人把他送回去了。”
  ‘他’是谁?那个巷子里的血人?
  塞斐尔挑起眉,目光自撒尼青黑的眼下划过,有些好奇这位二队最近在忙些什么,倒是比以前瘦了一些。
  撒尼汇报完毕, 亟待转身离去时却顿住了步伐,意味不明地开口道,“团长,我有事情想跟塞斐尔说一声,可以借……”
  “就在这说吧。”利乌斯淡淡道,随手将额前的发丝捋到脑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气氛凝滞片刻,撒尼微微蹙眉,但还是开了口,“塞斐尔,盖拉德说最近没在圣殿见到你,他想跟你就上次的事谈谈心,如果你回去有时间的话,记得去找他。”
  塞斐尔讶异地挑起眉,没想到经历上次的事之后,这个傻白甜还没想疏远他。
  “好的,我知道了。”塞斐尔嘴上答应着,心里可没想回去找盖拉德。
  那多麻烦,他可没想跟人培养深厚的感情。
  听到他答应,撒尼点了点头,随后便快步转身离去。
  一旁的利乌斯静静在地站立在伞下,似乎对两人的对话没什么兴趣,再度垂落的浓黑碎发半遮住男人的眉眼,塞斐尔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
  ————————————
  ————吱呀
  厚重的红木门被来人推开,塞斐尔合上伞跟在男人身后,抬脚迈进了屋内。
  “把伞放侧柜上。”利乌斯淡淡道,随手将木门合拢。
  室外的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阻挡在门外,屋内很黑,塞斐尔找不到烛火的位置,也看不清侧柜到底在哪里。
  “利乌……”
  塞斐尔背对着利乌斯,他嘴里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便猛然袭来一阵巨力,劲风袭来,一只大手狠狠地捏住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压在了身前的墙面上。
  要不是塞斐尔反应迅速,及时用双手猛地抵住了墙面,估计他的鼻梁都要被眼前的墙壁撞裂。
  男人的双手冰得吓人,似乎被冷雨淋了太久,到现在都透露着一股寒凉的触感,不似生人,倒像个刚从棺材里跑出来的活尸。
  漆黑的大厅里回荡着粗重的喘息声,未被点亮的壁灯在雪白的墙体上泛着些微的金属色泽,浅金的灯托映照出紧紧相贴的两人,灯托的走向有些歪斜,顺带着将镜面反射的形状也映得扭曲——仿若紧密相依的双生体,连一丝缝隙也无法显出。
  塞斐尔喉结微动,大脑内的警铃高频作响,昭示着危险袭来的战栗感从尾椎骨一路向上蜿蜒,逼得他浑身僵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不受控地微微弯曲手指,半晌低声道,“长官,你这是做什么?”
  “我最近没有做什么让长官生气的事吧……”
  ‘呵……’身后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嘲讽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被压抑许久的怒气。
  利乌斯朝前凑近塞斐尔,潮湿的侧脸轻轻地摩挲起身侧人的脸颊,一字一句道,“塞斐尔,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不知是不是塞斐尔听错了,总觉得利乌斯的声音有点发颤,死死钳住他后颈的手也不受控制地在颤动,整个人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头。
  “长官,你……”
  他心下一横,上半身使了巧劲,猛然迅疾地俯下身想逃离利乌斯的束缚,下一秒,男人身侧泛着银光的长刀却猛然出鞘,狠狠钉在了塞斐尔微张的五指间。
  墙面上骤然裂出一个小口,以塞斐尔压下的手掌为核心,瞬间四向延伸皲裂开来。
  被长刀撕裂的冷风自塞斐尔额前吹过,他扭动身体的动作瞬间停滞,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整个人都凝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利乌斯,是在对他用刀吗?
  塞斐尔盯着在他手指间插着的那把熟悉的刀刃,眼前蓦然有些发黑,他的嗓音哑了起来,缓缓开口道:“利乌斯,你是想把我的手指割下来吗?”
  昨夜还耳鬓厮磨的爱人,现在怎么,就突然对他动手了呢?
  闻言,身后的男人却蓦然低低笑了起来,下一秒用力咬上了塞斐尔的侧颈。
  猩红的血色自身前人冷白的侧颈上缓缓流下,沾湿了两人紧密相接的腰腹,顺着利乌斯蜜色的手掌滴了下去。
  “塞斐尔,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塞斐尔瞳孔骤缩,撑着墙面的双手青筋暴起,青紫泛红的纹路倏然上涌,僵持之间,一个猜测缓缓漫上他的心头。
  “你,知道了什么?”他扯了扯嘴角,联想到适才小巷里神情不对头的男人,开口轻声问道。
  利乌斯没言语,松开钳制着人的右手,把塞斐尔翻了一个面。
  雪亮的长刀仍插在塞斐尔脑侧的墙面上,平直的刀面映衬出四目相对的两人,在寂静无声的室内发出微微的颤响。
  “知道了什么?”利乌斯喃喃出声,伸手抚上塞斐尔光滑细腻的脖颈,在喉结处缓慢摩挲起来,“你不妨告诉我,你都瞒了我些什么?”
  男人原本澄澈的眼瞳里密密麻麻布满了血丝,发红的眼尾颓靡地垂坠着,一字一句宛如泣血,“你根本不是为了给浦格港民众报仇而来,你甚至不是碧波港的人……”
  “什么让西修罗尔付出代价,什么暂时不能脱离圣殿,全都是借口啊……”
  利乌斯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没说几句话,眼前的画面却都被泪水弄得朦胧起来,他猛地抬手拭去泪珠,生怕在男人面前露馅,语调更加讥讽起来,“你是为了什么而来,浦格港的地下资源?西修罗尔手里的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