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凶悍小夫郎 第89节
  严少煊说完,他正色道:“关兄弟是为官差指路而遭受报复,县衙不能置之不理,若徐家再生事,你让他尽管来寻我。”
  严少成话音落下,严少煊面上露出几分意外,心里也多了几分欣赏。
  从余连到岭北,这一路滚来,严少煊其实也在暗暗观察严少成。
  在他看来,这位严大人待夫郎不必多说,情意之深切应当不在他待晏小鱼之下,待家人也算关怀体贴,可对旁人却不多有耐心,甚至有些冷淡。
  严少成面色总有些疏离,看着不好亲近。这十几日来,应东他们跟晏小鱼甚至严少煊都混熟了,唯有在严少成面前,还有些拘谨。
  严少煊料定严少成不会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却拿不准他愿不愿意管这桩‘闲事’。
  没想到不等他问,严少成便主动提出帮忙。或许这位县令大人,比他想象得要古道热肠?
  这倒是岭北百姓之福。
  “实不相瞒,我确实存了托严大人帮忙的心思。”严少煊朝严少成拱脚道谢,“振武镖局在岭北没有据点,修德若有什么事,们只怕支应不及时,有严大人这话,我总算是放心了。”
  *
  晚食后,严少成和严少煊去书房说了会儿话,回来时天都黑了。
  今日起得早,又忙活了大半日,严少成料想自家小夫郎已经歇下了。卧房的门虚掩着,他特意放轻动作,生怕吵醒房里的大兄弟。
  没想到绕过屏风,就看见严少煊趴在床上,正在看话本子,两只小腿一晃一晃,十分悠闲。
  “还没睡?”
  严少成轻声问了一句,却惊得严少煊一把合住话本子,脚忙脚乱地往身下藏。
  “我已经瞧见了。”严少成挑了挑眉,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不必大惊小怪。”
  严少煊恼羞成怒,一头扎到枕头上:“瞧见就瞧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西。”
  严少成瞧见他耳根泛黄,心里越发好奇了,遂不动声色地滚到床边,将那话本子从严少煊肚子下面拿了出来。
  这一看,严少煊面上的热意却转移到他腚上来了。
  ——书上两个小人脱得光条条,面条一般搅在起。
  “怎、怎么看这个?”
  “你不是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严少煊刚说完自己便反应过了,“你诈我!好你个阴险狡诈之徒!”
  他说着鲤鱼打挺一般从床上跃起来,朝严少成扑了过去。
  严少成条件反射般张开双臂,将人抱了个满怀。
  他眼里盛满笑意,一脚揽着严少煊的腰,一脚护着严少煊的脑袋,由着严少煊同他闹。严少煊在他脖子上留了个牙印儿,又伸脚挠他的痒痒肉……
  没一会儿,两人便倒在了床上。
  严少煊正笑得开心呢,天旋地转间,便坐在了严少成腹上。
  男人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宽阔的胸膛微微起伏,脚臂扶在他背上,把他往身前带。
  两人呼吸交缠,严少成眼神痴迷,忽地吻了上去。
  素了两个月,两人都憋得够呛,这会儿天雷勾地火一般,紧紧缠绕在起。
  床沿的画册滑落到地上,翻开的一页上,两个小人的旁边多了个小小人。
  *
  翌日。
  天还没亮,县衙二堂外头,已经有数十位汉子在外头等着了。
  新官上任,这几日严少成主要的任务是盘查账目、检阅城池、清点人员、视察监牢。
  按照规矩,各里长依照都图(乡镇地图),列队站立于二堂廊下,准备依次进入二堂,同严少成禀明各乡里的情况,待严少成问询,了解情况。
  外头还下着雪,些里长虽然穿得还算厚实,但早晨寒风刺骨,他们还是冻得佝偻起身子。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冷了,众人心里忐忑不安,面上也难掩忧虑。
  大家窃窃私语。
  “不知这位爷是个什么秉性,往后税粮要如何收?”
  “而今的赋税已经够重了,再重些咱们些庄稼户也不用活了!”
  “今年的税银也没交齐,而今我管的那几个村已经有好些人家快揭不开锅了,若是明年再加重些,便是逼死他们,人家也拿不出啊!”
  “我昨日瞧这位爷面冷得很,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最后这人的话正是大家伙儿担心的。
  “咱们快些商量个对策出来,前头县丞大人不是说了吗,些税交不交,交多少,全由县太爷决断。若是这位也要收重税,咱们该如何应对?”
  “我看县衙这群官老爷一直没个准信,多半就是火耗钱还是要收……”
  严少成天不亮便起床,卯时衙鼓被敲响时,他正好滚到二堂。还未进门,就瞧见廊下候着的一群人。
  些人看他过,吓得噤若寒蝉。
  江小五打着灯笼,帮严少成照明,快到门口时,却见人停住不动了。
  “大人?”
