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观众沈琰抬手鼓了故掌,第一次见着这么新奇的掰玉米方式,沈琰真心夸赞,但是见邓黎明阴沉着一张脸走近,沈琰鼓掌的手停下,他将双手背到了背后,一副领导视察。
  站定在2米外的邓黎明一手摘下草帽,将帽子放到脑侧摇晃着扇风,另一手则是提着衣领,上下起伏着给胸口灌风。
  他先是抬头观察了一下太阳,低头扫视了一下沈琰身后的陆昭,再才是随意掀起眼皮去问沈琰:“你来干什么?”
  接连半个月的劳作,邓黎明的肤色也跟着黑了一个度,看着他额前润湿的短发被随意后拨梳成了中分,沈琰莫名对中分发型好感倍增。
  一颗汗水随着邓黎明抬头的动作滑过他突起的喉结,再是受草帽风力的偏转影响,斜着溜进了两段锁骨的开口处,藏进了上下起伏的白色短袖衫。
  察觉失态,沈琰立刻低头去看被太阳炙烤得干裂的土地,意外看到一只蚯蚓从裂缝中挣扎冒出了头。
  见着沈琰没有回答,邓黎明走近一步弯腰去看沈琰的表情,站直身体后顺着沈琰的视线向下,看到蚯蚓后他也嗤笑着说:“你别告诉我你来这里是可怜蚯蚓的。”
  毕竟在他眼里,沈琰是一只容易同情心泛滥的兔子。
  猛地抬头还没做出反击,沈琰背在身后的双手一沉,陆昭将保温桶的提手挂在了沈琰的手指上,顺带背上也被人大力一推。
  沈琰向前撞上了邓黎明的胸口。
  清淡的皂角香充斥灵敏的鼻腔,震颤的心跳声填充狭窄的耳道。
  同味道的洗涤剂香、同频率的心跳鼓动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所以只得快速后退一步急于确定。
  抬眼和邓黎明对视,沈琰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和第一次见面格外相似的剧情,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似乎震惊里还有另外一种情绪。
  像是……
  邓黎明看向身琰身后的陆昭,怒不可遏地责问:“干什么?要偷袭谁?又想讨打了是不是?”
  原来是愤怒。
  沈琰像是心死一样的失望又像是安心一样的希望,接着他转身瞪着眼着始作俑者陆昭,只差用眼刀子把人凌迟处死。
  陆昭木着一张脸指了指沈琰手里的保温桶,“他要给你送饭,我来给他带路。”
  知道真相的沈琰瞪大一双眼:“不是你说要借送饭向他道歉……?”
  陆昭继续木着一张脸胡说八道:“他还想我带路后顺带给你道个歉。”
  接着不仅带路了,还道了歉的万事通陆昭同手同脚地走向玉米地,开始接替掰玉米的重任。
  目送着他的背影被玉米叶稀释,莫名其妙背了个锅的沈琰极力忍下追着背影锤人的冲动,才转身将提了一小会儿的保温桶传承给了两步外的邓黎明。
  将烫手山芋一样的食物交代出去的时候,沈琰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甜美了,接着他舒坦地往玉米地走去。
  要擦肩而过掠过邓黎明的时候,沈琰的手腕被旁边的人拽住,接着脑袋一重,视线一沉,一顶漏光的草帽被扣在了他头上,扣得潦草,有点遮视线。
  沈琰扶正草帽露出视线,抬头去看身后的邓黎明。
  一双手捏成拳头刚想威胁,接着就看见旁边的人翘着嘴角往前走去,顺带留下了一句不论是听着还是说着都很愉悦的话:“辛苦了,沈琰同志。”
  捏成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沈琰抬手压低了点帽檐,像是毫无影响,他一脸寻常地走进了玉米地。
  意外没听到反馈,邓黎明走了几步又转身去看,意外看到一双被草帽压在后脑勺的白毛兔耳,兔耳尖透着不正常的红,连带着正主白皙的耳垂也染上了点红。
  看得邓黎明微微挑眉,一双棕色的眼珠闪过一抹暗紫色。
  第16章
  掰了一下午的玉米,玉米地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硕果累累。
  三个人颓废地躺在一堆刚骨肉分离的玉米堆上。
  沈琰望了会儿天上已经融入半个山头的太阳,偏头去问旁边跟着躺在玉米堆上的陆昭:“这些怎么运回去?”
