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直到两人走到主院门前,才有一女子伸手拦下两人去路,喝道:“这是我们老夫人的院子,外人不得擅入。”
  沈青宛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眼神中透出几分冷意,沉声道:“我倒是不知,这沈府何时多了个老夫人。”
  除了她娘亲,谁都不配做沈府的老夫人。
  那丫鬟被她的冷言冷语震慑住,竟不敢直视沈青宛满是怒火的双眼,沉默不语。
  沈青宛出于自小的教养,还能好声好气地同她说话。池也却不那么客气,眉头一挑,讥诮道:“你这么忠心,那就陪你家老夫人共赴黄泉好了,也好全了你们主仆情谊。”
  说罢,不等那丫鬟答话,伸手将她拨开,“闪一边去,别挡道。”
  闻听此言,又想起前几日衙役来拿人时说的话,丫鬟脸色微变,不敢再言语。
  主院内,沈父沈母的痕迹已荡然无存,沈青宛看得心烦意乱,便站在院中,不肯再进屋去。
  见状,池也连忙进屋搬来一张椅子,寻一处阳光明媚的地方放下。
  随后,她便扶着沈青宛坐下,轻轻为她按摩肩膀,安慰道:“不要生闷气了,一会儿就让人收拾干净。”
  沈青宛默默将下巴藏进毛领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多时,府中的丫鬟小厮便陆续来到主院。
  看着前方坐在椅子里的陌生女子,众人不明所以,纷纷交换眼神,皆面露疑惑之色。
  “小姐!真的是小姐回来了!”
  沈家从前的仆人被陈知煜打发到偏远的院中做苦力粗活,故而来得有些慢。
  众人见到沈青宛的刹那,纷纷红了眼眶。紧接着,这些人便自行站成几排,与先前来的那些人拉开距离,泾渭分明。
  小姐回来,他们便有了靠山,不必再像从前那般忍气吞声。众人看向另一边人的眼神里,不无得意。
  两边人之间的火药味极重,一触即发。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陈府作威撒野。”
  沈忠带着几名手下,将陈知煜的几房妾室都“请”了过来。
  几人拨开人群,看清坐上人影的面容后,忍不住阴阳怪气:“哪里来的小狐狸精?不管你是谁,这陈家的家财,你休想分走半分!”
  “我腹中怀着陈知煜的骨肉,日后这府上的一切,皆由我肚子里的孩子做主!”
  “痴人说梦!”
  “这府里还轮不到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当家做主!”
  几房妾室耳目通透,皆已知晓陈知煜难逃此劫。事已至此,她们也不关心陈知煜是因何罪名入狱,只盼在他死后多分些钱财。
  看着她们如同陈知煜一般丑恶的嘴脸,觊觎沈家家财,沈青宛怒火中烧,胸膛起起伏伏,怒声打断几人:“我沈家的人还没死光,沈家钱财如何处置,岂容你们这些外人指手画脚!”
  “给你们一日时间,从沈府搬走,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沈青宛病体未愈,话音方落,便连声咳嗽起来,面色涨红。
  谁知那几人听罢,竟嗤笑一声:“你既姓沈,跑来陈府耍什么威风!”
  眼见沈青宛咳个不停,池也心疼不已,连忙轻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耳畔嘲讽声不断,池也忍无可忍,双目死死盯着那几人,似是想将人扒皮抽骨,怒道:“这本就是沈府,是陈知煜下毒谋害沈家父女,侵占沈家家财,此事官府已有定论。”
  “若你们心有不服,大可去找县令大人理论,看看是真是假。现在,立马从沈府滚出去,不然我可要动手了。”
  那几人心中一惊,嘴硬道:“你说是便是?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此插嘴?”
  闻言,沈青宛满脸怒容,当即从椅子上起身,疾步走到那女子身前,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那女子被打得偏过头去,怔愣片刻,回神后便尖叫着要还手。池也赶忙上前一步,抓住沈青宛的胳膊后退,抬脚将那女子踹倒在地。
  “青宛,你没事吧?”