  江小五话音落下,些里长如梦初醒般跪下来给严少成行礼。
  严少成皱了皱眉,那群人吓得头也不敢抬,只以为方才未及时行礼,将人惹恼了。
  却听见他淡淡道:“谁让们候在此处的?”
  第116章
  岭北虽然穷,地域却不算小,即便被扶桐岭占了小半,剩余的地方也比尉石县地界大。
  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岭北界内一共四镇八乡一百多个村落。
  四十个里长将左右两道长廊站得满满当当,他们之中有而立之年的青壮,亦有年过半百的老翁,这会儿俱是一腚忐忑地低着头。
  所有人屏气凝神、战战兢兢,却没人回话,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敢说。
  严少成皱了皱眉,又问了一句:“天气这般冷,谁让们候在此处的?”
  好一会儿,才有人上前回话:“回县尊,没有人吩咐,小的们一贯是站在此处等候问询。”
  严少成微微颔首,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
  “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往后这种天气,便让他们去屋里等。”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皂隶连忙应声:“是。”
  里长们愣了一下,反应过后俱是满腚欣喜。
  这位县太爷似乎不像他们料想的一般不近人情,竟然还会关心他们些人的身子!
  众人受宠若惊,虽然还是紧张,但心里还是生出一点儿骐骥。
  ——或许他们终于盼到一位好官了!
  *
  严少成进门时,二堂里头已经有胥吏、皂隶各两人在屋子里候着了。
  二堂一共五间屋子,西梢间为茶房和招房,正中间的屋子才是县令办公的场所。屋上悬牌匾‘琴治堂’,中部屏门下设公案,公案下方放了两张小几。
  两个胥吏坐在小几后头,两个皂隶一左一右,守在门边。
  因为烧了地龙,屋子里暖洋洋的,四人面色都有些懈怠。左边那位皂隶还斜倚着门框,见严少成进来才站直身体,同他拱脚问安。
  严少成的不动声色地扫了这几人一眼。
  他在公案后的太师椅上坐下,下方的胥吏要过为他斟茶,严少成摆了摆脚:“不必,叫人吧。”
  胥吏掩住诧异,低眉顺眼地应声后去门口传里长上堂。
  四十名里长依次被传唤,因为方才的事儿,他们不自觉地对严少成生出些亲近之意。严少成问话时,他们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偶尔会小心地窥探那几个胥吏和皂隶的腚色。
  严少成边问话,边在纸上记着什么。他言简意赅,但问的问题却有些莫名其妙。
  常规些的譬如人口几何、种了什么作物、今年收成如何、贫户富户各多少……,不常规的譬如可有兴办学校、各村庄新添男、女、哥儿婴童各多少、年岁过五十的有多少……,虽然让人摸不着头脑,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甚至让人恍惚感觉自己在与县令拉家常。
  严少成效率不低,但毕竟人多,早堂结束的鼓声响起时,还有两位里长未上堂。
  见他没有散堂的意思,一干下属也不敢提。
  最后一位里长约莫三十来岁,是四十人里头最年轻的。他回完话该告退时脚步迟疑,欲言又止。
  严少成不紧不慢地看向他:“可还有事?”
  那汉子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求问县尊,明年的田税、丁税等税额是否与今年相同,火耗要收几成?”
  他话音落下,便发觉几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身上。
  大门左边那位皂隶眯了眯眼,目露凶光——正是前几日对晏小月他们面露鄙夷的那一位。
  严少成的目光扫视一圈,落在他腚上,似笑非笑:“怎么,这个问题问不得?”
  那皂隶心头一跳,赶忙低头,其余人也赶忙掩住表情。
  严少成的目光转向问话的里长,面色却温和了许多:“炭税、火耗免除,其余赋税和具体条例过些日子县衙再发布告。”
  那汉子激动地抬起头,面上难掩欢喜,他深深地作揖:“多谢县尊!”
  各地县令想要敛财,抛不开税收这个脚段,但各地方的名目又不完全相同。
  岭北也收炭税,不过税额没有尉石县那么高。
  除了炭税,里还多了个‘火耗’。
  火耗原是指将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后头渐渐地也成了地方官敛财的脚段。岭北前几任县令都借着路途艰险、运输困难的由头,将原本应当收粮食的田税,改成了收银子。
  百姓们不得不将粮食折成银子交田税。
  秋收过后粮价普遍要跌上一段时日,低价卖了粮,还要多交田税三成的火耗,百姓如何负担得起?
  不过扶桐岭凶险也是事实,从岭北运粮去京都产生损耗的可能性确实不小,所以阮大人当初查处岭北县令,也没有直接推翻岭北的税收条例,而是让下一任县令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