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吱呀
  两人四目相对,下一秒塞斐尔就撇过了眼,冷淡道,“你进来吧。”
  望着眼前熟悉的俊美面庞,利乌斯喉间有些干涩,抬眼正想说点什么,瞳孔却倏然缩小。
  屋内——一只手消失在浴室门口,白色的浴袍一闪而过,门前的地板上还残余着点点水珠。
  有人在屋里,还刚刚洗过澡。
  利乌斯望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塞斐尔,侧颈粘连着热汗的发丝乱作一团,身上还穿着圣祭用的长袍——塞斐尔没有洗澡。
  那会是谁?能和塞斐尔亲密到在他的浴室里洗澡?
  塞斐尔朝前走了几步,没见利乌斯跟进来,有些奇怪地回头问,“不想说了吗?”
  屋外——身高腿长的男人垂下眼,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洒落道道阴影,轻声道,“我进来了。”
  第49章
  塞斐尔直觉身后的男人情绪有些不对, 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垂眼站在原地,眼睁睁瞧着利乌斯把门关上,朝他投来了视线。
  “长官想说什么?”塞斐尔顺手拉开雪白的腰带, 脱掉被汗浸湿的长袍甩在床边, 漫不经心问道。
  利乌斯的目光牢牢锁定住眼前的男人,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不经意地瞥了眼紧闭的浴室门,轻声道:“回来这么急,怎么没先洗个澡?”
  ‘什么意思?’
  塞斐尔微微蹙眉,向后倾倒坐在床上,有些不明白利乌斯今天来找他的意图。
  昨天走的时候一句告别的话都懒得说,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现在反而想跟他聊家常了?
  他轻嗤一声, 故意冷淡道:“长官有话就快说,我们还没到能坐下闲聊的关系吧。”
  被这话一激,眼前的利乌斯明显身形一滞, 面上的隐忍感更重, 尽管明确知道塞斐尔在跟他置气,但嘴里的话还是不自觉尖酸刻薄起来, “是吗?我还以为你跟谁都能聊两句呢。”
  两人的语气中都带着火气, 你一言我一语,屋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眼见一向正派的长官这么牙尖嘴利, 塞斐尔被气得“哈”了一声,下一秒猛地从床上站起来,幽绿的眼眸紧紧盯住利乌斯,故意道,“我跟谁聊也跟长官没关系, 毕竟您只用跟我保持距离就好了,我怎么行事还轮不着你来批评我。”
  这话一出,利乌斯呼吸的力道都瞬时加重起来,原本游移不定的琥珀色眼瞳好似燃起了小火苗,一言不发盯着塞斐尔,活像是想用眼里熊熊燃烧的焰火烧死塞斐尔一样。
  塞斐尔仍觉不得劲,轻扯唇角继续输出,“长官快点说吧,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忙,接待不了您这尊大佛。一会儿可别气得昏倒在我这,我还得把您送回去。”
  “我可不想再跟你扯上什么关系......”他小声咕哝着,保持的音量完全能让对面人听到,完全是为了报复利乌斯故意这么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利乌斯原本还有些隐忍的面容彻底黑了下去,没等塞斐尔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就猛地冲上来把他压倒在了侧墙上。
  好巧不巧,墙边就是紧闭着的浴室门。
  利乌斯用的力道很大,塞斐尔却还穿着单薄的内衬,被挤到墙上时身体受惊,肩胛骨还向后缩着,这下猛猛挨了一下,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嘶。
  饶是如此,利乌斯也没放轻力道,透亮澄澈的眼里藏着火气,一句话不说,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
  塞斐尔深吸一口气,双手抵住利乌斯的前胸把人往后推,冷声道:“放开我。”
  他微微俯视着眼前盛满怒意的男人,恶劣的玩弄欲占了上风,对着人轻飘飘来了句,“是你先做出选择的,利乌斯......放开我吧,别让我讨厌你。”
  适才的火气被这么一撞,塞斐尔反而清醒了些,他不愿再与神志不清的利乌斯纠缠,只想跟男人保持距离。
  塞斐尔的侧颈被热气轰得直流汗,幽绿的眼瞳里藏着点些微的不耐,轮廓分明的面颊还带着压抑烦躁的表情,似乎完全烦透了眼前的男人,不想跟他扯上一点关系。
  这眼神让利乌斯的怒火更旺,可心头却止不住悲哀地传来丝丝钝痛,仿佛有一个小人在不断用锤子狠狠地凿着他的心器,犹嫌力道不够般再度高高举起了锤子。
  可他又能如何,的确是他先疏远的塞斐尔,可偏偏利乌斯又忍不了塞斐尔身边有别人的身影。
  事到如今,心里的酸涩感不断堆积,可他却连一句质问的话也问不出口。
  没有身份去问,也没有勇气开口,更怕得到的答案让他心碎。
  无形催生的妒火简直要把利乌斯淹没,他感觉自己好似掉进了无底的深潭,一波波涌来的湖水逼得他快要窒息,利乌斯望着塞斐尔淡漠的幽绿眼瞳,恍惚间才顿悟发觉这深水的来源。
  ————他日复一日无声沉溺在‘塞斐尔’的深潭中,直到今天潭水没过鼻腔,才忽觉脱不开身。
  利乌斯的喉间愈发干涩,最终偏过头无力地松开了手。
  身前的压制被剥离,微凉的气息一瞬间涌入鼻腔。塞斐尔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利乌斯会在盛怒之下强吻他,然后逼问他浴室里是谁呢?
