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小修士迷惑了一下。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说旗司,您不是刚走吗?
  陈敏快吐血了。
  要死!怕什么来什么!
  本想将事实倾吐而出,奈何事实有损于他本人威严高大的形象,于是陈敏忍痛咽下,只说:短时间内我会守在刹水道这边,倘若在狴犴宫内看见我或者任何旗司及以上的职称的人,务必禀报。
  池归芦:“不对劲。”
  陈敏捂着心脏:“确实。”
  池归芦:“我在说魔种,你在说什么?”
  -
  魔种不对劲。
  已经足足过去了一整天,却丝毫没有任何爆发或者冲突的迹象,各地也没有传来消息。但此时这种境况,越是安静,才越叫人忧心。
  “玄部那边有消息了没?”
  岑老死前提供了一份名单,是参与妖市图谋的所有权贵氏族的名字,池归芦将那份名单通过狴犴宫的暗网传递下去,令玄部集体出动,调查并软禁名单上的所有家族。这不是一项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工作,池归芦的意思,在于威慑。
  再叛逆的贼子,只要还有牵挂,就还有弱点。
  所以此刻,不知是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亦或是旁的未知的原因,那传说中计划里的魔种如同蒸发一般,迟迟没有出现。
  “好消息!”
  闻人无忧忽然出现,“宫主从妖市里出来了,似乎还带了几个幸存者。”
  听上去是好消息,但闻人无忧的脸色却并不像有个好消息的样子。
  “坏消息是,”她白着脸说,“有两个宫主。”
  “……”
  第117章
  明玉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靠近刹水道的一个落脚小镇,因为并非要塞也非枢纽,环境风景皆是一般,故而人烟稀少,不算冷清,却也称不上热闹。
  这样的一个地方,按说并不该是魔种爆发的首要地点,可在各地都还没有消息的如今,同光宗却遭遇了妖市反叛之后,第一起魔物作乱。
  明玉率领众弟子,分头寻找前递给他们一只破金铎,只不过与屋檐下挂着的不同,这枚破金铎的重量更轻,形状更窄,壁薄而脆,发出的声音也更加高亢。明玉道:“这是经我手改良过的,能够检测到更微量的魔气,即便如此,魔种的遗留气息仍旧微渺,需要小心。”
  “凶手一定会逃,一部分人去城外,一部分人去港口蹲守,以信鸟为信。”
  “明白。”
  穿着各式衣裳的同光宗弟子如同旗幡一般散落出去。明玉带着一部分弟子来到了港口,因为突然风传的灾闻,所有灵舟都推迟了开船时间,附近的馆子摊桌全是等的焦头烂额的人,明玉被人海费力地裹挟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一声铃响。
  鸡皮疙瘩顿起,明玉立即四顾,同时手抓向腰间原本应该是破金铎的位置,但那里却空空如也。
  铃声又响了几下。
  由于魔物,靠近城门口的满街都响着破金铎,远远的汇成一片,但明玉制作的破金铎和旁的不同,音色明显高亢几分,所以她能够确定,那个声音,来自自己特制的破金铎。
  也就是说,那个散播魔种的凶手,现在就在即将离港的这批人之中。
  叮叮叮。
  铃铛在耳边摇了几下。旋即一个人压下身,贴在明玉耳边道:“在找我吗?”
  !
  剑鞘一响,明玉猛地侧头,那人手里拿着自己的破金铎,她正要发作,却看见了一张似乎有些眼熟的脸。
  “……称旗司?”
  拂荒城到狴犴宫,两个人曾有过几面之缘。
  陈敏笑吟吟:“我受命来此地勘察,却不想遇见了熟人,你这铃铛倒是不错。”说罢捏着铃耳又摇了几下,“声音响的很呢。”
  明玉悬着的心稍稍一放,拿过铃铛,“旗司说笑了。”
  她的食指跟拇指捏着铃铛,拿到自己手里之后,铃声却还是没有消失。
  摊开手掌,破金铎横躺在掌心,铃舌一刻不停地震动,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发出的最后的警告,令明玉眉心一跳。
  她缓缓看向面前这人。
  “东西不错。”
  “陈敏”道。人群拥挤,每个脑袋都变成了浮动的鱼漂,因为距离太近,所以明玉甚至能看清楚他脸上每一个表情细节的变动。明玉低头,他的手穿过自己的腹部,指缝间满是淋漓。
  “……”
  明玉张口,混着碎肉的血液呛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本无意引起这些乱子。”“陈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要怪就怪你的师父,交上来的掌门印是个赝货。”
  明玉的瞳孔微微放大。
  那几个字眼反复出现在脑海,还没想清楚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那人将手一抽,无穷无尽的虚空将明玉吞没,眼中的世界天地倒转,她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腹部剧痛湿黏。
  “啧。”那人道,“看来掌门印也不在你这个大师姐这里。”
  太史慈明那个老滑头,假意混进妖市的心思,谁人看不出来?只是将计就计而已,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也被那老不死摆了一道,交上来的掌门印竟是假的。
  真的也不在大师姐这里,还会在哪里?
