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沈柠不放心,还在教招,“那些传教士,万里迢迢到我们大昭来传教,我也总感觉不对,你遇着了,防着一点。”
  能走出来的传教士,不管是思想还是力量都高于一般人。
  沈柠怕贾敬最后和人家惺惺相惜。
  没套着人家,反而被人家套干净了。
  “嗯,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贾敬老实听话。
  经历过太子之事后,他哪里敢跟人掏心。
  贾敬自觉自己的心很小,容了祖宗、太子、沈氏和家人后,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放心!”
  贾敬低低的道:“蓉哥儿的媳妇……”
  “我忘了跟你说,她是当年那人遗在外面的女儿,太上皇和皇上都已知晓。”
  知晓?
  贾敬愣了一下,“那你……好好待她。”
  “那孩子很聪明!也很善良,我的这条命,真的被她救过。”
  沈柠沙哑的声音柔和了些,“所以放心,我在一日,贾家没人敢欺她。”
  那就好!
  贾敬趁势在女儿的小手上亲了一下,“我不在家,家里的事……,你多担待!”
  西府那边有不省心的贾政,虽说现在出去当种地老农了,可是,他和王氏也未必能消停。
  而老太太年纪又大了。
  她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只要她在,子孙们有什么事,太上皇和皇上都会收着点。
  “贾家的事不用你吩咐,我心中有数。”
  沈柠道:“你在外面,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成。”
  贾敬的年纪也不小了。
  死劫比老太太可早的多。
  “生病了找大夫,万不可胡乱吃药。”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了什么,“家里配了好些药丸,回头你先别急着走,我让焦大给你每样拿一份。”
  家里的好些药材,都是皇上赏的。
  能进贡到宫里的,怎么着都比外面卖的强。
  再说了,好些还是太医院太医怕家里暴殄天物,特意帮忙制的。
  “嗯~”
  贾敬从自己的胡子处,抢出女儿的一只小手,让她拽着自己的手指头玩,“银子什么的,都不必了,珍儿把他的私房给了我,赦弟、珠儿、琏儿和敏妹他们也都有送,你看那好药,多给我包一份就成。”
  夫人的嗓子不好,说了这么长时间,感觉越来越哑了。
  贾敬干脆自己说,“尤其金疮药,一定要多备些。”
  外面买的,肯定没有家里的药效好。
  “王子腾去了南边,我听说他干得很好。”
  其实不好,皇帝大概也会替他兜着。
  毕竟南边需要一个能和南安王分庭抗礼的人。
  “王家那边,你也要适当防着。”
  王子腾狼子野心,将来得势,未必不会再对付贾家。
  “必要时,不要管梦里的南安王如何,借他手,牵制一下王子腾也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贾敬的胡子被贾玥猛的一扯,他一下子吃痛,忙又改口道:“如果梦里的那个坎你过不去,那就借着琏儿几个,再卖王子腾几个好,助他把南安王府拉下去。”
  把南安王拉下去,更合朝庭利益。
  目前看,只要太上皇不瞎折腾,皇上……还行!
