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欠你一杯酒,”厄洛斯说,领她走向观星台,“为了你那个‘半效金箭’的建议。”
  观星台上已经摆好酒具和水果。
  厄洛斯倒了两杯琥珀色的神酒,递给她一杯。
  “敬智慧。”
  月光如水,厄洛斯举杯,金眸在月光下深邃如潭。
  普绪克小啜一口,神酒立刻在舌尖炸开,带着蜂蜜和阳光的味道:“我以为宴会结束后你会恢复冷漠。”
  厄洛斯望着远处的奥林匹斯山:“我也以为。”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普绪克心惊。
  他们沉默地饮酒,月光下两个身影若即若离。普绪克想起宴会上厄洛斯维护她的样子,想起他说“谁说我在演”时的表情......这一切是真的有可能,还是她的一厢情愿?
  “厄洛斯,”她鼓起勇气问,“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阿波罗的棋子,你会......”
  爱神突然转身,银翼在月光下完全展开。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睡吧,普绪克。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谈。”
  这个既非拒绝也非接受的回答,却莫名给了普绪克一丝希望。
  回到房间,普绪克发现侍女已经准备好了就寝的一切。更令她惊讶的是,床头多了一个小巧的银盒。打开后,里面又是一片黑玫瑰花瓣,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为你的恻隐之心。——e】
  普绪克将花瓣贴在胸口,第一次允许自己想象一个可能性:也许,只是也许,厄洛斯对她的感情,从来就不全是表演。
  要有耐心,普绪克。你的敌人不一定是千军万马,也可能是在内心为自己筑牢千百道墙的神明。那些墙,名为真心。
  你要拿下的是一个神明真心的爱。
  ——她对自己说。
  第18章 chapter 18【靠近】
  普绪克悄悄来到了城堡的花园。侍女昨晚透露,厄洛斯每天黎明时分都会在这里练习射箭。
  这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她特意换上了那件厄洛斯最喜欢的长裙,腰间系着银丝带,发梢沾了些玫瑰香水。躲在月桂树后,普绪克看到厄洛斯正背对着她拉满银弓,晨光为他裸露的上半身镀上一层金边,肩胛骨随着动作起伏,银翼收拢在背后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
  爱神松开弓弦,金箭化作流光穿透百米外的靶心。普绪克故意踩断一根树枝。
  “谁?”厄洛斯瞬间转身,金箭已搭在弦上。
  “是我,”普绪克从树后走出,装作刚到的样子,“抱歉,打扰您练习了。”
  厄洛斯的银翼稍稍放松,但眉头依然微蹙:“这么早?”
  “睡不着,”普绪克走近,目光扫过他线条分明的腹肌,“您的姿势......似乎有点问题。”
  厄洛斯挑眉:“爱神需要凡人指导射箭?”
  “我在家乡学过,”普绪克大胆地站到他身后,双手虚扶在他的手臂上,“手腕应该再低一点。”
  她能感觉到厄洛斯的体温骤然升高,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当她的指尖轻轻调整他的手肘角度时,一片银翼不自觉地抖了抖,羽毛擦过她的脸颊,带着阳光的气息。
  “这样......对吗?”厄洛斯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普绪克假装专注地观察姿势,实则让自己的呼吸拂过他的后颈:“完美。”
  厄洛斯松开弓弦,金箭再次命中靶心。他转身时,普绪克没有及时后退,两人瞬间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爱神的金眸在晨光中如同融化的蜂蜜,缓缓流向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你身上有玫瑰的味道。”他突然说。
  普绪克心跳加速:“喜欢吗?”
  “太浓了,”厄洛斯后退一步,银翼完全展开,“掩盖了你本身的气息。”
  这个既像批评又像赞美的回答让普绪克耳尖发烫。她正想回应,爱神已经收起弓箭:“我要去沐浴了,别跟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普绪克却忍不住微笑。
  厄洛斯刚才的反应,与前世那个痴迷她的爱神何其相似。
  午后,普绪克在图书馆发现了正在阅读的厄洛斯。他坐在窗边的长椅上,银翼垂落在地,金发在阳光下如同流动的黄金。普绪克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突然开始哼唱一首现代流行歌,甚至故意跑调。
  厄洛斯的羽毛瞬间炸起:“什么恶魔的咒语?”
  “我家乡的情歌。”
  普绪克坏笑着坐到他旁边,继续折磨他的耳朵。
  爱神忍无可忍地打了个响指。普绪克的声音突然变得悦耳动听,完美地演绎了整首歌曲,尽管他完全不懂歌词含义。
  “作弊!”
