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唐斯瞧出这人的心思,嘿嘿一笑——
  “我等人,想找个事做,不是来抢你生意的,纯粹打发时间,放心。”
  摊主听她这样一说,便同意了,毕竟这种事稳赚不亏。
  唐斯见人点头,立马拉过小凳子在画板前做好,拽下手腕上的黑头绳,把披散在肩的头发拢起,随意用手抓了几下,就在脑袋上扎得了一个丸子头,手执画笔的模样,倒是有点街头画手的意思。
  这边,盛宁跟况厘快四点从诊所出来去吃饭,到了地方停好车,刚要走,就看见街心那块正在卖艺的唐斯。
  天太热,浓密的树荫也难堪大用,对着她忽悠吹的那台手持式风扇不仅小的可怜..吹得还都是热风,唐斯先前给自己扎得利落丸子头,此刻也软塌塌趴下来,像是顶了颗熟透的桃子在*脑袋上,脸上的汗就跟下雨似的那么淌,她时不时就抬起胳膊往额头上揩一把,没多会儿脸晒成也成了桃子样儿。
  可能是因为有个漂亮姑娘坐镇,那画摊儿的生意忽然就好了起来,再加上唐斯的画工不俗,打她坐下开始...活就没断过,后面竟然都有人排起队来。
  唐斯的绘画底子是打小学的,十几年的功底可不是瞎摆划,她一手拿着笔,一手在纸上量着比例,间隙功夫,还教人摆造型,一旦确定落笔,专注的神态就出来了,一笔是一笔,轮廓跟阴影简直鬼斧神工。
  况厘觉得这一幕挺稀奇,步子一顿,下巴朝前扬了扬——
  “怎么是她?她还会画画呢?”
  盛宁没说话,她对唐斯会画画这事儿并不奇怪,但盛宁很诧异这人竟然能坐得住,见惯了这姑娘平常一副刺拉拉的模样,乍一看这么文静,倒像是改头换面了一番,不像她了。
  况厘有点想过去跟人打招呼,可转头见盛宁一动不动,又把腿收了回来,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盛宁给打断了。
  “走吧,一会儿预约该过号了。”
  “别啊,让我看看她能不能画,万一等会儿被砸摊儿了,咱俩也好上去帮个忙。”
  “不会,她能画好。”
  “你确定?”
  “她连文物都能修复,你觉得给给人画素描像这点小事,她能做不好吗?”
  “你怎么知道她能修文物?”
  盛宁愣住了,她没法跟况厘解释两人在京北第一次见面就在酒店这事儿,而且就况厘这人,就算自己跟她说了什么都没发生,她也不会信。
  共宿酒店这种事在况厘那儿,管她红的白的,都会被她想成黄的。
  盛宁不听也不回答,转身就走。
  “哎...你走什么?你说话啊?你怎么知道的?”
  况厘追问半天,盛宁也不应一句...
  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人背着自己肯定“不干净”。
  第15章 摇曳
  蝉在树上都叫疯了,画板前的人也没抬下眼,自从她把那个所谓的‘铁饭碗’砸了之后,好久没有动过画笔了,今天倒是给她画了个痛快,精神一投入,肯定不能分心,所以唐斯自始至终都没看见盛宁跟况厘,现下手机响了,是那个包打听,说是人到了,她立马把笔一撂,就准备起身走人,结果那画摊主儿在旁边问了句——
  “你这不是业余的吧?业余的可没你画的这么好。”
  “你明天还来吗?我跟你分成。”
  “你想的倒美,有功夫寻思和我分成,不如好好钻研钻研你那画工,别搞什么乱七八糟的抽象。”
  唐斯是爱玩没错,但爱玩也得有个底线不是,你可以躺平、可以佛系,但你不能真的菜,拿不出真本事来,嘴皮子耍的再溜也是白搭。
  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但却多了股拿着本事的厉害劲儿。
  现下见到那个包打听,唐斯气的简直没话说,这人一个‘马上到’...愣是让自己从中午十二点,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得亏是找了个给人画像的事做,否则就这几个小时满大街的乱晃,真把自己晃成大傻子了。
  “我说你也太不守时了。”
  “不好意思啦,我也没想到你来这么早。”
  唐斯没跟这人闲聊,直奔主题。
  她知道找人不容易,茫茫人海的确大海捞针,也能理解他要加钱,但钱毕竟不能白给,就算自己有钱,可也不是冤大头,唐斯拿出自己作为雇主的姿态,也不是要跟他讨价还价,就是让他明白,钱也没有那么容易赚,他得让自己看到点东西。
  彼此各退一步,有来有往。
  等这事搞定,唐斯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个上午都没吃饭,就靠冷饮里的那点糖分续命,怕找厕所还不敢多喝,这会儿肚子早就饿扁了,什么都不想,就想吃顿可口的饭菜,然后回去酒店好好泡个澡,这身热汗出的她感觉自己都发粘了。
  说是吃顿可口的,但其实唐斯并不挑食,优渥的家境没给她养出娇生惯养的公主病,她打小在吃饭方面就是个听话乖宝宝,别的小孩还要大人满世界追屁股后面喂饭的时候,她已经学会坐在饭桌前拿洗的干干净净的小胖手用筷子夹菜了,有什么吃什么,虔诚的一点不含糊。
  ...
