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真是细思极恐,不思也恐。
  “你兄长......”青丝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那么刻意,“他有说过你们是哪里的人吗?”
  青丝心中已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但犹需曾蓝亲自解答。
  “你是说来历?”曾蓝见她点头,自己刚刚又疏解一番心绪,便诚实道,“说是一个雨天,我那时年岁尚小,却不知怎么出现在他家门口,靠获他搭救这才活了过来。”
  “兄长父母皆亡,自己活得已经很不容易,却还要养着我,只能带我到处流窜......咳,游历。”
  “后来......”
  青丝呆若木鸡。
  真真是好熟悉的故事!青丝真是扯开了嘴角无奈扶额苦笑。沈三师兄这个预言家——这不就是他所说的,关于陈道人修为尚可时下山,于斜风细雨中遇到了一个姑娘的风流韵事吗?
  青丝也没想到自己的好记性在这时候帮到了自己,简直是走狗屎运。
  “姑娘?你还在听吗?”
  “唉?”青丝忙撑起脸,摆正了姿态。却忽然看见她身后走来一个明黄身影,忙道,“等等等等——”
  “兄长是个很好的人......”
  “皇后怎一人待在此处?”
  曾蓝顿时住了嘴,只她尚未转头,一件大氅已然从身后将她整个人牢牢拢住,带着熟悉的体温。
  “切莫着了凉,届时对孩儿不好,你也更不好受了。”
  ——
  须臾山门
  一身金色衣衫的徐怀真正欲踏出山门,怎料身后衣领却遭谁人一提,他的脚顿时又被拉了回去。
  “师父。”他压着声音道,然而还是气不过,“你如何能同意她抛下我?”
  “抛下?”老道似是笑了,“她可曾答应过一定会带你走?”
  “倒是你,本道使你肆意惯了,倒忘了须臾弟子的规矩。”
  徐怀真默默听训,脸却不又得转往一边去。
  “她叫你吃了什么迷魂药?总归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罢了。”他倒是想护犊子,不过想起自己适时干的错事,顿时又语塞起来。
  “丫头?”徐怀真瞪着眼道,“总归您看来我也是个臭小子罢,这不是正巧一对?”
  ......没忍住,当师父的还是给了桀骜不驯的徒弟几记暴栗。
  简直不可理喻。
  “回去。”他语罢了,提着徐怀真的领子将人拉走,不顾这徒弟一路上说着那女娃多么多么好,简直要将他一个老道烦死。
  ......这下倒真叫他觉得青丝活该了,反正那阵法错处不大,转来转去吃点苦头也好。
  岂料天一亮,那远在天边,不知多久没再联系过的守墟大弟子将水镜递到他这来了。
  被他祸害的小姑娘不知所踪,人家师兄齐悠白讨债似的,却仍旧风度翩翩“出现”在老道面前,对比这熬了整宿教训小徒弟的蜡黄臭脸,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齐师侄?”洪老道一张老皮不由得舒展开,“这大早上有何贵干啊?”
  “我师妹青丝的事。”那少年人念出师妹名字,声音淡淡地宣布,“劳师叔等待,我很快就到
  须臾。”
  洪老道......
  “不用了吧......”他笑眯眯地狡辩,一张老羊似的面露出一点惆怅意思,“差错很小很小,想来很快就出——”
  “师叔。”那头的人将话截断,于是他只听到一点凛冽的风声。
  “我到了。”
  ......洪老道简直要将山羊胡扯断。
  第125章
  青丝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呆在小亭里以便理清自己的思绪。
  眼下来看,曾蓝必定和陈道人有什么关系,她既是须臾的四徒弟,那前三个又是谁?
  陈道人想必是其中一个。
  是怎样的缘故,才让陈道人接走了故人之子,后来又把这个镯子交给了自己?
  一切究竟是刻意隐瞒还是有苦不能言?