  或许太子最后就是考虑到皇位的问题,才以那样惨烈的方式,让太上皇疑心每一个儿子,不得不选一个他认为最能放心的。
  贾敬在心中叹息,“南安王倒了,王子腾差不多也会被调回京城。有珠儿和琏儿在,他大概也不会再蠢的对付我们东府。”
  只要蓉哥儿够优秀,平平安安,就没人能拿他们东府怎么着。
  “珍儿指望不上了,蓉哥儿不能耽搁,就让焦大好生操练。”
  他为什么不喜焦大,因为小时候,也常被爷爷和父亲扔给他。
  明明他们让他习文,可焦大死脑筋,马步一站就好长时间,一点懒不给偷。
  “一个馒头也要蒸熟了吃,不能我们家就独他一个,就像当初惯珍儿一样惯他。”
  珍儿是不得不惯。
  他不能再争气了。
  这是贾家为皇家放心,特别做出的决定。
  贾敬也很无奈,“他没珍儿那条件,我死了,他爹立不起来,他再立不起来,这个家……,就得被人欺了。”
  哪怕夫人在,没人敢打主意,可夫人这一病,白头发多了好些。
  大家都说夫人生了玥儿后,身体好了许多,可再好,也架不住她的年纪也渐大。
  “你得好好保重自己。”
  贾敬把‘咿咿呀呀’玩胡子的女儿抱紧了些,“你好,我们才能好。”
  “嗯~”
  “政二弟那里,你以后就别管了,有什么事,就让珍儿按族规来……”
  贾敬感觉时间快到了,心里越来越不舍,“珍儿被我们惯坏了,他要犯混,别舍不得打。总之不能让他跟政二弟似的,最后成蓉哥儿的拖累。”
  贾政和王氏现在就成了珠儿、宝玉他们的拖累。
  他不允许自己儿子再成拖累。
  “你要实在舍不得,就敲断他的两条腿,从此在内宅,让尤氏管着。”
  要是跟贾政似的,到外面丢人现眼,他可受不住。
  “还有我们玥儿……”
  贾敬蹭蹭女儿抓胡子的小手,“以后就给她找一个跟林妹夫差不多的人吧。没他的学问,没他的家世也无所谓,只要跟他似的人口简单就行。”
  第207章 畅心
  千言万语道不尽,可是总要走。
  留下来……,那可能是一家子死。
  贾敬贴着女儿的小脸,听她满是童稚的‘咿咿呀呀’,他到底走向了沈柠。
  “对不起……”
  把女儿交出去时,他径直直起腰,没管胡子被扯的痛。
  胡子再痛,没他此时心里的痛。
  上一次离家,有夫人和他一起,他们就住在京郊,逢年过节还能回来,可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来的资格了。
  他——死了。
  他辜负了父亲和叔父的期望,没有担起家族;辜负了沈氏,让她受尽人间冷暖后,还不能陪她终老;辜负了太子,更辜负了自己……
  他三岁进学、五岁练武,不到二十便中了进士。
  皇上当他是子侄,太子当他是兄弟,他虽是文人,可出入京营,一声令下,万马奔腾……
  他助太子改革弊政,他们想富国强民。
  可是……
  贾敬慢慢的后退。
  借着明明灭灭的烛火,他想看一眼,再看一眼这个陪他风风雨雨了大半辈子的妻子。
  贾敬的眼中又酸又热,可是他不想哭。
  眼泪会模糊视线,让他无法再看妻子和女儿最后一眼。
  可是脚后跟已经感觉到了门槛。
  贾敬在沈柠想要开口前,猛的转身,大步离开。
  焦大看了一眼屋中抱了孩子的太太,顾不得说话,也急忙跟上。
  府卫们没那么菜,他必须跟上老爷,要不然他走不出去。
  “二小子!”
  焦大跟上贾敬的时候,前面本来要过来的巡卫头也不回的转道走了,“我在马口巷有个宅子,后儿回家,你把我要的东西带过去。”
  “……好!”
  贾敬低声应了。
  他知道,焦大是在告诉他后天去拿药。
  他和沈氏的谈话,焦大全程都听着呢。
  “您年纪大了,多保重身体,不是什么大事就交给下面的小子。”
  “放心,我老头子现在还能吃两大碗饭。”
  焦大可不认为自己老了。
  如今他管了多少人?
  两府的小厮轮流着在他那里受训呢。
  还有几位小爷……
  “到了外面,不要想其他,多吃饭。多吃饭才能有力气,才能干你要干的。”
  他想说才能杀你想杀的。
  其实要不是他年纪一大把了,坐不了船,早就杀到倭国去了。
  这一会焦大其实是羡慕贾敬的,他道:“二小子啊,到了那边,天大地大,你老三。”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在自己家的地盘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但是到了倭国,那就放开手脚的干。
  “干得差不多了,就到处玩儿去。”
  听太太的,把罗刹国什么的都走走。
  焦大相信聪明的老爷能听得懂,“没银子就回来,大爷我攒了点,都给你。”
  贾敬:“……”
  他心里的伤感被这粗老头三下五除二的,居然丢了不少。
  “您有多少?”
  贾敬不能不好奇。
  实在是这老头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就是跟他爹似的爱喝酒。
  他爹有皇上赏,有同僚、下属送,看到好的,他也有银子买。
  可是,焦大就不一样了啊!
  那每晚的一壶半壶酒,可是真金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