  妖市已经被控制起来的消息令所有人为之振奋,但房璃知道蛙妖只是妖市很小的一部分,真正的妖市至今仍被房璃锁住。如今全部的注意都放在即将到来的魔乱,目前,房璃的本体还是只能躺在城主府的一个小小卧房中。
  “你这剑鞘真好看。”接回妖市一行人的时候,陈敏的注意力忽然被转移,普陈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于是道,“是,这是恩师送给我的及冠礼。”
  普陈的剑永远是随身携带,不仅仅是修行的需要,对于他来说似乎更像是某种陪伴。剑鞘由精木打造,上面漆着精致的纹饰,经年的时间斑驳了细节,陈敏眼睛尖,很快就看见了剑鞘上挂着的另一件饰品,顺嘴道:“你师父对你挺用心嘛。”
  挂在剑鞘上的物件是一个精致的圆形木雕,巴掌大,上面镶有细碎的五色宝石,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光彩,敲在剑鞘上的时候会发出闷闷的声响。普陈“嗯”了一声,看着陈敏终于解开了他腕上的枷锁,问道:“怎么突然又把我放了?”
  “查到真凶了呗。”陈敏道,“就你们从妖市里带出来的那个做的证明,确实和你没关系,抱歉了兄弟,之前都是误会。”
  “那和谁有关系?”
  “这便是机密了
  。”他拍了拍普陈的肩,“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普陈点了点头。
  “两位宫主现在在何处?”
  “……”
  陈敏被这说法噎了一会儿,才道:“没有两位宫主,其中一个是宫主的人傀,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总归还是一个人。”
  普陈:“……”
  普陈这回既没是也没嗯,他“呃”了一下。
  “所以,你是怎么说服他替你隐藏身份的?”
  两人分别坐在赦比尸的左右手,花生皮落一桌,赦比尸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俨然不关心看上去像徐名晟的房璃和普陈之间的沟通。房璃一边剥花生一边道:“因为不能说呀。”
  自己不能吃,房璃就代偿性的剥起了花生,赦比尸面前的碟子已经高高摞起了一座酒味花生山,也不知他趴在桌上是真喝多了,还是为了逃避食用花生山而装睡。
  “他的人傀被其他的神识占据,这事传出去第一个要解释的不是我,而是他。”
  这样一想也对。
  人傀是玄部亲自为徐名晟打造的武器,按说除非是徐名晟主动的意愿,不应该出现人傀被他人神识占据的情况。现下局势变幻多端,并不是房璃不说,而是多一样舆论的后果,徐名晟承担不起。
  从池归芦将魔种的事情公开之后,有些流言便按捺不住,开始像吞吃火药线的火种一样,开始迅速流窜。
  普陈是越来越佩服自己这个师妹了。
  甚至连徐名晟的身份他都不算太惊讶,或许是一路上冥冥之中早就有了某种预感,那种预感被证实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原来是他,而是果然如此。
  一边和师兄聊,房璃轻轻推了一把赦比尸:“从妖市里带出来的其他人呢。”
  赦比尸猛地抬头,满面红光,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全部安置在东福客栈。”
  普陈顺了顺赦比尸的气,“你要去找他们?”
  “对。”房璃将最后一粒花生扔进赦比尸嘴里,“既然狴犴宫决定不再隐瞒真相,在真正的战争开始前必定会引发舆论,那些身处其中的氏族虽然看似被狴犴宫攥在手里,但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乘之机,所以。”
  这些亲历过又从妖市中存活下来的镇长,便是解决这次舆论危机的武器之一。
  “我已经跟那两个旗司商议过了,将这些镇长即刻送回各自的地方,到时他们自会现身说法,应该能够搅浑这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