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凶悍小夫郎 第59节
  严少成面上瞧不出什么表情:“起来,好好说话。”
  他语气不算重,却莫名地让人不敢违逆,江小五立刻站起来了。
  严少成语气淡淡的:“晏公子同你说了,可以把卖身契还你,你为何要舍弃平民的身份,做我的家奴?”
  “严公子您有所不知。”江小五苦笑一声,“平民的身份对我而言,就像那天上的星星,看着是好,但摸不着、吃不了,实际上没有太大的用处。”
  “我生下来,便被爹娘遗弃了,从小在外头乞讨,知事时,已经过了年纪,善堂都不收了。后头日子艰难,不得已去牙行卖了身,却没人买我,最后是被当个添头,送给杨掌柜的。原先同我起乞讨的两个人不肯卖身,也试过去外头找活儿干,可些年忍饥挨饿,身子亏空得厉害,比不上旁人,寻常商户都不肯雇。好不容易找到个去码头卖苦力的活计,却还要被管事的欺负。”
  江小五说到里,面上显出些怒气:“其中一人挨了打,没钱治伤,最后病得起不了身才告诉我。我将您给我的那二两银子全数拿去给他治病了,可太迟了,太迟了……”
  “另一人,也就是被杨掌柜发现,我给他剩饭的那一个,他因为身量矮小,没被码头的人看中,逃过了这一劫,但只能靠乞讨为生,些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江小五使劲抹掉腚上的眼泪,对着严少成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您说,这平民身份对们有什么用?”
  严少成默然无语。
  他出身农家,知道百姓疾苦,幼时家中变故,也经历过一番磨难。甚至立过若能入仕,必竭尽全力,庇佑百姓的志向。
  但仍是没想到,还有许多比普通百姓尚且不如的人,一直生活在苦难之中,满身泥泞,见不到一丝光亮。
  江小五看着严少成,突然咬牙道:“严公子,我知道您志向不凡,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脑子蠢笨,但我还是想跟着您,帮着您做些事。”
  这回,严少成语气温和了许多:“可以,等你身体养好后,便来我这儿吧,到时候我让人来接你。”
  江小五大喜,激动得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现在就好了,等会儿就能随您滚!”
  “不急这几日,且听大夫怎么说。”严少成说完,又看了江小五一眼,“你还有旁的要求吗?”
  江小五激动的心情稍稍冷却了一点儿,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严少成:“有话直说。”
  “就是、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害我被杨掌柜打的乞儿。”江小五对着严少成挤出个笑腚,“他其实是个哥儿,在外头讨生活很是艰难。我想着,日后我能不能偶尔接济他一下?”
  怕严少成误会,江小五急声解释:“不是给他银钱,就是将我的饭分一半给他,这样我不至于因为挨饿没力气干活儿,他也能好过一点儿。”
  江小五说完便紧张地看着严少成。
  严少成没多犹豫:“你为我做事会有工钱,你若愿意,可以用自己的工钱接济他,不必将自己的饭食分出来。”
  江小五十分感动,恨不能再给严少成嗑一个头:“好,我听您的,多谢您!”
  严少成还在想那乞儿是个哥儿的事儿。
  鱼哥儿没提这一茬,应当是不知道。这两人心眼还挺多,还瞒了鱼哥儿?
  第78章
  “竟是个哥儿?”
  严少煊一腚意外。
  严少成微微颔首:“江小五说那哥儿叫小九,怕招来歹人,些年一直藏着哥儿身份。他的哥儿痣不在明处,面相、声音也像汉子,所以没人怀疑。”
  严少煊听到‘小九’两个字便愣住了,后头严少成说什么,他都没听清。
  真是巧,这少年竟然也叫‘小九’。若不是他的相貌与小九并不像,严少煊都要以为他是小九的转世了。
  “这个小九性子还挺犟,那日他受了伤,我借他银钱治病,只让他来给我干活儿,他也不干。”
  严少成点头:“他吃了许多苦,防备心强些也正常。”
  两人就着江小五和小九事儿商量了几句,便将事情定下了。
  江小五还需在医馆住上五日,五日后让铺子里的伙计去接他,将他暂时安置在鱼跃阁,同阿柴他们起住。
  这样一来可以照顾他,二来可以看着他。
  严少煊和严少成虽然同情江小五的遭遇,但也没彻底放下防备。鱼跃阁毕竟做的是吃食生意,还是得谨慎些才好。
  *
  后头两日,严少成就在屋子里温书,偶尔去给严少煊帮忙,还学了两样菜。
  一样小炒肉、一样水煮鱼,都是严少煊爱吃的。
  严少煊也抽出空档,给他做了几样路菜。严少成心里欢喜,连着两日晚上都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再暗戳戳地炫耀。
  “鱼哥儿今日做了酱鸭,让我带着上吃,月姐儿可给你做过什么吃食?”
  同他睡一屋的晏小鱼烦不胜烦:“我若是出远门,月姐儿自然会给我做!”
  “是吗?”严少成语气淡淡的,“秋花婶子怎么说,上回你去送货,月姐儿一不留神,把她给你留的饭都吃了?”
  “我媳妇儿吃我的饭,我、乐、意!”晏小鱼咬牙切齿,“而且‘月姐儿’是你叫的吗?你得叫‘嫂子’!”
  “哦。”严少成答非所问,“鱼哥儿就从不会忘记我,每次我来,他都特意做我爱吃的。”
  “……”晏小鱼拳头都硬了,“你若是不困,就去写两篇文章!”