  他适才开门的动作有些急切,也不怪吊车尾藏得不及时。
  发现了就发现了,被利乌斯一推到浴室旁塞斐尔就明白了利乌斯的反常,他就是故意的,允许利乌斯无缘无故疏远他,还不允许他气气利乌斯了?
  塞斐尔垂眼瞧着利乌斯黯淡的表情,总感觉那双澄澈的琥珀眼瞳里有晶莹的东西在流动,循环往复终于硬生生被主人忍了下去。
  室内寂静无声,塞斐尔却好似听到了男人极力压抑的微弱哽咽声,像落入湖中的细小雨珠,静谧无声——却让水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他有些怔愣,没料到利乌斯会这么伤心。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塞斐尔也从没见过利乌斯流泪的样子,虽然此刻眼泪并未流下来,但也足够让他手足无措。
  “没什么,”利乌斯忽地哑声道,他微微偏过头,声线像浸在了温水里,有些朦朦胧胧的,“西修罗尔近日会召见你,他不像加西亚那般好糊弄,如果避不开的话,最好不要在他面前用魔药,也不要违......”
  “利乌斯。”塞斐尔倏地打断了男人的话,伸手温柔地捏着利乌斯的下颌把人转了过来。
  长官莫名的顺从,与他对视的琥珀眼瞳也无波无澜,好似真的打算与他就此撇清干系,好似对塞斐尔的话真的全然不在意,但......
  塞斐尔望着利乌斯微红的眼角,慢慢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那处,语调有些低沉,“长官为什么不问?”
  被男人摸了上去,但利乌斯并没有躲避,面无表情垂眼道,“我要问什么?”
  “问在我浴室里的人是谁,问我跟他是什么关系,问我为什么这样对长官......”塞斐尔柔声慢慢说着,温热带茧的指腹划过眼尾,抚过利乌斯的侧脸,最后轻轻摸上他的唇角。
  利乌斯扯了扯嘴角,像是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塞斐尔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置气的一系列举动在利乌斯眼泪的回击下顷刻土崩瓦解,他牵起利乌斯的手,走到浴室前猛地推开了门。
  门内——一张熟悉的带着谄媚的脸映入眼帘,中等身材的瘦条男人局促地站在原地,尴尬地朝利乌斯笑了笑,“团长好,我......”。
  利乌斯有些怔愣,眼前的人他认得,是好几次领他进入圣殿的随侍。
  身后——一颗灿金的脑袋轻轻地搭在了利乌斯的肩上,塞斐尔垂眼淡淡道:“长官,普通随侍的居所里没有配备浴室,文利上周圣沐日告假没能去成斯木河,于是......”
  一切尽在不言中。
  眼见两人误会解开,文利羞涩地摸了摸脑袋,走到床边拾起自己的圣袍,尴尬地给塞斐尔告了别,“塞斐尔,我,我先走了......”
  ——砰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室内再度恢复了宁静。
  利乌斯垂着眼,短时间内情绪大起大落,塞斐尔瞧不出男人在想些什么,但今天把人惹哭了,他也没了继续作弄的心情。
  他伸展右臂,一把揽过利乌斯的腰腹坐在床边,男人的双腿跨坐在他大腿上,这个姿势足够利乌斯将全身的力道压在塞斐尔身上,但塞斐尔竟也没觉得有多重。
  他轻叹一口气,将头埋在长官饱满挺拔的胸膛里,闷闷道,“利乌斯,你不能什么都不说就疏远我。”
  “我什么也没做,就换来你这样的对待,难道我不会伤心吗?”
  边说着,塞斐尔泄愤般在利乌斯坚硬又柔软的胸膛里蹭着脑袋,闻着鼻尖温暖的气息,忽地张嘴咬了上去。
  ——一抹刺痛伴随着些微的痒意。
  利乌斯闷哼一声,心底略微有些羞恼,手紧了紧但却没有推开塞斐尔,只是目光直直地望怀里的金发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自己的半途而废?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是在想身前的男人怎么这么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