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张老是被郑扶蕴逼迫罪不至死,还是告老回乡。
  所以当初到底是谁设的局。
  姜漱玉知道她离真相触手可及,但临到门前又变得怯懦。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问出口。
  “您会为了报复做出毁人清白的事吗?”
  姜漱玉只想求一个答案。
  郑扶蕴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即使她恶贯满盈也不至于如此卑劣。
  她扬唇嗤笑:“这难道不是陆家的手段,乌老不就是这么娶得人?哦,还有我。我的第二个夫郎就是她送到我床上,本以为是个花郎结果是名门贵族。若是不娶,我就有牢狱之灾。若是娶了,我的原配又置于何地。”
  姜漱玉表情平静:“谢您指点。”
  “你谢我,莫非真是疯了。”
  郑扶蕴看不出对方神色,陆檀礼明明是死于她手。她是故意而为还是想嘲弄自己。
  她只能看人踽踽独行往山上走去。
  一切明了,前世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
  姜漱玉没有回城,浑浑噩噩走到郊外。看到一古朴道观便只身进去,在里面道长的指教下跪在蒲团上虔诚念经。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
  道长看着供奉的牌位,好奇这人多大的福气能让这位善人掏出这么多功德钱,为他祈求冥福,
  殊不知是此人罪孽太深,业障太重。
  姜漱玉唯恐檀礼来世受苦,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道长每日帮她诵经为他积攒福祉。
  “施主放心。”
  姜漱玉看时候不早刚要离去,一道身影步履欢快地跑向她。即使穿着道观宽大的藏青长袍,也遮掩不住他的天生丽质。
  “漱玉,你来接我了。”
  少年身上温热的香气被冷风吹进她的呼吸中。姜漱玉身子僵直没有动弹,或许郑扶蕴说得很对。人不应该克己复礼。
  她站在台阶之上,睥睨冷言:“二公子这是何意,我马上就要同你的兄长成婚。你现在应该叫我一声长嫂。”
  赵怀逸浑身发冷,他感到眼前一片昏黑,目光发怔:“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会不知道,我才去你家送的聘礼。”
  “不该是这样的,你应该娶我才对。”
  赵怀逸知道陆氏死后,每日焚香念经就是为了让漱玉早点娶自己。她今日来道观不就是来接自己吗?
  “你要娶的人是我。”
  “那是从前。”
  “妻君你回来了。”
  赵怀逸也不顾世俗直接上前紧紧抱住她,恨不得将自己满腹委屈倾诉。姜漱玉被怀中的馨香迷了心神,手控制不住地抱住了他的窄腰。
  “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同赵青琅成婚。”
  少年小声啜泣着,滚烫泪水打湿了她的肩膀。鼻尖都带着令人怜爱的粉意。被泪水沾湿的眼眸格外漂亮,
  姜漱玉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强行将人拉开将他推在厚厚的雪地之中。
  “你空有美色又愚蠢不堪,我为何要娶你。也是老天有眼让我重生。这辈子能好好弥补对青琅的亏欠。”
  “明明是他害死的我啊,还掩盖罪行同你成婚。”
  “我本来就该娶他,如果不是你无耻对我下药,我怎会被迫娶你进门。”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对你下药。”
  赵怀逸是嫉妒兄长能找到那么好的妻君,可也只敢暗中肖想。哪有胆子做出下药的丑事,若是被旁人知晓。赵家在京城中不仅会被人诟病,还会连累母亲在太常寺的威信。
  他跪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之中,双膝已经没有了知觉,无助地拉扯女人的衣袂解释:“那夜你还叫我檀郎啊。”
  那是对情郎的爱称,他以为漱玉喜欢自己才解了自己的衣裳。
  “你听错了,我叫的是檀礼,那才是我的夫郎。我重活而来就是为了娶他,可惜他命薄。其次就是你兄长青琅。你不想想若不是你下药,我怎会婚后两年才碰你。”
  她当初其实已经查明事情同赵怀逸无关,不然绝不会碰他,但事到如今让他死心也好。
  “那我们的孩子呢?”
