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不行。”祝余回头看她,语气不容置疑,“我不希望今晚在宅邸也出现什么意外。你留下来,和格温太太一起看好家。”
  玛吉对上祝余冷静的目光,最终咬唇点头道:
  “……是,小姐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
  葡萄酒庄。
  索菲亚一如既往地坐在橡木桶旁,轻声吟唱着一首古老的酒神歌谣,声音悠扬,飘荡在空气中。
  忽然,她的歌声戛然而止。
  她睁开眼,却没有起身,而是闭上双眼,侧过耳朵静静聆听。
  除了熟悉的气泡翻涌声和微不可察的酒液发酵声,她还听见了……别的东西。
  微弱、但错不了的脚步声。
  很轻,但不属于她们这群酿酒师。
  索菲亚从衣袍下摆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指尖紧了紧,猫着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然摸去。
  那不是哪个醉鬼误闯——喝醉的人往往会绊倒酒桶或大声喊叫,而眼前这脚步声……很有“纪律性”。
  那应该就是来偷酒的小偷了。
  索菲亚在一处转角处停下,贴着石墙缓缓探出半个脑袋。
  火把的余光下,她看见酒桶的弧面上映出了不止一道扭动的身影。
  她在心里数了一下影子的个数,一个,两个……五个,甚至更多。
  更让人胆寒的是,那些影子上清晰可见长柄兵刃的轮廓,还有几道皮甲的边缘与刀鞘在腰间的轮廓线,在烛光下明明灭灭,如鬼魅般晃动。
  这不是来偷酒的小偷,而是一群有备而来的武装闯入者!
  索菲亚心跳飞快,她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退后,打算先回转路线去通知诺拉或是值守仆从。
  然而刚一转身,肩膀便猛地撞上一堵人墙。
  她瞳孔骤缩,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便刺。
  下一瞬,刀锋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捏住。
  “嘘。”
  熟悉的声音低低响起。
  祝余一手抵住她的匕首,另一手指抵在唇前,朝她安抚地点了点头。
  她的身后,是同样屏息凝神的贝蒂。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索菲亚紧绷的身体才骤然放松,眼中惊疑未散。
  “别怕,我来了。”
  祝余用嘴型对索菲亚无声地说道。
  接着她缓缓松
  开手指,带着索菲亚悄然后退,藏入一侧酒桶后的阴影之中。
  第30章 酒神节08
  酒窖深处一片寂静,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散着微弱的光。
  祝余与索菲亚一前一后藏身在高大的酒桶之后,屏息凝神,观察着这些闯入的身影。
  来人一共五个,全都蒙着面,行动之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看就不是头一回干这勾当。
  他们避开主通道,脚步迅捷地穿过几排储酒架,径直奔着那间藏有“金杯子”的密室而去。
  祝余能感受到身旁索菲亚的气息变得急促,掌心都沁出了细密的汗。
  “冷静。”她悄然拉开了弓弦,目光始终没从那群人身上挪开。
  这群入侵者在一块空地前停下脚步后,并未贸然行动,而是分散在周围两侧,试探性地在墙面敲打,或是俯身拧了拧几只酒桶的旋塞,尝试寻找机关。
  很快,有两人开始不耐,拿出武器,跃跃欲试地想要强行破开暗门的墙面。
  领头的人迅速按住了他们的手,低声呵斥了几句,语气里透着克制的恼怒,似乎担心动静太大会引来旁人。
  祝余眯了眯眼——看这阵势,这群人或许知道密室的大致位置,却没掌握正确开启方式。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并伴随着一些嘈杂的呼喊声。
  祝余与索菲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意识到,是庄园里的其他人察觉到了异常,正在往这边赶来。
  那五人也听到了这动静。
  领头的人低低咒骂了一句,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其余人迅速撤离。
  眼见着这伙人几步之间便要消失在通往侧门的通道口,祝余没有犹豫,她抬手示意索菲亚留在原地,自己则绕过酒桶阴影,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她必须弄清楚,这群人是谁,又是谁派他们来的。
  夜风轻拂,草叶沙沙作响。
  祝余一路潜伏跟随,绕过街巷,最后在一处高墙深院前停了下来。
  府邸门前的铁栅栏上缠绕着盛开的蔷薇藤。
  透过院门的缝隙,她还能看见里面修得一丝不苟的园林花圃。
  等那伙人进入大门,祝余瞧准时机,翻身跃上墙头,落地几乎无声,动作轻巧如猫。
  她沿着花园边缘穿梭,一路观察院中的装饰与雕像,发现连屋檐下的排水铜管都雕着花纹。这种品味和排场,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看来住在这里的人,身份非富即贵。”
  祝余暗暗想着,继续贴墙前行。
  没走多久,她便看到领头的人忽然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接着独自一人穿过偏廊,拐进了一扇门后。
  祝余毫不犹豫地掏出最后一张隐身卡,整个人的身影顿时融入夜色,几乎与空气无异。
  她紧紧跟在领头身后,大摇大摆地从看守门口的侍卫面前走过去。
  直到溜入屋内某个摆满杂物的大橱柜后方,祝余才重新提起警惕,半蹲在阴影之中。
  卡片的隐身效果刚一消失,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这次拿到东西了吗?”
