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我就是听说哥最近不太好,回来看看,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楼月面对赵锡很坦然地拉下围巾,笑容苦涩地说:“要不我带他去医院挂个号吧,说不定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大。”
  赵锡哼了声,“他连工作都辞了,说什么压力大,我看就是恋爱脑。”
  屋里的暖气烘得楼月两侧脸颊烧得慌,她余光瞥到墙角的金钱树,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派生机。
  赵锡看着脸色惊慌的女儿,懊悔自己说得太多了,平白无故多一个人担心,真不划算。
  可儿子最近的压抑他看在眼里,心里也憋了很久,找不到合适的倾诉对象。
  楼月低着头,想起进门时赵应东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实在想不出他寻死觅活的场景,明明连鲨鱼线都维持得很好,是准备在健身房被器械压死吗?
  她感觉喉咙又开始痛,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了,楼月咽了口空气。
  她思考了会儿,转而和赵锡说起其他话题。
  卧室里的赵应东完全不像屋外两人想象得那么颓废。
  他表情严肃地坐在电脑前,一点一点地看着聊天记录,从高二开始,到现在,该有七年了。
  七年间,先是陌生人,然后是网友,再到交心的朋友,最后是赵应东这辈子都没法放下的爱人。
  他定定地看着聊天记录,现在已经看到第三年了,看到她抱怨宿舍背阴,回南天衣服总发霉,看到她因为舍友打游戏,晚上总是失眠,看到她抢到喜欢的课,得意地跟他炫耀。
  那时候他口口声声说她是挚友,可心思早就变得不纯粹,看着她的抱怨,还在笑,又帮她网购了一大批干燥剂和静音耳塞,假装沮丧地应和她的张狂。
  赵应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挂着月亮头像的她发来的消息,时而面露微笑,时而眼神阴沉,要是在场还有第二个人,一定会觉得这家伙是个神经病。
  总会露出蛛丝马迹,总能给他找到她的证据。
  赵应东没那么容易放弃,他表情淡然,认真地整理线索,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亲爹和便宜妹妹已经再帮他预约挂号了。
  帮他挂的是精神科,担心他因为失恋而抑郁,要挽救他的生命。
  赵锡视频号关注了二十个心理学专家,每个都对赵应东这种状态进行过分析,赵锡看一次,心惊一次,在他眼中,隔壁卧室的赵依萍也差不多快要跳江了。
  “必须进行干预了!”
  楼月被他的焦虑感染到,加之心里有鬼,更加担忧。
  “您是怎么发现他要跳……呢?”
  赵锡叹了口气,看着阳台,想起上个月他晚上回家,看着赵应东站在墙角,腿都抬上去了,头还向下看,他差点被吓死。
  “我一回来,他就扒着墙角不放,哭着喊着要跳楼,大冬天,只穿了件睡衣,真的是疯了。”
  在长辈艺术化的加工下,赵应东已经是一个情绪不稳定,寻死觅活的男人了。
  楼月焦灼地翘起二郎腿,指尖被她摸得都要哑光了,小声说:“你有没有和他谈过?”
  赵锡拍拍大腿,“怎么没谈,我跟他掏心掏肺聊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他要我找个酒店,要提前安排订婚仪式。”
  楼月瞠目结舌。
  赵锡:“你是不是也没看出来,你大哥还是个情种,就是精神不太正常,我也不好劝了,年轻人非要网恋,这下好了,连人家姑娘名字都不知道就要死要活的,一看就是备胎。”
  楼月屁股长了倒刺似的,怎么坐都不舒服,听到赵锡的话,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
  “我……我改天劝劝他。”
  赵锡看了眼那扇紧紧关着的门,眼神里充满担心。
  楼月感觉自己在玩真人版狼人杀。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谁都想象不到,赵应东会为情所困到这种地步。
  他失恋自杀的传闻流传太广,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同学的孩子,都知道了他被爱情打击得太严重,丧失了对生活的期望,别说工作,连命都不想要了。
  虽然,这应该算是一个误会。
  第3章 订婚网友变女友
  晚饭前,赵锡分别敲了敲楼月和赵应东的卧室门,他们的卧室正对着,面积相仿,只不过楼月那间采光更好些,虽然楼月几乎没怎么住过。
  前者画着大浓妆走出来,后者嗯了两声就再没有动静了。
  赵锡看着烈焰红唇,头发卷着大波浪的楼月,哑口无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楼月:“……生病气色不太好,我就化了个妆。”
  赵锡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今晚要出去呢。”
  楼月摇摇头,“这么冷的天,出去喝西北风吗?”
