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当家 第601节
  王子腾的眼中,不由自主的就溢出一点子笑意。
  爹娘不在了,兄弟就是他最亲的人,更何况,兄弟还生了他们王家唯一的根苗。
  “哥,你可回来了。”
  王子胜泪眼朦胧,“大妹她……”
  “……”
  王子腾难过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经一片清冷,“走吧,去贾家,去看看我们的好外甥。”
  他回来了,第一要做的事,便是去铁槛寺祭拜。
  铁槛寺是贾家的家庙,从不对外人开放。
  所以,贾珠是他绕不开的人。
  他一定要问清楚,他爹娘死的那样惨,他这个做儿子的,都为他们做了什么?
  是向仇人摇尾乞怜吗?
  一行人没从贾家的正门走,直接到梨香院的门口叫门。
  门房开门,贾珠就站在门里。
  他算着大舅回京的时间,一直等在外书房。
  敲门的声音那般急切霸道,一如二舅的心性。
  听到的第一时间,他就走了过来,站在门洞里,示意门房开门。
  一众亲兵在大门刚开的一瞬,就要冲进来。
  不过……
  王金是认识贾珠的,虽然早就从二老爷去的家信中知道他的头发白了很多,可知道是一回事,现场直面又是另一回事。
  他看着贾珠,嘴唇忍不住哆嗦了。
  气势汹汹下马,要先给贾珠一刀柄的王子腾,看着沉静望过来的外甥,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整个人的脸也变白了。
  “贾珠拜见大舅舅,拜见二舅舅。”
  他虽然喊了王子胜,但是弯腰的方向始终没变,直对王子腾。
  王子腾看着这个曾经疼了好些年的外甥,放在腰间大刀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你的头发因为你娘你爹……白的?”
  他原来有多恨这个大外甥啊!
  贾家说不管他爹娘,他就真的不管了。
  要不然,他的妹妹怎么会死的那样惨?
  可是现在……
  “是!”
  贾珠直起了腰,“他们做错了事,祖母要处置了他们,身为儿子知道他们错了,可还是心中不忍,我的头发在一夜之间白了大半,长辈们见我可怜,饶了他们。
  可……
  后来的事情,大舅舅在外不知道,二舅舅是知道的。
  不知二舅舅是如何写信跟大舅舅说的。”
  王子胜:“……”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说错过什么。
  不过,他也只是从下人口中知道贾珠的头发在那几天白了,事实上,一次都没真的碰面。
  “你是在怨我?”
  他打量头发白成这样,几乎可以说废了的外甥,眉头紧皱,“你爹你娘的日子难过,你既然救了他们为何不能再送些药过去?”
  再送?
  贾珠看着这个好像全天下,他最有理?的舅舅,慢慢笑了,“再送?舅舅是不是忘了,我姓贾?我的亲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陷害帮扶我们的大伯娘时,仗的是什么?
  我们兄妹是人,不是畜生。
  我们知道感恩。
  留下的药,虽然不能完全清除身上的寒毒,可是养一养,他们会好的。”
  可是他们死了。
  他们自己作死了。
  对于母亲,他已无法同情,对父亲亦是同样。
  “如果大舅舅是来找我问罪的话,从这儿来。”
  贾珠指着自己的胸口,一步步向前,“爹娘不在,我是二房的当家人,是我不让大妹妹和宝玉去看的。”
  他走向被一些人在私底下,叫做杀人狂魔的大舅,“大舅,动手吧!我要是皱个眉头,就不是贾家的男儿。”
  王子腾:“……”
  他如何出手?
  怎么出手?
  他看着这个头发白了大半的外甥,慢慢的伸出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好孩子,是大舅舅错了。”
  说完这句话,王子腾猛的转身,一跃上马,“走!”
  他没法为难这个自苦到头发几乎尽白的外甥,骑上马直接回府。
  至于祭奠妹妹的事……
  给爹娘多烧些,爹娘会分给她的。
  ……
  宁国府,听到贾珠过来跪祠堂,沈柠抬了抬眉毛,并没有说什么。
  贾珠虽聪明,但过于重情,优柔寡断,不做出改变,不要说去朝堂了,就是在家他也会死。
  “送两个冰盆去。”
  沈柠吩咐,“待晚上宝玉散学,把他也带过去。”
  红楼中的宝玉,和贾政一样,也同样没有半点担当。
  他调戏金钏儿被王氏发现,吓得一句没帮金钏儿说,自己逃了。
  晴雯病倒被赶出大观园,他去看她不说请个大夫,花点银子让人照顾。去干什么?要人家的衣服做念想,晴雯死了,他问婆子,晴雯叫了一夜,叫的是不是他?
  听到人家叫的是娘,他还好失落。
  连黛玉都知道贾家入不敷出,他却笑着说,缺谁也不会缺他们俩的。
  蠢不可及,愚不可及,自私自利。
  虽然如今的宝玉早不是红楼中的宝玉,每天和蓉哥儿似的习武读书,时不时的在月考中冲进班级前三,但多和贾珠一起待待,总有一点好处。
  沈柠不求他将来考什么官,干什么事业,成就什么大才,但站在那里至少是个人。
  “是!”
  青竹忙应下了。
  于是这晚,宝玉的作业都在祠堂里写。
  贾珠看着弟弟,并没有说话。
  写好作业,宝玉很光棍的跪到了哥哥的身边。
  “哥,以后舅舅他们再来,你把我也喊着。”
  家里,什么事情都是哥哥在替他们撑着。
  这一点不仅大伯娘说过,三姑姑、四姑姑说过,家里的表姐表妹表哥表弟,二姐姐和三妹妹都说过。
  宝玉曾在爹娘的双重拉扯下,无处逃遁,知道那样的日子有多痛苦,“母亲做错了事,他们不肯认,还想把问题栽到我们身上,是他们的错,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来惩罚我们自己。”
  他的小脸上还满是气愤,“哥,你就是太好说话了。”
  换成他,大舅舅带了亲兵来,他打不过,就去找焦大和闵表哥。
  “他们没管过我们,还欺负我们,算得什么长辈?”
  宝玉的记忆停留在爹娘对他非常不好的那段时间上。
  毕竟痛苦更加让人记忆深刻。
  爹娘离家以后,他的日子反而更轻松了些。
  虽然偶尔还有点想他们,但他学业忙,每天练武读书,忙得要死,就算想一下,也很快就能睡着。
  他知道他爹娘做了很大的错事,大哥以命救他们,东府大伯娘看在大哥的面上,最终放过,可他们自己作死了,王家又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作践他们。
  “二舅舅不就是仗着大舅舅要被封爵了吗?那是大舅舅的爵,跟他有什么关系?跟我们家更没关系。”
  跟他们兄弟姐妹都没关系,凭什么一来就到他家欺负他大哥?
  宝玉天天在学堂,偶尔放个假还会被闵健柏拉着,和林长安一起,仗着家世替他站个位。
  一次又一次的,他也算见了不少无赖。
  “他们哪是来欺负你?他们就是来欺负我们贾家的。”
  小宝玉气得不行。
  他已经决定了,回头就跟闵表哥说,找人套一套表哥王仁的麻袋。
  长辈们不好打,他们家的独苗,他还不能打一顿?
  “……”
  贾珠没想到弟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默默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哥哥跪祠堂,是因为哥哥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跟舅舅们无关,你小小年纪,好生读书就好,不要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