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赵明若听到李氏提到青琅,不由伤怀。那孩子年纪轻轻,却早早离世。许是因为抢了弟弟的婚事才郁郁而终。
  姜漱玉看出岳母神色转而提及:“陆儒说灵殊聪慧,在众多学子中拔尖的,今年院试定不是问题。”
  “就是苦了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总是离家。”李氏想到爱女一直不在身边,满眼心疼,恨不得亲自过去伺候。
  “求学本就辛苦,能在名师下受训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更何况那是学子广布朝野的陆儒,要知道宋国公想送爱女去旁听陆儒都没给面子,即使李氏母亲是太子少傅,也不见得能把灵殊送进去。
  赵明若感激姜漱玉在其中周旋,若非是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子,陆儒哪里会再三相助。也难怪君后大费周折地想要离宫。赵明若清楚灵殊再聪慧还不是托了那位陆氏的关系。也幸好自己当年没有揭发此事,虽然有违寺丞之名,但也成人之美。
  可惜老天还是让他薄命,男子就应该愚笨些,太聪明只能慧极必伤。
  赵明若亲自教顾裴礼节,等人合乎规矩后姜漱玉才带人入宫。
  都是男子,王美人也没再忌讳。短短几日疖子就好了不少,李昭仪顾念弟弟身子痊愈,特意将几个亲近的弟弟拉出来小聚。
  “咱们都是一家人,理应互相敬爱。”
  王美人身子刚好特意来赵怀逸面前敬酒:“哥哥,之前都是弟弟不是,自罚一杯。”
  他听家里人带话,自己能痊愈,都是赵怀逸家里人托的关系才选了男太医进来给他瞧病。
  赵怀逸冷冷点头,若不是漱玉让他跟李昭仪交好,自己才不会来这地方。这些男人天天就想着得到陛下的宠爱,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又有什么用。
  众人欣赏舞乐,瞧着台下西域美人的舞姿。有人提到:“这人的舞同之前的丽美人可没法比。”
  “可惜他死得可怜,据说是跟人私通才被先后乱棍打死。可谁都不知那女人是谁。”
  “你们不知道吗,我听王太医说是姜太医。”
  李昭仪出言阻止:“姜太医的为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可谁让丽美人那是个狐狸精,整日穿得衣不蔽体,胸都要漏了出来。你说这样的男人晚上跑到屋里独跳一支舞,谁能受得了。”
  赵怀逸一听目光扫过那舞郎,乌发卷翘,浓眉大眼。肤色竟然比他还白上几分,那腰肢虽不及自己纤细,却如蛇般随意扭动,那薄纱下的身姿更是动人。
  那些男人一个个都盯着他的漱玉想同他争抢,身居后宫也不想想什么身份,真是不知廉耻。
  他冷脸等到宴会散去后回宫,远远就瞧见漱玉,可惜后面还有顾裴。俊秀的面容已经张开,还是爱摆出一副令人怜爱的模样。低眉顺眼地瞧人,生怕勾引不了人。
  顾裴看到是赵公子,赶紧行礼:“赵贵人安。”
  听到贵人两个字,赵怀逸不由泛起恶心,这代表自己是陛下的后宫,就算日后出宫依旧改不了此事。还故意当着漱玉的面叫他,小小年纪就心机颇深。
  他佯装镇定,随口说:“原来是顾裴啊,你这个孩子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怎么也得好好打扮才是,我那里有几件旧衣,正好能赠予你。”
  顾裴每每看到赵公子那张脸都自惭形愧,清润的双眸乖乖垂下,颔首应道:“谢过贵人。”
  赵怀逸面色更青,薄面含嗔道:“姜太医,我心口这几日疼得厉害,你何时过来给我瞧瞧。”
  “等会便去。”
  姜漱玉还要带人先去太
  医署,两人言语中的微妙引得顾裴注意。他原以为两人之间的旧情已断,没想到还在藕断丝连。
  可赵公子现在是陛下的后宫,哪里配得上大人啊。
  顾裴惴惴不安的跟着来到太医署。
  朱琰一瞧见顾裴就赞不绝口:“这孩子虽是男子医术不浅啊。”
  顾裴长睫微颤,害羞低头,含肩躲在姜漱玉身后小声道:“哪里,都是姜大人教得好。”
  朱琰拉着姜漱玉来到一侧,笑着商量道:“这后宫男人多,有他在看些病也方便。不如再让乌老通融通融。”
  姜漱玉摇头婉拒:“不行,这孩子毕竟是个男子,留在太医署不妥。”
  “这些日子我都看在眼里,顾裴能干得很。听说那些药材都是他一个人分拣晾晒。”
  “那他以后怎么议亲呢,男儿终究是要嫁人。”
  “这孩子身世可怜,你交给旁人也不放心,还不如自己纳进房。”朱琰知道同僚婚事定是要选个家世出众的美人。若是容不得这孩子还不如送进宫来。宫内宫外也有人好生伺候,何不快哉?
