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她转头看向苏竹,咧嘴笑了,“该你了。”
  苏竹坐下时,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棵不肯弯腰的竹子。
  老板娘消毒时,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但没出声。
  许风站在她面前,伸手盖住她的眼睛。
  “别看。”她放柔声音。
  苏竹的呼吸拂过她的掌心,温热而潮湿。
  穿孔器“咔”地一声响,苏竹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很快又松开。
  “好了。”老板娘说。
  许风放下手,苏竹的左耳上多了一枚和她一样的银色耳钉。
  走出店门时,夕阳已经西沉,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许风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突然笑了。
  “笑什么?”苏竹问。
  许风摇头,伸手碰了碰苏竹的耳钉,金属微凉,而苏竹的皮肤温热。
  “竹子啊,”她轻声说,“我感觉我们的夏天从未停歇过。”
  苏竹看着她,眼底映着晚霞的光。
  “嗯。”她很快回答,“永远不会停。”
  风吹过老街,路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她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两条缠绕的河流,无声地流向同一个远方。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高考假的番外,不知道有没有人对大学的番外感兴趣,还有那家咖啡店?
  要是还有其他感兴趣的番外,可以尽力写
  第54章 大学
  九月初的大学校园里,银杏叶刚刚泛黄,风一吹,便有几片金色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来。
  许风拖着行李箱,站在植物学院的实验楼前,仰头看着爬满常春藤的红砖墙。
  阳光透过叶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这位同学,需要帮忙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许风回头,苏竹正抱着一盆绿萝在台阶上,白大褂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
  她的左耳耳钉在阳光下微微闪光——和许风右耳的那只是一对。
  “同学?”许风故意歪着头笑,“这位学姐,带路要收费吗?”
  苏竹走过来,伸手捏她的耳垂,“天文系的跑我们植物学院干什么?”
  “迷路了。”许风笑嘻嘻地接过她手里的绿萝,“顺便来看看我女朋友有没有被奇怪的学长搭讪。”
  苏竹轻哼一声,转身往实验楼里走,许风跟在她身后,鼻尖萦绕着湿润的泥土和草木清香。
  许风的天文系在城郊的山上,观测台像一颗银色的星球,孤零零地悬在夜色里。
  而苏竹的植物学院在市中心,温室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座水晶宫殿。
  她们一周只能见两次面。
  周三的傍晚,许风会坐四十分钟的公交车下山,穿过整个城市,去植物学院找苏竹。
  苏竹总是泡在温室里,穿着白大褂,头发松松地扎着,指尖沾着泥土。
  许风就趴在玻璃门外看她,直到苏竹抬头,隔着雾气朦胧的玻璃对她笑。
  “今天研究什么?”许风钻进温室,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蕨类植物的孢子繁殖。”苏竹指了指显微镜下的标本,“你看,像星星一样。”
  许风凑过去,显微镜里是无数细小的褐色颗粒,在光下闪烁着,确实像微缩的星空。
  “比我们天文系的星星好看。”她说。
  苏竹用沾着泥土的手指戳她的额头,“胡说。”
  十月底,天文系组织了一次野外观星活动,许风硬是把苏竹也拉上了。
  观测地点在远离城市光污染的山顶,夜风凛冽,草叶上结了一层薄霜。
  许风裹着毯子,和苏竹并肩躺在草地上,头顶是浩瀚无垠的星河。
  “那是天鹰座。”许风指着天空,“旁边是天琴座,传说中俄耳甫斯弹琴的地方。”
  苏竹安静地听着,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消散。
  她的耳钉在星光下泛着微光,许风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冷吗?”她轻声问。
  苏竹摇头,却往许风怀里靠了靠。
  望远镜旁,学长学姐们正忙着记录数据,欢声笑语被夜风吹散。
  许风突然凑到苏竹耳边,小声说:“我们偷偷溜走吧。”
  她们蹑手蹑脚地离开观测点,钻进山脚下的树林。
  月光被树叶筛成细碎的光点,落在苏竹的睫毛上。
  许风牵着她的手,踩过厚厚的落叶,直到完全听不见人声。
  “来这里干什么?”苏竹问。
  许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几颗发光的星星灯。
  “给你看个东西。”她拧开罐子,星星灯飘出来,悬浮在周围的空气中,像一场私人的流星雨。
  苏竹睁大眼睛。
  “天文系的秘密武器。”许风得意地笑,“荧光粉末加磁悬浮,我做了好久。”
  星光落在苏竹的瞳孔里,像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焰。
  她伸手触碰那些漂浮的光点,指尖微微发亮。
  “许风。”她突然说。
  “嗯?”