  她笑着抗议。
  厄洛斯放下书卷,满脸恶作剧的微笑:“这是神力纠正,你刚才那调子能让冥河的水倒流。”
  普绪克夸张地捂住胸口:“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什么?”
  “呃......人间的新谚语,”普绪克凑近看他手中的书卷,“在看什么?”
  厄洛斯没有躲开,任由她的发丝扫过他的肩膀:“《星辰轨迹》,赫卡忒的著作。”
  普绪克眼前一亮:“我知道这个!天蝎座正在接近天秤座,对吗?”
  厄洛斯惊讶地看着她:“凡人怎么会......哦,对了,你的‘家乡知识’。”
  他模仿她说话的方式,却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普绪克趁机靠得更近:“今晚能带我看星星吗?真正的神界星辰,不是书本上的。”
  厄洛斯沉默了片刻,就在她以为会被拒绝时,爱神轻声说:“日落后来西塔。”
  晚餐后,普绪克如约来到西塔。推开顶层的门,她惊讶地发现整个房间变成了微型宇宙,星辰在四周流转,彗星划过穹顶,银河如同丝绸般垂落。厄洛斯站在中央,银翼上沾满了星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星辰厅,”厄洛斯招手示意她靠近,“奥林匹斯天文台的缩小版。”
  普绪克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星空,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这不是投影,而是真实的星辰被缩小后呈现在室内。她伸手触碰一颗蓝色的星星,它立刻在她指尖缠绕,留下闪亮的光痕。
  “这是天琴座,”厄洛斯指向一组闪烁的星辰,“传说俄耳甫斯的竖琴所化。”
  普绪克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在我的家乡,我们叫它织女星,有个很美的爱情故事......”
  她讲述着牛郎织女的传说,不知不觉中靠在了厄洛斯肩上。爱神没有推开,反而用翅膀轻轻环住她,为她挡住从窗外渗入的夜风。
  “你们凡人,”厄洛斯的声音在星光中异常温柔,“总是把星辰和爱情联系在一起。”
  普绪克抬头看他:“不对吗?”
  厄洛斯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挥手,星辰重新排列,组成了一幅新的图案,是一个手持弓箭的小人儿。
  “厄洛斯座,”他轻声说,“我的星座。”
  普绪克惊讶地发现,这正是现代的天箭座。某种奇妙的连接感涌上心头,原来跨越时空,人类仰望的始终是同一片星空。
  这也太浪漫了吧!
  “很美,”她真诚地说,“但缺了点什么。”
  厄洛斯挑眉:“比如?”
  普绪克鼓起勇气,伸手调整了几颗星辰的位置。新的图案形成了,弓箭小人旁边多了一个女子轮廓。
  “现在完美了。”她小声说。
  星光下,厄洛斯的表情难以捉摸。就在普绪克担心自己越界时,爱神突然从羽翼上拔下一根发光的银羽,轻轻别在她发间。
  “纪念今晚。”
  他轻声说,手指在她耳畔停留了一秒,温暖得不可思议。
  回房路上,普绪克的心跳依然没有平复。侍女在门口等候,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银盒。
  “主人给您的。”
  盒中是一支银色的羽毛笔,笔杆由七根细小的羽毛缠绕而成。普绪克好奇地拆解,发现每根羽毛上都刻着微小的符文。当她将它们按特定顺序排列时,符文组成了一个古希腊单词:
  【命运】
  普绪克将羽毛收进小盒子里,那里还装着花瓣和羽毛笔,所有厄洛斯送给她的礼物都在,普绪克抚摸他们的动作像孩子一样轻柔。
  她第一次允许自己相信,也许命运确实在将她引向厄洛斯。
  不是作为任务,而是作为心的归宿。
  次日清晨,普绪克故意在厄洛斯必经的长廊上“睡着”。她靠在窗边的软榻上,一本打开的书盖在胸前,阳光为她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
  脚步声如预期般靠近,然后停下。
  “别装了,”厄洛斯的声音带着无奈,“你的心跳声大得能吵醒冥府的亡灵。”
  普绪克睁开一只眼:“真没情趣。”
  “起来,德墨忒尔今天到访。”
  普绪克立刻坐直:“农业女神?为什么?”
  厄洛斯整理着袖口:“为了说服她同意哈迪斯和珀耳塞福涅的婚事。宙斯的任务,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