  这家饭馆味道不错,不属于外地游客必打卡的网红店,是本地人常来的,但人也不少。
  索性况厘提前打电话预约,否则现在还得继续排队。
  况厘先进去了,盛宁在旁边买东西,晚了她一会儿,现在过来就瞧见门口站了个折耳朵的兔子,眼巴巴的瞧着里面用餐的食客。
  如果放在之前,盛宁应该都不会跟她打招呼,因为没必要,可偏偏刚刚那一幕被她看见了,这姑娘顶着烈日满头大汗的给人画像,怎么说呢..那种专注的神情,让盛宁觉得自己先前的确是带了点先入为主的偏见...其实她也不是总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是有正经的时候。
  碰都碰到了,打个招呼也没什么。
  随即,便走上前,伸手拍了下她的肩。
  唐斯脑袋扣着帽子,眼睛里透着泛绿光的饿,她饿的太专注,连身后有人过来都不知道,抽冷子被人从身后拍了下,还吓一跳。
  “谁——是你啊~”
  盛宁手垂在身侧,袖子往上挽了两圈,露出腕间的老派表,表盘走针咔哒咔哒发出响声。
  “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肚子饿...”
  “闻味道也能饱吗?”
  “那怎么办?这家店要排队,我吃不上...看看还不行啊。”
  唐斯手揣在兜里,肚子饿的咕咕叫,小兔子不仅耳朵折起来,精神头也耷拉一半。
  忽然目光一转,落在盛宁纤细的手臂上,瞬间想到了什么,她之前一直想请这人吃饭都没机会,现在这机会送到眼前,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怎么会在这儿?也来吃饭吗?”
  “嗯。”
  “那不如一起吧!”以唐斯对盛宁的了解,如果没有提前排队的话,盛宁应该不是就为了一顿饭,能站在店外干等一个小时的人。
  跟着盛宁有饭吃!脸皮厚点儿又如何呢?
  “行。”
  唐斯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这人会回答的这么干脆,以为她又得像前两次那样拒绝,她的眼睛在盛宁脸上瞟过,觉得这人真怪,线上说话她就爱答不理,可一见着面,你开口她却又都同意。
  着实让人猜不透。
  但唐斯也没想那么多,她就想着终于能吃饭了,喂饱自己最重要,干什么都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这时候要是还想东想西,那就明摆着自己欺负自己。
  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成为欺负自己的帮凶!
  “你跟我来吧。”盛宁说了句,人便往餐馆里走。
  唐斯跟在后面,看着她一身的长袖长裤,这人不热吗?
  “你提前来排队了?”
  老实讲盛宁真不像是那种会把时间浪费在吃饭排队上,事实证明唐斯想的不错,果然还有其他人。
  “你俩?”况厘眨了眨。
  “碰巧遇见了。”盛宁淡声回道。
  嘶...况厘吸了口凉气,真行啊,不让我过去打招呼,你自己倒是打上了?
  还说跟人没点事呢?
  鬼才信。
  况厘没提刚刚她俩看见唐斯卖艺的事儿,但眼睛却往唐斯的手上看去,那上面全是黑色铅芯压出来的铅墨,故意问了句——
  “手怎么弄的?”
  “你说这个啊,铅笔芯墨,我刚刚在街心给人画像,挣好多钱呢,不过我没要,就是闲的没事,打发个时间,玩嘛~”
  唐斯嘴上没把门儿,本来是个炫耀本事的事儿,从她嘴里说出来,愣是成了二世祖不学无术。
  得亏是况厘跟盛宁亲眼瞧见了,否则就冲唐斯的这个语气,再配上那一声‘玩嘛~”,八成还真以为这人在不着四六的吹牛皮。
  “看不出来,你手还挺巧的嘛。”况厘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盛宁的脸上幽幽地扫过一眼。
  “什么叫还挺巧?!应该是一直都很巧,我还会手机贴膜呢!贴的也特好,二十一张要不要?你俩一起收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