  赵锡呵呵笑了声,记起什么,问道:“你应该没搞什么自媒体吧?在里面直播?”
  楼月怎么也想不到赵锡会这么想,费尽心思解释自己莫名其妙化妆的原因。
  她下午睡了三四个小时,一醒来就开始化妆,妆面很精致,美瞳都戴起来了,打算用全新的面孔迎接某人。
  赵锡帮她盛了碗饭,坐在主位,“我们先吃吧,他饿了会出来的。”
  楼月捉着筷子,含含糊糊地问:“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赵锡点点头,“反正作息不太正常,连健身房也不去,成天窝在卧室里,不知道是不是以泪洗面,我也管不了。”
  楼月咬了口小排骨,眯起眼睛,暂时把某人抛之脑后,幸福地说:“真好吃。”
  上大学后,她很少再回来,常年漂泊在外,几乎以为自己胃口也要被长江以南的口味同化了,没想到吃到这口炖排骨,还是被香得发昏。
  他们埋头苦吃,偶尔闲聊几句,快要吃完时,门被打开的声音传入两人耳朵。
  楼月和赵锡几乎同时向那边看去。
  赵应东穿着松松垮垮的卫衣走来,好像还在思索什么,凝神看着手机。
  他拉开椅子,坐在楼月面前,看也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地说拿起碗吃饭,一言不发。
  原本和谐的吃饭氛围变得凝重,楼月吃掉最后一颗米粒,把碗放到水池下,朝着前继父挥挥手,又躲进卧室里。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夸张,幸好赵应东懒得理她。
  但她又不敢就这么卸妆,从书包抽出电脑,坐在床上,深思熟虑之下,点开了那个很久没有进去的账号。
  右下角的消息已经堆积了999+,几乎全是由某一个人发来的,而最近一条消息,就是半个小时前。
  楼月头皮发麻,不敢往前翻。
  回家也没见他说几句话,原来话全搁这了,一不留神就能攒这么多。
  她靠着枕头,心神不宁,呆了好一会儿,下床反锁了门又继续爬上床,准备开始复盘。
  人心虚就是会这样,但是楼月觉得自己刚刚检查床底是真的有些多余了。
  长达七年的纠缠始于楼月小小的恶作剧,但她当初的目的真不是要对赵应东骗身骗心。
  她想起这七年,从她十七岁到二十四岁,从她还是个高中生到她研究生快要毕业,从她原本只是开玩笑到现在因为这份感情寝室难安。
  楼月懊悔地锤锤脑袋,如果那时候不耍脾气,直接告诉赵应东这个账号是她就好了,这也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反正他们早就闹掰了,那时候挑明也不会有更差的结果了。
  怎么就从网友变成女友了。
  谁也不知道赵应东不装的时候,真的挺会勾引人的,她一不留神就掉进他的陷阱了,和他搞起暧昧来。
  楼
  月忧伤地想:“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他谈恋爱了。”
  那朋友决裂应该不会这样严重吧。
  可这样也说不定,毕竟有些人重感情。
  心虚的楼某看向窗外,太阳下山了,冬日的夜晚来得很快,天空已经漆黑一片,像极了她惨淡的前景。
  ——
  赵应东眉最近没剪头发,发梢稍长,他随意捋到后面,露出富有侵略性的五官,最近瘦了些,更显锋利。
  赵锡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儿子吃饭。
  他对于分手很有经验,但和儿子分享这种经验又有些生涩,张不开嘴,生怕多说一句,就是在儿子伤口上撒盐。
  早年忙于工作,和儿子关系不够亲近,和楼月妈妈再后,和儿子的关系就更远了,等到他反应过来,儿子长的比自己都高时,赵应东也不再需要他。
  赵锡踌躇了会,假装随意地问道:“你后天下午有时间吗?”
  赵应东头也不抬地回他:“怎么了?”
  “陪你妹去趟医院,她最近压力有些大,感冒一直好不起来,你陪她挂个号看看医生,别拖成肺炎。”
  赵应东抬眼看着父亲,淡淡地说:“她今年二十四了,不是四岁,成年人可以独立一点,自己去医院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
  而且,楼月算什么妹妹,过期的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