  “小姐?!”沈忠声音微微发颤,忙带着几人拦在中间。
  “我没事。”沈青宛摇了摇头,“忠叔,将她们赶出府去。”
  “是,小姐。”
  “诸位夫人,请吧。”沈忠得令,带着手下步步紧逼,“还请诸位莫要让我为难。”
  那几人恨得牙痒痒,池也却视若罔闻,得意洋洋道:“记住,不要让她们带走府里的一针一线。”
  把她的心上人气成这样,还想要银子,她绝不会让这些人带走一个铜板。
  第100章 院中的众人被这一变故惊得合不拢嘴,面露惶恐。他们都……
  院中的众人被这一变故惊得合不拢嘴,面露惶恐。
  他们都是陈家的下人,虽不知缘由,却也或多或少得了陈知煜的命令,欺压过沈府的老人。
  如今府上换了新的主子,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焦躁不安,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何下场。
  沈青宛方才咳了一阵,咳得面色红润,气色看着倒是好了些。但她也因此失了太多力气,脱力般坐回椅子上,朝着人群虚点两下,唤来府中的管家与账房。
  “府中近来收支如何?”
  账房颤颤巍巍走上前来,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躬身行礼,目光紧紧盯着脚尖前的方寸之地,支支吾吾道:“回小姐的话,府中近来收支不甚平衡。”
  “酒楼已有数月未有盈余,且少爷外出应酬频繁,支取了不少银两,眼下……”说到此处,账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下,府中银两已所剩无几。”
  唯恐沈青宛怪罪于他,账房悄悄抬眼,打量起沈青宛的脸色。见她眉间紧蹙,似有愠色,心中一沉,头埋得更低了点。
  沈青宛对此早有所料。
  陈知煜只懂吃喝嫖赌,花钱毫无节制。
  且酒楼的经营亦是一团糟,这些时日,她每次去往早食铺子时,都会格外留意酒楼的情况。
  依她这些时日所见,即便到了中午,酒楼里的客人亦是寥寥无几,生意惨淡。
  但府中的情况比她想得还要糟,家中钱财竟被陈知煜挥霍殆尽。
  沈青宛指尖轻点在椅子扶手,缓缓开口说道:“取府上的账册过来。”
  语气平和,并无责怪之意,账房长舒一口气,忙点头称是。
  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众人,沉吟片刻,沈青宛转头看向从前身边的贴身丫鬟,开口唤道:“秋月。”
  “小姐。”
  秋月眼眶微红,碎步走到沈青宛面前,望向她的目光既心疼又委屈。千言万语堵在心间,眼窝蓄满泪水,秋月下意识抬手去擦。
  沈青宛正欲开口,却见秋月手上满是冻疮,面黄肌瘦,身上的衣物洗得发白。
  她眉头轻皱,嘴边的话便改了口,问道:“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闻声,秋月动作稍顿,随即仓皇把手藏进袖子里,微微躬身,恭敬道:“小姐有事尽管吩咐奴婢。”
  她和素心同为沈青宛的贴身丫鬟,三人可以说是一同长大。沈青宛出事后,素心忽然成了陈知煜的妾室,一夜之间从下人变成了主子。
  她察觉到不对,便跑去询问素心是怎么一回事,谁知素心却好似疯了一般,对她又吼又骂。自那过后,素心便没日没夜地折磨她。
  可这些都不必说与小姐听,小姐沦落在外,定然吃了许多苦头。如今平安归来已是万幸,不能再让小姐为这些小事忧心。
  见她不愿说,沈青宛也不逼她,接着道:“从府里拿些值钱的物件,去当铺换些银钱来。结了这月的月钱,你们各自另寻生计吧。”
  后一句话,沈青宛是看向院中众人说的。
  “可是卖身契都在表少爷手中,奴婢不知道放在何处。”
  “无妨,此后卖身契皆不算数,各自领了银子散去吧。”
  身边亲近之人她尚且分不出真情假意,眼前这些陌生的面孔,她更不知是黑是白。
  便让一切恩怨就此了结,往后,她只想和阿池过些清净日子。沈青宛面上忽然浮现出几分倦色。
  池也默默地站在沈青宛身后,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看她有条不紊地处理家中事务。
  在她面前,青宛多是温软无害,偶尔有些小脾气的醋包。而眼前的人,却是清冷矜贵,说一不二。
  池也甚少看到她这番模样,惊讶过后,不禁有些着迷。
  忽而听到她说要变卖家当,池也眸中闪过一丝不满。
  她还在这站着,怎么就落到要变卖家当的地步了?哪怕回头看她一眼呢?
  池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沈青宛的后脑勺,似要将那处盯出个窟窿。
  半响,仍不见沈青宛有所动作,池也败下阵来。
  她看了眼院子里的人,将手伸进怀中,借着衣物的遮挡,从空间中取出几张银票,默不作声地塞进沈青宛手里。
  沈青宛垂眸盯着手中的银票,怔了一瞬,指尖下意识摩挲着银票,转头看向身后的人,“阿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