  姜漱玉也想过顾裴到了年纪实在没地方去,自己就收进房里,当个弟弟养。可终究人言可畏,顾裴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确实于礼不合。
  “还是算了。”
  “哎,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两人正争执不休,有宫人让姜漱玉去凤安殿。姜漱玉知道事情轻重,拿着药箱匆匆前去。前脚刚踩到大殿金砖之上,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姜漱玉以为有臣子又被赐死,却没想到看到受伤的人是赢粲。眉目凌厉的女人此时面色惨白,但神色自若,肃目睥睨着下面的人。而沈相正跪在地上,脊背挺直。
  看到那摔落在地上的长剑。她不敢多揣测,急忙用伤药遮住陛下流血不止的左臂。
  赢粲看到姜漱玉,眼眸晦暗看着她:“知道我为何叫你来,而不是乌素吗?”
  姜漱玉察觉到陛下言语中的怒火,敬声道:“不管谁来都是臣子的本分。”
  “因为她是陆儒的人,而我想保这以死明志的丞相一命。”
  沈相毕竟年迈,跪久之后腿疼难耐。她这段时间同陛下周旋已久。眼看新政弄得边远子民受尽苦楚,只能出此下策。
  谁知她还没抹脖子,就被陛下抢过剑,两人争抢间不慎将赢粲胳膊划伤。此事若是外人知道,定会安上一个谋反的名号。事已至此,她只能先缄默不语。
  赢粲眸中带笑望着地上的沈相,仿佛浑然不觉左臂的疼痛。
  “沈鎏在凰后的位置待够了,应该下来了。既然沈相想让梓安进宫,我自然要给他一个最好的位置。”
  姜漱玉愣住,深知若是废沈鎏扶梓安上位,那沈傅两家人的关系可能会断亲。
  沈相嗓音发颤:“您就非要了他的命吗?”
  “我是帝王,要谁的命不是应该的吗?”
  “君主的权利不是草菅人命,您不应该刚愎自用。你只是看了看皇城脚下的子民生活安乐,可远看千里之外呢。那些豪强地主宁愿荒地也不愿意让百姓耕种,就是因为您的新政啊。”
  赢粲的田税法,限定超过三十亩的土地每多上一亩就逐渐增税。细细算来,四十亩最后同三十亩的土地所得不多不少。为此不少地区出现大量荒地。
  “你是在骂我是昏君吗?”赢粲起身提剑直指沈相。
  沈相从容不迫,继续进言:“您想成为圣贤,也要听听臣子的进言。”
  “让我听也行,今日你砍我一剑,我也应回敬才是。”
  赢粲受够她的滔滔不绝,怒在心头直接用未受伤的右臂拔剑挥去。沈相闭目却未见疼痛,睁开眼只见到温热的血流在地上。烫得她眼疼,落下浑浊的泪来。
  乌素赶来路上还以为是难得一见的病症,能让漱玉那聪慧的孩子都束手无策。但在看到受伤的人是她后,老脸黑沉如墨。
  虽然刀口不深,但是至少要休养三月。
  乌素冷言骂道:“你为何要救她,明知道沈相也在利用你。陛下哪里真会杀了她,顶多见些血。”
  姜漱玉不语,她的性情做不了落井下石的事情。她失血过多,脑子有些昏沉。
  乌素心想早知道是她,自己腿脚就再快些。喂了汤药后看人无恙后来到屏风后面。
  赢粲看她现身,提笔蘸墨批阅奏折:“姜太医还真是愚蠢不堪,明知被对方利用,还替她挡了一剑。”
  “若她真的眼睁睁看着沈相死,陛下可还会对她另眼相待吗?漱玉的性子是太过仁善,这样的人不是能做大事的料。就如同赵明若,当年先凰称其玲珑之心,特意将少傅的孩子赐婚于她。可惜为人清正,只能委屈在太常寺。”
  赢粲似笑非笑道:“乌老跟着陆儒见闻不少啊,因为那爬床的贤夫吗?”
  乌素哑口无言,看见床榻上的人苏醒。为了防止事情被张扬,特意让顾裴去近身伺候。
  看到大人手上缠绕的绷带,他蓦然哭出来,抽噎道:“我不该进宫的,一定是我连累了大人。”
  瞧顾裴觉得喘不上气,眼尾湿红的模样。姜漱玉心疼他,将人半拢在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哄道:“乖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哄着顾裴红着眼眶离开后,姜漱玉撑起身子去看怀逸。省得他迟迟不见自己又翻墙过来,察觉出自己身上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