  陈道人向她许下的承诺关乎她到底能不能回去,这建立在陈道人和她一样,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难道曾蓝也是?即使失了忆谁都不记得,却能这样准确得将那串英文念出来,想必不是谁人教她的,是她本就会读。
  难道在她到来之前,曾蓝和陈道人是一起——
  想到这,青丝不自觉眯了眯眼。
  风是突然起的,她伸手撩回飘散的头发,叹息之间却闻见一股熟悉的香气。
  青丝不由睁大了眼往前方望去。
  那香气渐渐由淡转浓,离她愈来愈近。
  不远处有个人正朝着小亭走来。
  高大的柱木险些将他的身影湮没,却又被风吹得露出些破绽。
  她站起了身。
  想来好笑,几秒之前她尚在怀疑他别有用心,和自己的遭遇脱不了干系,此刻却狠不得跑到他身边去做狗腿子。
  她从不知道桃花香还有这样迷惑人心的作用。
  “青丝。”
  他声音几米之外,其中滋味实令她已然忘记此刻是入冬之际。
  她知道这是个真的,不同于之前幻境间见识的幼稚或长大的,于是青丝下意识便是应许了他。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亭台。
  上次见面明明时隔不久,自己却觉得他似乎变了一个模样。
  似乎脸颊更白,衬得瞳孔愈加黑了。
  她跑到他面前,抬起眼睛看。
  “师兄似乎瘦了一些。”她道,如往常一般想拍拍他手侧。
  “是吗?”他眨眼,领先一步识别她的意图,抬手摸了摸师妹的发髻。
  眼光扫过,一如往常地发现其中没有他送的那支梨花簪。
  青丝一动不敢动,直至冷风吹来才感觉冷,不由打了个哆嗦。
  “是啊。”她微微一笑,伸手欲在锦囊中掏出毛斗篷暂来抵寒。
  拿不出来......霎时青丝只觉气氛诡异,低下头手劲便大了一点。
  斗篷倒是露出了头,却也听得一声脆响。
  完了。
  青丝看着地上断成四瓣的簪子,头脑空白一片。
  “啊师兄,你看那边——”她打着哈哈,朝着另一边指去,同时把拿出的斗篷猛地扔下盖住簪子残骸。
  好安静......
  她斜斜看了一眼,却不料齐悠白眼神仍旧直勾勾看着她,一点也没转头的意思。
  完蛋。
  “什么声音?”他歪了歪头,问着师妹,“我听见一声——”话未说完,胸口处传来的冲击却将他震得一惊。
  齐悠白缓缓低下头去,这才发现他适才小心翼翼触碰过的发髻此刻抵在他下巴处,毛茸茸的发丝正蹭着他脖颈。
  青丝抱住了他。
  他尚未发问,甚至一只手还僵硬地伸在半空,怀里的姑娘却已经实打实地将她抱住。
  她的手按在他后腰,头埋在他胸膛。
  却谁也没听到谁的呼吸。
  青丝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只得顶着像个熟虾似的大红脸将人牢牢扣住,以防他知晓自己已经将簪子弄坏两次。
  难为她长这么大,还是秦司时没谈过什么恋爱,来这里倒占了人家两次大大的便宜。
  第一次正是齐悠白将她带回守墟时窝在少年宽厚袍衣之下,那次是小小泥猴的不得以,但现在又是......倒像是故意的。
  哪怕青丝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扣师兄扣得这么紧。
  “好久没见,抱一个抱一个。”她似是无意,窘迫的语气却怎样藏不住,只得寄希望于师兄木桩似的不要动,好叫自己把斗篷碎簪一起捞起来。
  一、二、三——
  她松了口气,齐悠白果然没动。
  青丝正欲猛地弯下身去,再大大地张开手掌把两样东西一同拾起,岂料后腰却遭人一把拥住,她的额角重回桃香正浓处,霎时间香得她头脑放空,于是更不知还有一股力道自上而来,抵住她的后脖。
  她还怎样动弹得了?
  “好。”青丝听头上那人说道,掌上力道不及她扣得那样紧。
  青丝顿时急得手心冒汗,甚至觉得齐悠白是故意的,许是他早已看到了那只断簪。
  但她也不知道再怎样狡辩,索性任他拥住,却像个木偶人似的僵着。
  青丝只觉听见谁在她耳边笑了一声。
  却不是齐悠白。
  她自他衣裳遮挡处偏了头看去,简直又要昏死过去。
  只见那站在不远处看着的,不是曾蓝又是谁?
  “娘娘!”她惊呼,不忘猛然把身上攀着的齐悠白推开,“这位是——”
  这是你的儿子......她眼神望向曾蓝隆起的小腹,一时竟开不了口。
  简直太荒唐了。
  她又朝自己身侧的师兄看去,正要解释,嘴角却霎时抽搐起来。这人谁?要不是刚才确认了这人身份,她险些以为自己又遇到了什么鬼怪。
  青丝看着二人目光交汇,无奈将眼睛一睁一闭胡乱说道,“这是我的师弟。”
  毕竟对着这张陌生又年轻的脸,青丝察觉了他的意图,于是只好胡诹个名字,只对曾蓝说齐悠白姓白,是她门内的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