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是。”齐悠白恰应下,便见这师妹眼睛泛起光亮来。
  青丝看他顶上的白玉小冠,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一点感慨。“真好。”
  要是在她们那,齐悠白大概只是个.......
  正在上着高中的小弟弟,放在这里便成了一山之中唯二的大家长。
  要不说古人早熟呢,青丝心想到。
  而几人都为她这一句好转过头来,都以为这是小孩该有的想法:要是我也早些长大就好了。
  沈阔便也道,“是很好呀,师兄以后再也不用被师父拦着——”
  “三师弟。”经此一言,沈阔尴尬闭嘴,想到这玩笑之语最是不该开在师兄身上。
  “不说这些,”他一边的齐珏眯起眼睛,除去一点懒散的模样。
  “教我们举杯,祝我弟弟福寿康宁。”此言一落,众人齐齐站了起来。
  只有一人微怔在座上。
  “悠白,”兄长把手掌置于他肩膀,一字一句道。
  “站起来。”
  *
  青丝的礼物并没有在宴席散时就送出去。那红锦囊在她袖子里藏得极好,甚至自己也差点忘记了给他。
  实在是当时气氛太奇怪。平心而论,她感觉师兄并不是很开心,比平时还要不开心。
  嗯,过生日都不开心的小孩。
  青丝狠狠怜悯。
  于是捏着红锦囊,她回去单寻了齐悠白。恰巧她也实在好奇如果自己真的送出这串手珠子,他会是何等表情?
  大概是他兄长想要看到的表情?
  她敲起那扇门时心中不免慌张,一来觉得自己用齐悠白反应来推究齐珏意图太过不道德,二来觉得自己有愧于齐悠白,在他难过时还这样浅作算计。
  她心有戚戚,但还是敲开了门。
  “青丝?”似乎是不知晓她会来,齐悠白从回来就静坐窗边,直到门被敲响。
  青丝便看到他额角碎发有些难得的凌乱。
  “生辰贺礼忘记给你了,”她并不进去,只探手把红锦囊拿出来。
  “不知道师兄喜不喜欢。”
  齐悠白或观她脸色紧张不如平日里放松,便单是自己轻跨出了门去。
  步子有些许晃荡。
  青丝这才在风里闻到覆了荷香的酒味。
  比之宴请时浓上不止一两分,想来他是当真不怎么快活。
  青丝犹
  豫了。
  但齐悠白已然伸手去接锦囊。
  “等一下师兄!”她心中惶然,口不择言道这并不是给他的,是她自己拿错了。
  “不是给......我的?”齐悠白的手一时顿在半空,伸出的指尖却已然触到那锦囊上系起的红线。
  他听闻此言,却曲了曲手指改作勾着那系口,并未作什么言语。只不过垂下眼眸去,倒像是在想要怎么一把夺过去的样子。
  ......她怎么能这么想!
  惶恐不已的青丝只好睁大双眼,愈发抓紧了掌心系绳。
  “那,我明天再给你补上?”她莫名羞恼红了脸皮,轻声细语同他商量道,“想来是我放在桌上拿错了。”
  二人沉默下来。然周围萦绕的、空气中弥漫的全然是醉意荷花香——自这醉酒少年身后被风一吹,竟直直地涌到她处来。
  真是喝醉了?
