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你大爷的,竟然说自己没得过重病!
  天天走十几里山路上山耕作,也是恢复得挺好,但这心电图一通电不是玩蛋了吗。
  秦风擦着脑门上的汗。
  就更不用说刚才的空腹b超中,他发现沙马奶奶显示胆囊缺失,肝门区粘连。问她啥时候做过手术,有没去复查,一问三不知。
  还好她媳妇说得清是六年前的事,当时把老人带到医院,但沙马奶奶一听到医院,立即尖叫起来,说“不去不去”,一阵哄闹。
  这就是六年没有体检和复查的借口吗?
  还好有73岁老人的白内障手术记录,是每年定期的眼科医疗支援统一做的,但应去复查的都没去复查过,也不知他们怎么这么能忍。
  自此秦风留了个心眼:外科触诊时,发现有个69岁爷爷的甲状腺术后疤痕、72岁老奶奶瘸了一辈子,触诊和观步态怀疑下肢陈旧性骨折。这些都应该早就到上级医院复诊或就诊的状况。
  更别说好几人的腿上布满了虫咬痕迹,以及这边喜食生的淡水鱼传统。
  像是钩虫、肝吸虫、圆线虫和鞭虫等,按他们培训的西部山区常见病防治指南里,需取特殊样本备案和科研,但可以在血常规和便常规检查后,符合指征的直接给予相应药物治疗。
  在他们起码错过了至少3次的每年65岁以上老人免费体检、现在因为孙子孙女想得到小楚老师的礼物、而来应付自己之前:
  他们已经忍受自己几十年前的骨折错位、瘸着腿走几十年的路;或是认为“虫是祖灵考验”而拒服西药;或是觉得自己做手术丢面子、缺失部分器官而“不完整”、怕被排除在火焰祭神仪式中。
  这是秦风在前30年想都没想过的理由。
  另一边,楚非昀在自己小院里洗完澡、又扭捏了半天,差不多12点发微信问秦风:“你做好午饭了吗?”但男人迟迟没回答。
  他才想起昨晚让孩子们叫家里老人家来检查,估计这时候秦风在忙,便出了自家门,到马路斜对面找人去。
  这时他才发现斜对门的大树下,坐着近十位当地人,他满意地点点头,又见李叔李婶两人捧着个大碗在吃饭,而老人还有几位大婶,都光着手拿着烤土豆在吃着。
  他与李叔李婶打过招呼,又问:“秦医生呢?”
  李叔用筷子头指指屋里:“他让大家都出来,说中午大家找地方休息一下,他要做检验。还有三位老人没检查呢。”
  这时有个老人许是觉得这坐轮椅的娃儿可怜,便从自己的布口袋里掏出另外一个烤土豆递了过去。
  楚非昀笑着接过,拿在手里时,却听见秦风在卫生所门口大声叫道:“楚非昀,过来。”
  男孩转着轮椅,都还没到门口。
  隔着两层手套、两层口罩、护目镜,秦风摆手让他别太近。又改用粤语说道:“返去洗干净手,自己整包速冻食物填饱肚。”
  他在海湾市出生,听得懂却几乎不讲粤语。
  呆了一下才听懂的禺市小年轻:“风哥干嘛了,语言系统混乱?”
  怎么说他害怕让大宝贝直接吃了老人递过去的食物呢,秦风口罩微微凸起,像是叹了口气,用粤语再次说道:“……好多寄生虫。唔好乱甘食其他野。”
  显微镜下检查到的样本,老人们的情况,比从孩子们的指甲取样,还要严重得多。
  “那风哥你吃午饭了吗?我做了给你送来?”
  “不用了,我去乡公所食堂随便吃几口。”说着又把大门紧闭上。
  下午四点多,秦风把8位中的5位建议转诊县医院的老人集中在一起,先给他们再次宣讲本国的医疗政策对他们的帮扶,再一一当面、或与他们能管得上事的家人沟通。
  最后也只有三位家人把固执的老人说服了,去县医院看看。还不知最后他们什么时候能成行。
  他洗澡洗头,过去对门一起吃晚饭时,与楚非昀说起这事。
  “其实这个地区最高能享受90%报销,还有人群补贴,再加上对于某些疾病,能申请到例如西部h大等几个医科大学的科研资助,根本不用自己花什么钱,都帮他们了解过。但他们根本不愿意去,总觉得劳动一辈子,有一个子儿,都得留给儿孙。”
  “那他们不去,会影响风哥的好评率吗?”
  “我还担心这个?反正尽能力说服,转诊单一填,职责范围内的事就完成。”
  说着,他夹起一块土豆放进嘴里、吃掉,又问:“哎对了,中午见到有老人塞东西给你吃。后来你没直接吃吧?”