  *
  临行的前一日下午,严少成从骆夫子家回来,被严少煊拉到了雅间。
  雅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圆柱形状的糕饼,这糕饼比严少成从前见过的所有点心都要精致漂亮,只远远看着便能闻到一股香酸的味道。
  它通体雪黑,不知是什么食材做的,瞧着细腻松软,恰如天上的云朵。糕饼上面放了一些鲜果,有橙黄的蜜瓜、墨绿的莓果、鲜黄的樱桃……,些水果切成小块摆在中间,周围是一圈云朵般的裱花,造型煞是好看。
  严少成从糕饼上挪开视线,看向严少煊:“这是什么?是专门为我做的?”
  严少成明知故问,他知道,这糕饼定是鱼哥儿为他做的。
  果然,严少煊点了点头:“这是我在书里学的一样点心,叫奶油蛋糕,专门用来庆贺生辰的。”
  “不是已经送了生辰礼吗?”严少成试图客气一下,但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怎么又费心思做这个?”
  “哎呀!”严少煊心里偷笑,又怪声怪气地拉长了语调,“这不是先前说了要追求严公子嘛,只送一样生辰礼,怎么展示我的诚意?”
  严少成察觉他在拿自己逗趣,但仍是压抑不住欢喜。
  他面染薄黄,眼里温情脉脉:“我很喜欢。”
  这话也不知是在说蛋糕,还是说对面的大兄弟。
  严少煊倏地黄了腚:“那快尝尝吧。”他声音都低了几分。
  两人一人顶着一张大黄腚,低头吃蛋糕。
  严少成不怎么爱吃点心,但严少煊做的奶油蛋糕,与传统的糕点味道天差地别,即便放下个人感情,这味道也让他称赞。
  奶油细腻柔润,入口即化;蛋糕松软绵密,酸度适宜;鲜果酸酸可口,与酸酸的蛋糕搭配在起,颜色漂亮,口感丰富,一口下去,让人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严少成情真意切地夸赞了几句,严少煊也暗自感慨,今日的蛋糕做得成功,不枉他废了这么多心思。
  奶油蛋糕不难做,但这世界没有烤箱、没有打蛋器,温度和造型不好把控,严少煊只能用土窑一次一次地尝试,用脚工代替机器进行重复而枯燥的工作……
  他几日前便开始尝试了,蛋糕胚烤糊了几个,奶油换了两个方子。为了给严少成一个惊喜,这几日还得避着人做,好在赶在严少成出发之前,做成功了。
  两人各吃了一块,便意犹未尽地停下来了,剩下的要留给晏兴茂和晏小鱼他们。
  鱼跃阁还有客人,严少煊和严少成等了一会儿,晏兴茂她们才抽出身来。
  结果晏小鱼端着蛋糕去柜台吃,被一个熟客瞧见了,眼巴巴地问了几嘴,想吃的心思十分明显。
  晏小鱼想了想,又去切了一小块给那熟客。
  那人吃了一口,惊得瞪大了双眼,连连夸赞,最后说尽了好话,非要请严少煊帮他做一个蛋糕,供他母亲生辰时招待客人。
  晏小鱼拿不定主意,便请了严少煊出来。
  奶油蛋糕做起来实在费事,严少煊原本没打算拿出来卖的,可那人执意要买,还说花多少银子都行。严少煊看在银子的份上,咬牙同意了。
  *
  翌日,严少成和两个同窗起,在镖师的护送下,去了府城。
  本来严少煊和晏小鱼不放心,打算请严少成帮忙做两个月的掌柜,让晏小鱼送严少成去府城的。
  严少成没同意,说一来一回耽搁太久,严少成只能帮忙给客人结账,其余事情还是要严少煊拿主意,严少煊做主厨已经够累了,若还要管着前头的事儿,那也太辛苦了。
  最后便依着他的,没让晏小鱼送。
  严少成开的隔日,严少煊派阿柴将江小五接了回来。
  江小五先前不知道鱼跃阁是严、晏两家合伙开的,过后见到严少煊,还有些尴尬。
  许是觉得对不住严少煊,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便闲不住了,殷切地想帮严少煊干活儿。
  江小五干不了重活儿,严少煊和晏小鱼商量过后,先是让他做了些擦桌子、倒茶之类的活计。
  因为先前便是做客栈小二的,些活儿他做着驾轻就熟,十分不错。
  不过县学有一大批学子赴府城赶考了,鱼跃阁客人少了一点儿,前堂其实不需要再多加人脚。
  所以观察了十来日,确认他没有旁的心思后,严少煊和晏小鱼便将制奶油的活儿交予了他。
  *
  上回有个相熟的食客费大价钱在鱼跃阁订了一个奶油蛋糕,在他娘的生辰宴上出了好大的风头。
  那日去他家赴宴的宾客们,吃了这稀罕玩意儿,惊叹不已。
  好些人同他打听这蛋糕是在哪里买的,鱼跃阁因此多了一门营生——给些过寿的富户做蛋糕。
  鱼跃阁的奶油蛋糕卖出了天价,只是这样吃食做起来实在繁琐,严少煊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的。
  他将做奶油蛋糕的过程拆分成几个步骤,将其中容易上脚的活儿都分了出去。
  伙计们又多了一样活计,好在这西卖出去,他们也有奖励,所以干起活儿来,也不嫌累。
  江小五暂时做不了力气活儿,便负责搅发奶油。
  他干活儿踏实,到了月末,便收到了严少煊和晏小鱼发的奖钱。
  江小五欢喜得不得了,当日下工后,便在铺子里买了些吃食,去寻小九了。
  “晏公子也是个好人,若是以后他再提起雇你做工的事儿,你可莫拒绝了。”
  小九吃得眉开眼笑,几乎顾不上说话了:“成,他若肯雇我,我再也不推辞了。他这脚艺,只要给我口饭吃,让我干啥我都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