  二人面对面,靠的不远也不近。
  但青丝即便是低着头也被这沁了醉意的荷香狠狠一扑,比之前他扮作女子那样浓烈的香味根本不同,也不像他平时那样——
  反正青丝心上紧张得很,蒙了心似的脑袋一怔连手都要松开了。
  “哦。”齐悠白一声细细的回应,竟把手收了回去。
  只不过两秒自己却又低念道,“不是给我的。”
  青丝这才知晓这人是真的醉了。
  ......算她倒霉,也算他倒霉!青丝本来已经转身欲走,眼下又转回去。
  她眼一闭手一伸,把那红色的锦囊几乎是甩到他怀里,便也不管他最后接没接着,提溜着裙子就飞奔着回去。
  ——左右她礼送了!也没去看齐悠白脸色表情如何,就也不算是欺负利用了他去。青丝这样想着,脚步慢下来。但气喘吁吁也就算,偏她心上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狂跳个不停,想着自己还没做什么呢就先把自己吓个半死。
  那这样一看,青丝走着走着竟还生了闲心去感慨,她必然是当不了什么反派的。
  ——
  “......”听那踏踏的脚步声渐消去,呆站着的齐悠白这才抬起眼来。
  那红色的小物什就在他手上捏着,系着口的金线本来该被折成一个十分漂亮的小结。眼下却是被二人举动弄得松了,在这暗色下透出一点碧光。
  他叹了口气,终转身回去。
  这四周醉人荷香尽数收回。
  第66章
  生辰宴后第三天,几人回山去。青丝那晚傻里傻气把锦囊丢给齐悠白,回来半夜又睡不着。
  “你说你,真的,我真的,你根本,你就,你真的,我气死。”在心中唾骂自己不止万遍后,青丝收了棠花枝打算睡觉。
  她的花枝已与己身结合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没到其他人那样随时挥舞而出的地步,也更加没成师姐那般凝成实剑的地步,青丝已然满足。
  她这样一个半途杀出来的异世之人,在小说里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绝世天才,就该是什么什么都不会但通过努力爬上山顶的奋斗批。只是不管是天才还是奋斗批,怕是都逃不过一路上奔波琐碎,得到和失去。
  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青丝心道,不管是在哪里都如此,且她自己也清楚自己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若是可以,除去一切虚浮物妄,她要的只是一个安身之所罢了。
  一棵树,青丝想,她还是想要一棵树的,且最好是枣树。
  就这样。
  “......起。”她回过神来,手执棠花枝一划再往上跳,舞着灵气就朝沈阔后面奔去。
  一开始摇摇晃晃又如何,她终究是不再惧怕这脚下高空,甚至万丈山河。
  第二次回山时,青丝终于学会了怎样一个人躲过偶出的飞鸟和凸起的岩壁。
  那夜小事被她忘个干净。
  黎黎比他们早到几天,本来还欲多呆几天,只是不等换好衣裳随着城民出去,陈道人的讯息已然传来。
  “黎黎呀,为师大约是记着你家乡有一名雉,”
  于是她回答,“有,名虹尾。”
  “呀我就记得,”陈道人在那头频频点头满意道,“听说烤之则熏香入口,煮之则芳香扑鼻,肉质大大的好。”
  “......”黎黎虽知陈道人不靠谱,却实实在在听他的话。当即脱下来游神的衣袍,跑到山上打了一只赶回来。
  ——当然苦叽叽的薛凉月也参与其中,但是一只都没有打到。
  “师父一向如此,早习惯了。”黎黎看师妹憋笑得厉害,递给她一张捂嘴的锦帕。
  她许久未见青丝,只几个月的时间,察觉这姑娘又高了一点,脸颊也鼓起来。
  “啊师姐我与你说,”青丝待在她身边使了个眼色,“那是须臾来的师弟。”
  “嗯,”黎黎早就知道这人,提醒小师妹道,“你该叫人家师兄。”
  青丝:好的。
  于是几人再度聚合。只不过几天过去,徐怀真就要回到须臾去了。
  临别之际,青丝还真对这臭屁小孩产生一点不舍之情。毕竟,毕竟他们还是有一点同伴之情的嘛!
  徐怀真告诉她自己是在吃了午饭后走,并嘱托千万不要有人来送他。
  沈阔和他“相依为命”余月,见真要离别了心中也不舍起来,口中偏偏还道,“放心好啦珍珍,我们好忙的。”
  徐怀真便一言不发的走掉了。
  只第二日他借着日头刚出想要走,却见山头那几道熟悉的剑光。
  ——和他们须臾的飞行法器不同,这些人用的是这山上随处可见的木枝为剑。
  他初来时只觉得守墟一派粗鄙,占着须臾宝物数百年,是个无恶不作的强盗之流。所以他“除旧”上山时烧掉的树比之其他来访弟子多得多——虽然也是他自己又栽回去就是了。
  这里草木繁盛,不像须臾。
  但......
  他看着习崖上那株绑了红绳的柳仍旧青翠繁盛,他也曾在哪里同青丝比试过,看这矮子总是借着输了的由头去喝水捉鸟.......
  现在传来的几声叫唤也很真挚。
  “徐师弟!有空再来看看!”喊话的是沈阔,他昨夜回去想了半宿,知道这小屁孩心眼子小,必然是生了点闷气的。
  一边的青丝扁了扁嘴巴,虽然徐怀真暴力小男孩的形象深入人心,但——
  在他未转身时青丝还是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珍珍!”
  喊他徐师兄实在是陌生,青丝便寻了昨夜沈阔唤的叫道。然而见着那人身影,心下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下次还来!”她大声喊道,“我下次一定可以把你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