  楚非昀指指盘子里的土豆块。
  这才反应过来的医生,差点没呛咳出来。
  男孩拍着他的背:“我有好好听你说的啦,所有食物都彻底煮沸过啦。”
  “多久?”
  “至少三分钟。”
  这还差不多,秦风蜻蜓点水地在他嘴边轻吻一小口。
  正当楚非昀极不满意,想撞进他怀里时,对面又响起拍门声:“秦叔叔!秦叔叔!”听这语气,像是个孩子在求救。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分开。
  居然是乡小学里的阿旺:“秦叔叔,楚老师!救救我妈妈!”
  秦风马上大步赶过去开了门,而楚非昀也用罩子盖好饭菜,为他拿上手机等的,也赶过去帮忙。
  不得不说秦风做事非常齐全,下午老人们离开后,他已把诊室打扫完卫生、在消毒,一进门首先把紫外线灯关掉,又开排气扇通风。
  而诊床上已再次铺好一次性床单,此时与阿旺一人一边,扶着一位右脸上都是血的妇女,要让她躺平在床上。
  而妇女不知是担心什么,不愿意躺上去,口里叫着“依玛”。
  “我妈担心我妹,我把她抱过来,楚老师,你帮我看着我妈妈。”阿旺说着又快速跑回去。
  三个大人连忙叫他小心夜路,一个医生、一个伤患,一个截瘫患者,没人能帮得上这小小汉子的忙。
  秦风早已按最小所需份量把纱布在盒子中分装好,此时让妇女躺好在床上,戴口罩手套、用消毒凝胶快速手消后,拿出纱布按住头部伤口,并也让楚非昀如此做,语速极快:
  “你过来,手消后戴好手套,只能戴了手套的手再接触,血浸透两层纱布后更换。我还要查看她全身有无别的伤口。”
  这是楚非昀力所能及能帮忙的,总不能再叫李叔来。
  妇女双膝和右手掌上都有皮外伤,不涉及肌肉层,简单清创后,秦风的注意力回到头部的深刻伤口。
  而当妈的在见到才一岁多的小女儿那刻,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让楚非昀离开这区域,扔掉手套洗手后,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还好阿旺作为哥哥会照顾妹妹。
  秦风扔掉手套、再次手消、戴手套,拿出备皮刀,灵巧地避开伤口、三下五除二刮了大概两厘米左右的无发区,又拿出生理盐水挤压冲洗伤口。
  又再用细长镊子夹出紧嵌在皮肉里的几颗可见碎砂石,再度用超声探查伤口内有无异物,夹出混在血液中的小砂子,然后清理耦合剂残留,碘伏消毒。
  此时医生又换了副手套,修长的手指,沿伤口周围触诊,检查头骨有无损伤。
  妇女疼得不行,阿旺也在旁边哭着:“秦叔叔,你轻点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秦风只好说,“阿旺乖乖的。大姐,你忍着点儿。”又轻轻地用棉签触诊面部、手电检查瞳孔,看有无神经损伤。
  把纱布剪出的洞巾固定在伤口附近,打局麻针,检查生效。
  再次扔手套,手消、在柜子里拿出相应3号、5号缝合线、镊子摆好,戴手套。
  局麻针注射后等待生效,又以3号可吸收线在筋膜层缝了几针减张,再用5号线沿毛发生长方向进针,每3毫米一针,足足缝了十针。
  这医生,外科口罩上一双优雅凤目极为专注,长长的睫毛偶尔一眨,把楚非昀都看得呆了:认真工作的人实在太帅!
  他和阿旺两人屏着息、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的操作,见秦风正在做着像是收线头的工作,两人才敢开口说话:“秦叔叔帅爆了!”“就是,超级帅,我都想画下……”
  而再次碘伏消毒伤口及周围皮肤,秦风抬起眼帘一看,顿时眉头一皱、厉声责备:“你也不看着这小孩!”
  那小女孩啥时候去掏了医疗垃圾桶。怎么这么多人喜欢橡胶手套这样的医疗废弃物?哪好玩了?
  饶是他手快,要伤口对合整齐、无内翻,也足足用了15分钟,直起腰才发现这个情况。
  阿旺赶紧把妹妹抱起来,到洗手台仔细洗手。
  楚非昀小声嚅嚅说着:“一下子没留意……”除了医生,他是在场的唯一成年人。没有留意幼小孩子的意识,是他不对。
  秦风也觉得自己过份了,毕竟是他该负责,而他习惯于专注在眼前工作,往常特别情况,有助手和护士提醒,根本不会让他分心。便也低声说句:“不关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