  “我们以后……”苏竹顿了顿,“会不会像星星和竹子一样,永远隔着很远的距离?”
  许风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树梢的夜鸟。
  “笨蛋。”她抱住苏竹,“星星的光要走很多年才能到地球,可是你看——”
  她指了指苏竹耳钉,又指了指自己的,“我们早就相遇了。”
  十二月的第一场雪落下时,许风发了高烧。
  天文系的期末观测作业让她连续熬了三个通宵,最后一天凌晨,她摇摇晃晃地回到宿舍,一头栽倒在床上。
  朦胧中,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竹的信息:
  「今天降温,记得加衣服。」
  许风想回复,手指却使不上力。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黑了,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床边坐着一个人影。
  “……竹子?”她哑着嗓子问。
  苏竹转过身,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药。
  “你室友给我打电话了。”她把许风扶起来,“喝了。”
  药很苦,许风皱着脸喝完,苏竹就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草莓糖。
  “你怎么来的?”许风含含糊糊地问。
  “打车。”苏竹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退烧了。”
  许风往被窝里缩了缩,突然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个玻璃罐,里面是一株小小的、翠绿的竹子。
  “实验室培育的。”苏竹说,“放在你床头,代替我盯着你按时睡觉。”
  许风笑起来,伸手去勾苏竹的小指,“那你呢?”
  “我今晚住你室友的床。”苏竹捏了捏她的手指,“她回家了。”
  窗外的雪静静地下着,宿舍暖气嗡嗡作响。
  许风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梦里有一株竹子,在星光下生长,枝叶触碰到了银河。
  寒假前的最后一天,许风去植物学院接苏竹。
  温室里空荡荡的,只有苏竹一个人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排小花盆。
  “在干什么?”许风凑过去。
  苏竹抬头,脸上沾着一点泥土,“给你做新年礼物。”
  小花盆里种着各种多肉植物,拼成了星座的形状。
  “这是天鹰座,这是天琴座……”苏竹指着那些小小的植物,“这样你在宿舍也能看到星星了。”
  许风蹲下来,突然发现最后一个花盆里不是多肉,而是一株小小的竹子,旁边插着标签:「许风的竹子」。
  “它会长得很高。”苏竹轻声说,“比星星还高。”
  夕阳透过温室玻璃照进来,给所有植物镀上一层金边。
  许风伸手擦掉苏竹脸上的泥土,然后吻了她的耳钉。
  “新年快乐,竹子。”
  窗外,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开始飘落。
  而温室里,春天似乎已经提前到来。
  三月,校园里的樱花开了。
  植物学院的温室里,苏竹正弯腰给一株新到的热带蕨类喷水。
  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落在她挽起的袖口和纤细的手腕上。
  玻璃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头也不抬,“许风,把剪刀递我。”
  剪刀没有递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束包装精美的白色郁金香。
  苏竹怔了怔,直起身。
  站在面前的不是许风,而是一个高个子男生,白衬衫袖口绣着植物学院的院徽。
  “周学长?”
  周言推了推眼镜,笑容温和,“打扰了。你喜欢白色郁金香吗,温室新培育的品种。”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许风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怀里抱着一袋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竹子!校门口那家店——”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三人在蒸腾着水汽的温室里僵持,阳光透过玻璃在天花板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许风的目光从郁金香移到周言脸上,又移回苏竹脸上。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