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明明这是她之前所期盼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池也反而有些不习惯了,身体下意识地为沈青宛留出一半空间。
  “青宛。”池也轻唤出声。
  沈青宛猛然睁开紧闭的双眼,呼吸顿住。
  她咬住唇角,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竭力营造出自己已睡着的假象。
  “青宛。”池也坐起身,又唤了一声,轻声道,“我想和你谈谈。”
  沈青宛知晓自己已被识破,犹豫片刻,也跟着坐起身。
  二人披上外衣,走到院中最远的角落,以免吵醒熟睡的兄妹二人。
  细碎的星光争先恐后地奔向沈青宛眼中,而她正载着满天星辰看向自己。
  池也被她晶亮的双眸摄了心魄,一时失语。
  沈青宛低头拢了拢滑落的衣裳,轻蹙眉头,暗自思衬:这人叫自己出来怎的又不说话?
  瞧见沈青宛的动作,池也连忙伸手,替她拢好衣裳,“冷……冷吗?”
  话一出口,池也便知道自己问了句傻话。
  空气中残留着夏日的余温,夜间仍旧闷热。
  “不冷。”沈青宛摇摇头,倒也认真地回了一句,她定定地望着池也,问道,“你想同我谈什么?”
  “我想和你聊聊我的过去。”
  积攒了半天的勇气终于在此刻派上用场,对池也来说,向人剖析自己的内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我十六岁那年……”
  二人站在院中的角落,相对而立。
  话一出口,便容易了许多。
  池也拉着沈青宛,徐徐道来。
  池也说了她的父母是如何被犯人报复而死;说了她父母去世后自己的生活;说了过去一年自己是如何如履薄冰,周旋在犯罪集团之间;最后还说了她今日的感悟。
  随着池也越说越多,沈青宛的目光从最初的疑惑、震惊,渐渐被疼惜占满,眸子里闪着莹润润的水光。
  话音落下,沈青宛瞬间扑了上去,将池也紧紧拥进怀中。披在肩头的衣服跟不上主人的脚步,垂落在地。
  “我今日不该那样与你说话的。”沈青宛的声音有些哽咽。
  池也面上也有些疲色,她双手环在沈青宛腰间,额头抵在她的肩膀,闷声道:“是我该跟你道歉才对。但我没有不相信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近似表白的话语,让沈青宛心中不可抑制地涌上一股喜悦,悲喜交加,眼泪夺眶而出。
  泪水落在池也肩上,却烫进她的心里,感受到怀里的人轻轻抖动,池也安慰道:“那些事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我早就不在乎了。不哭了,好不好?”
  沈青宛虽然在哭,理智却没下线。
  她愣了一下,推开池也,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道:“你……你今年多大年岁了?”
  池也嘴唇半张,她没料到沈青宛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低声道:“二十六。”
  看着沈青宛的眉头忽然皱成一团,池也心底一沉,着急道:“你不会嫌我老吧?”
  见她不答话,池也嘀咕道:“二十六岁也不老吧?”
  沈青宛沉默不语,倒不是嫌弃池也的年纪。
  她咬了咬唇,眸底明明暗暗。
  片刻后,她又倾身抱紧池也。
  不管从前如何,从今往后,池也只能是她一人的。
  待沈青宛情绪平复后,池也犹豫许久,开口问道:“青宛,你打算何时将你的身世告诉我?我们总不该让凶手逍遥法外。”
  既然聊到这个话题,池也不愿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沈青宛的眼眸又黯淡下去,她想起家中的丑事,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许久,池也叹息一声,抱紧怀中的人,安抚道:“不想说就别说了,那人总归是跑不了的。”
  沈青宛捏紧池也的衣角,下定决心,道:“再给我一些时日,我定会将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与你听。”
  “好。”
  二人重归于好,池也一脸兴色道:“今晚可以睡一起吗?”