  赵怀逸哭得喘不过气来,泪水沾湿他昳丽的面孔,梨花带雨的模样就连不远处清心寡欲的道长都动容。滴滴清泪顺着下巴将莹白的雪融出一个个窟窿。
  “孩子不是你的,是我与青琅的。不然为何要杀你,就是为了给他腾位置。”
  这辈子她应该同赵怀逸彻底划分干净,前世就当大梦一场。姜漱玉看着无力放下的手臂,冷眼离去。
  “事情真不是我做的。”
  赵怀逸想上前去追,却因为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看着漱玉离去。
  所以他重生回来就是为了赔偿上辈子对赵青琅的亏欠吗?赵怀逸心脏疼得厉害,前世死去时也没有这么疼过。他踉跄着栽倒在雪地之中,蜷缩着身子无助哭泣。
  他又在冬日里死了一次。
  第81章
  元日刚过,姜家上下难得的些清静。慈春堂的事务暂且一放,姜漱玉也难得不用在宫中值守。
  虽然去年少君郎得了急病匆匆离世,好在新人娶进门冲掉些晦气。
  宅中下人对新夫很是恭敬。对方出身名门,母亲是在朝堂身居高位的大理寺卿,外祖母更是太子少傅。除了年纪大点,府中上下对这门婚事都极为满意。尤其是姜顾华,同赵家结亲,以后姜家的营生也能更好做些。
  洗玉只要在春闱上表现得差强人意,就定能谋上一个好职位。以后姜家在朝堂上也算有人,不用再为了疏通关系奉上白花花的银子。
  对这门亲事不满的只有许氏,听到下人说宝女今日朝食只吃了几口立即把赵氏叫过来训斥。
  “到底是金贵人家,这手艺实在太粗糙。我从六岁爹爹就教我做馎饦,你看看这面一瞧就揉得不尽道。还没让你做蒸饼呢,这以后可怎么办。从前漱玉吃的饭可都是我做的,你这样想让她挨饿吗?”
  赵青琅在家中从未进过厨房,这种事都是小爹做的。自己身为正室岂不是失了身份。
  但他要敬重长辈,赶紧认错:“都是女婿的不是,我定好好向公公请教。”
  瞧见赵氏这温顺的态度,许氏也不想再多刁难。毕竟之前在陆氏那里触了不少霉头,这新人看起来更好拿捏。
  他又絮絮叨叨几句,直到张管事请人过来赵青琅才终于脱身。
  今天是初二,按道理少君要送新夫回母家看望。但李管事去收拾东西才发觉昨夜少君并未歇在听雨轩,细问下人才知道自从成婚后少君每旬才
  去那一次,其余时间都歇在书房。即使在年前也只是堪堪去了两回而已,其余时间都在偏院教顾裴医术
  要知道前一个进来时这书房可从没有睡过人。
  李管事是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瞧出少君是对新夫不满。他不动声色地提点:“您进门已经有些时日,哪里觉得做得不好尽可以问我。我们这些下人不就是为了日子过得更舒服。”
  赵青琅会错了意,赶紧恭声道:“我厨艺是生疏了些,但定会精进。”
  张管事脸色微沉,便也不搭话。这新人从上到下,跟前面的陆氏可不是差一点。
  但也只能不动声色地前去偏院请人。
  “少君东西都已经预备好,少君郎还在屋内等您。”
  “我知道了。”
  姜漱玉话音刚落就指点着顾裴考教他认铜人穴位。这门功夫没个几年可练不出来,黄蜡将上面标注的经络穴位完全遮盖住。只要扎中正确穴位里面提早灌入的水银就会流出。
  可顾裴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为何,三次都未扎进。
  姜漱玉轻声怪罪:“你这孩子命门都已找到,怎么肾俞穴一直找错。旁边左移两指就是。”
  顾裴按照姜大人所说,还是未扎进去。稚嫩的面容怯生生地看着大人,手指都在颤抖。
  姜漱玉看到那手才发觉是自己有错,这孩子太小,手指修长纤细,精致漂亮得像是那供桌上的白玉千手观音。
  即使赵怀逸的指节都透着粉嫩,还是不及他秀气。
  “你这手太小,难怪扎不进去,”姜漱玉握住他的手腕耐着性子教他,“你要多摸,别怕出错,多半指就对了。”
  银针分体,里面水银终于流出。顾裴皱在一起的小脸终于舒展开。
  “少君。”
  听到张管事迟迟催促,姜漱玉这才起身,出了院门还叮嘱管家在家中寻人继续教他。
  管家连忙称是,笑道:“哎呀您真是操心,这张管事站得腿都酸了,急巴巴等着您。”
  姜漱玉知道对方有话对她说,便寻了一个僻静处。
  张管事语气委婉:“是不是屋内的床不舒服,看您这几日都歇在书房。若您觉得不妥,我赶紧让工匠给您再做。”
  姜漱玉知道张管事已经发觉出不妥之处。前世她从未碰过赵青琅的身子,或许是因为太过厌恶,床事上兴致平平。况且她同檀礼有情,怀逸美貌动人,而雪公子清纯乖巧。赵青琅的房中术也太过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