  阿尔贝执政官压着嗓音开口。
  “他们应该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纵火烧酒馆的目的,所以留给我们研究密室机关的时间并不多。”
  那位领头的黑衣人摘下面罩后低声道:
  “不过这次差一点就能成功了。”
  “怎么又失败了!你这让我怎么和那位大人交代?”
  阿尔贝执政官的语气里掺着烦躁与压抑。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靴底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能将胸腔里压着的怒气一并磨出来。
  “上次你们失败还惹出了命案——艾琳娜差点死在你的人手上——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压下去?”
  “这次你们又冒着巨大的风险把人家酒馆烧了,结果还是两手空空地回来了!真是一群没用的饭桶!”
  领头的黑衣人始终低着头,不敢吭声,脸上隐约可见一丝尴尬与憋屈,似乎已习惯了这样的呵斥。
  阿尔贝深吸一口气,却始终压不下火气,冷声道:
  “酒神节就快到了,你要是不想走私发酵酒、掺假酒液的勾当曝光,就把你们的蠢劲儿收一收。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明白了。”
  阿尔贝摆了摆手,厌烦地道:“滚吧!金杯子没拿到手之前别在出现在我的面前!”
  黑衣人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执政官独自站在灯下,脸色阴沉如水,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朝着一名站在屋外的随从吩咐道:
  “明天一早去一趟审判庭,找人重新拟一份今晚的出勤记录,名字都换成无关的人。记得处理得干净些,别让人看出破绽。”
  外头的动静渐渐平息,祝余悄悄地从橱柜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外面守卫已被调走,这间屋子地处偏僻,屋内只有阿尔贝执政官一人。
  她目光一转,一个临时想到的计划浮现在脑海中。
  此刻阿尔贝执政官正站在壁炉边,自斟自饮,仿佛想借烈酒压下心头的烦躁。
  祝余无声掠至他背后,一只布巾迅速蒙上了他的嘴。
  “唔——!”
  阿尔贝执政官双眼惊恐地瞪大,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记重拳已砸在他腹部,打得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想要保命的话就别乱动,”祝余低声威胁道。
  “阿尔贝执政官,你作为阿尔塞小镇的管理者,你怎么敢做出这些事情?”
  祝余手上并没收力,直到阿尔贝彻底安静下来,她才松开手,一把将他拽起,反剪着手臂将人抵在墙边。
  “你明知道有人在黑市贩卖带有鼠疫的发酵酒,却不阻止,还故意放任这些酒流入平民区。”
  “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把小镇平民的性命放在眼里?”
  “呜呜——!”阿尔贝执政官终于认出了祝余的身份,他又开始挣扎起来,眼中满是惊恐与羞怒。
  祝余见此情形,抬膝狠狠撞向他腹部,阿尔贝痛得几乎跪倒在地。
  “你还觊觎金杯子这个炼金遗物,为此你的手下差点害死艾……我,现在又纵火烧了我的酒馆——你是真把我当成外乡来的软柿子捏了?”
  祝余回忆着刚才两人的对话,用匕首抵住执政官的脖颈,继续追问道:
  “说,你口中那位‘大人’到底是谁?”
  “我……我真的不知道!”
  阿尔贝执政官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声音夹着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