  沈青宛红着脸嗔她一眼,骂道:“登徒子。”
  月亮晕出皎洁的光线,洒满一室,地上的影子成双成对。
  第55章 “你想清楚了?”池也眯着眼,目光如利刃般射向王姝,“开弓没有回……
  “你想清楚了?”池也眯着眼,目光如利刃般射向王姝,“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日后你后悔了,引狼入室,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二人此时正坐在五味斋的包厢里,周渔歌坐在两人中间,春桃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摇着团扇。
  婚期将至,王家人对王姝的看管愈发严格。
  因着王姝从前闹过几次,这些时日,除去王升,家里另外四人日夜轮班,寸步不离地看守她。
  王家对如今的王姝来说就像一个监牢,里面只有她一个犯人。
  若说王姝与真正的犯人有什么不同,那便是王姝看起来要比他们体面许多,除了行动受限,其他方面一切如常。
  倒不是王家人突然良心发现,他们只是害怕王姝有个好歹,那有钱老爷同他们算账而已。
  银子都已到手,谁也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
  因此,这些天,王家人对王姝极为“上心”。
  今日白天,轮到王姝的弟弟看守王姝,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闹起肚子,王姝便瞅准机会偷溜了出来。
  距离二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七八天了。
  池也还以为王姝是一时兴起,差点以为她要反悔。
  以往王家还未破落时,王姝也曾在家中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但这一切都随着王家的破败,不复存在。
  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件明码标价的物品,被爹娘兄弟随意安排,而她无力回天。
  若说上次二人见面时,王姝还对王家人抱有一丝幻想。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磋磨,王姝心中只余下恨意。
  她直直迎上池也打探的目光,不闪不避,坚定道:“是,从今往后,我与王家恩断义绝。”
  周渔歌不明所以,视线在二人之间游荡,不知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方才有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到池也周身气势凛然,如同在审视犯人那般,让人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正当周渔歌想仔细瞧一瞧时,却见池也忽然脸色一变,嬉笑道:“嗐,我就随便一说,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周渔歌和王姝同时松了一口气,前者只当自己看错了。
  而王姝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手心濡湿一片,心中狂跳不止,好似快要跳出来,就连眼眶也有些泛酸。
  方才她还以为池也要放弃她了,眼睛一眨,眼角便有几分湿润。
  虽然古代人普遍早熟,但王姝说到底也才十六岁。
  见她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池也忙道:“快晌午了,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客。”
  说完池也端起面前的凉茶喝了一大口,这么吓唬一个小孩子她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但这些话又不得不说,省得日后麻烦。
  王姝吸了吸鼻子,推辞道:“多谢池姐姐的好意,但我已在这耽搁许久,回去晚了,我爹娘只怕会起疑心。”
  池姐姐?!
  心中一颤,池也猛地扭过头去,口中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但仍有一些呛入气管,引得她咳个不停。
  王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慌忙行礼道歉。
  周渔歌见池也涨得满脸通红,忙唤道:“春桃,你去帮她顺顺气。”
  “是,少夫人。”
  春桃刚迈出两步,池也却犹如惊弓之鸟,瞬间从椅子上弹飞出去,连连摆手,急道:“我,咳咳,我没,咳,我没事。”
  “没事。”
  缓过来后,池也招呼王姝坐下,自己也坐回原位,道:“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若是被家里的小醋缸听到,她准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怎么可以,池……”王姝嘴唇张张合合,想到池也方才的惨状,还是把即将出口的称呼咽了回去,“这,这不合礼数。”
  “那你以后喊我老板吧。”池也自己很满意这个称呼,乐道:“反正日后你要在我这做工的。”
  王姝点了点头,“老板。”
  “还是吃了午饭再走吧。”池也又接回刚刚的话题,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早回去、晚回去都逃不了一顿责骂,不如玩够了再回去,急死他们!”
  原本王姝还有些犹豫,听到后半句话,心中生出一阵报复的快感,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遂欣然同意。
  见她二人谈妥,周渔歌才笑着说道:“在五味斋,岂能要二位妹妹破费。”
  “春桃,你去后厨走一趟,让他们准备些饭菜送上来。”
  待春桃离去后,周渔歌复又打量起王姝,沉吟片刻,问道:“不知妹妹家中有何变故?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周渔歌话说得客气,王姝却诚惶诚恐,忙道:“多谢渔歌姐姐好意,此事便不劳您费心,姐姐还是保重身子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