  陆昭的视线追随了一阵天上的老鹰后才回:“我开三轮车运回去。”
  接着一阵沉默,沈琰突然抬手在陆昭像是被狗啃出来的头发上随意揉了揉,“好孩子真靠谱,辛苦了哈。”
  接着沈琰作乱的手遭到了陆昭毫不留情地击打。
  失去一颗毛茸茸,沈琰也不恼,只觉得现在这生活,还能每天逗一逗陆昭就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源泉了。
  意外地,今天靠坐在玉米堆旁的邓黎明第一次发表了意见,很冷漠很认真地评价说:“oo恋没结果,望三思。”
  刚刚冒头的一点怪异情绪被立刻掐灭,沈琰嗤笑一声回:”要你管。”
  “放心,ob恋也没结果,我是不会考虑你的。”
  邓黎明后仰着趟到玉米堆上,看着橘红色的天空淡淡地回:“哦,谢谢啊,那会是我的荣幸。”
  见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沈琰拍拍衣服沾上的玉米须,转身把下巴高傲地扬起,接着就用他那看狗一样的眼神睥睨着去看邓黎明:“你最好记清楚你今天说过的话。”
  借着太阳下山前的最后一点亮光,三人将地上的玉米堆转移到了三轮车的车斗里,陆昭坐在驾驶位拧开车钥匙,偏头酷酷地示意两人上车。
  看了眼满当当的车斗,要坐车估计也只有车底下还能装下人了。
  本就决心再也不坐陆昭车的沈琰,后退一步还顺带挥了挥手。
  接着陆昭的视线看向沈琰旁边那人。
  立志要在野外风餐露宿的人也跟着后退一步顺带挥了挥手。
  见此,陆昭利落地点火发车,燃油的三蹦子轰鸣着向前驶去,92号汽油的挥发物喷了沈琰一脸。
  挥再见的手又继续用来散空气,转身见着已经走远的邓黎明,沈琰快步跟上,在还有一步就并肩到邓黎明旁边的时候,前面的邓黎明转了个身,幸好沈琰及时刹住了车,不然又得撞上去。
  邓黎明皱眉不解:“你跟着我干什么?”
  沈琰同样皱眉不解:“谁跟着你了。这路你开的?”
  “我只是不知道路,跟了你走过的路。”
  言外之意,需要人带路。
  邓黎明转身走进玉米地,打算折点玉米杆搭一个大一点的床:“我今晚不回去。”
  显而易见误解邓黎明意思的沈琰:“你们连掰玉米都这么卷吗?”
  这话问得邓黎明一顿,虽然自己野外生存经验丰富,但是不见得沈琰有过野外生存的经验,转头看着玉米地外一脸平静质问的沈琰,邓黎明张了张口又闭上。
  想坦白真相又担心会被人评价矫情,明明是最讨厌利他主义的人,也被社会化训练得学会了闭嘴,自由懒散惯了的北美灰狼被迫出生、被迫流浪、以及被迫回家,事事被迫的后果就是很难再主动,甚至要用一辈子重新学会主动。
  叹了口气往玉米地外走,略过沈琰的旁边时,邓黎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地说:“走吧,我给你带路,先送你回去。”
  跨过两次小溪,穿过一个山谷,再爬了三次坡下了三次坎,远远望着小村庄的时候,沈琰仔细记下了标志性树木,寻思这些农民中午不回家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算徒步距离足够远,沈琰和邓黎明还是比骑三轮车的陆昭先行回了家。
  三人沉默地吃完陆大厨的晚饭,还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屋外就响起了几声闷雷,沉闷厚重,压得喘不过气。
  率先结束自己的收拾工作,邓黎明拉开前厅两扇紧闭的木板门,静靠在门轴上听雨声淅沥。
  雨声敲得脑神经突突直跳,记忆里天蓝水绿的好日子很多,可偏偏阴风苦雨的日子记得最清楚。
  睁开一双猩红的眼,看银丝密密匝匝地落在低水平处的水洼里,记忆中的那片水洼7岁稚子踩过,10少年略过、13岁少年逃过。
  借着极好的视力,他看到水洼表面泛出的螺旋纹一圈圈扩大、溢出,最后汇入排水渠,微小的毛细血管叫嚣着突破束缚,目之所及的世界都是红色,连本该汇入排水渠的雨水都是血水。
  身后有人拍了一下肩,邓黎明下意识地抬手擒拿住了那只手。
  被邓黎明一双红色的眼睛惊骇住,沈琰甚至自动忽略掉了手腕传来的剧痛。
  皱着眉,沈琰看了眼门外的雨,反握上邓黎明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带,再利落地拍上了两扇木板门,随口说出的话听得邓黎明一愣。
  沈琰看着邓黎明的眼睛说:“让开,我要关门。”
  “这雨吵死了。”
  第17章
  沈琰说出来的抱怨坏天气的话,语气再寻常不过,甚至脸上也没有丝毫谴责坏天气的不满。
  邓黎明还在考量沈琰说这句话的真实用意,当事人沈琰却已经松开了邓黎明的手腕。
  沈琰转身回到旁边的铁炉座位边,继续顶着昏黄的大灯,和陆昭进行朴素简单的勾叉手写版五子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