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张颜灵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常暖说:“我翻了翻厨房,蘸料只有海底捞的麻酱小料,没找到其他的,我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想吃什么跟徐渡说。”
  张颜灵这句话其实有点澄清自己和徐渡关系的意思。
  刚才她给常暖开门,那一刹那里,常暖表情里的诧异、难过和愤怒交织,太过浓烈,以致张颜灵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对徐渡有心。
  张颜灵可不想恋爱还没谈上、人还没睡到,就给自己树一堆情敌,于是她垫了这么一句话,意思是她也第一次来,对这儿不熟,小姑娘别误会。
  徐渡要是真的有心跟她破镜重圆,总有办法先处理好他周围这些桃花。
  常暖果真露了笑容,徐渡却横了张颜灵一眼:“怪我。以后我买什么,放在哪,我都跟你汇报,省得你找不着。”
  张颜灵心想大哥你行行好吧,什么场合啊,你还嫌不乱吗?
  常暖的笑容僵在当场,但很快就重振旗鼓:“不用客气姐姐,我很好养活的,家里有什么我吃什么就行。”
  乖巧、有礼貌,这是张颜灵对常暖外在表现的评价,徐渡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桃花的质量也太高了,要美貌有程芝,要霸气有苏雅麟,要懂事有眼前这个小姑娘。啧啧……
  张颜灵还在兀自感慨,常暖已经热情地跟她攀谈起来:“姐姐,咱们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常暖,今年22岁,跟徐渡哥算是朋友吧。姐姐你呢?”
  常暖声音甜甜的,又一口一个姐姐,张颜灵不设防:“我叫张颜灵,今年三十岁,是徐渡的……高中同学。”
  三十岁,常暖心里想,老女人。
  徐渡黑着脸看张颜灵:“只是高中同学?”
  张颜灵面上从容不迫,话里却意味深长:“是高中同学,不过高中不熟,没说过几句话,大学才熟络起来的。”
  “熟络。”徐渡轻笑:“可太熟络了。”
  是那种身上有几个痣,哪里最敏感,都一清二楚的熟络。
  常暖显然没听明白徐渡的言外之意,但她有她的讶然和心虚:“姐姐你也是清华毕业的吗?真厉害。那你现在的工作一定很牛吧。”
  “没有,我不是清华的。”张颜灵道:“我现在没什么正经工作,在澜城开了家咖啡店。”
  张颜灵随意回答,并没有说自己是北大的。
  清北这种名校出来的人,往往分为两类,一类是恨不得把清北校徽贴在自己脑门儿上,招摇过市,但这类人少。绝大多数都有点名校羞耻症,生活中别人不问,自己就轻易不会提。
  可就因为缺了这句“我北大的”,就给了常暖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开咖啡店的,个体户,学历也不高。这是常暖对张颜灵的第二条评估结论。
  “姐姐你咖啡店在澜城吗?太好了,我研究生考的澜大,虽然成绩还没出,但我估了分,按照往年的录取线应该能考上。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带着同学去打卡,找你玩。”常暖热情地拿出手机。
  张颜灵没有拒绝:“好,来的时候跟我说,给你打折。”
  呵……打折,几杯咖啡而已,居然都舍不得免费,这大姐情商也很堪忧啊,不大气。
  常暖一边扫张颜灵的二维码,一边腹诽,徐渡哥真是没眼光,这样要学历没学历,要长相没长相,要情商没情商的人,哪里配得上他。
  不过也幸好如此,情敌不算强劲,她还有机会。
  3
  第32章
  一顿火锅吃了一个多小时,席间常暖一直在问张颜灵问题,看似重点关注的是张颜灵,可经常一句话说着说着就拐到了徐渡身上。
  “徐渡哥”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之高,已经耗尽了徐渡的所有耐心。可比起他自己的不适,他更怕他好不容易才靠近张颜灵一些,因为常暖的出现,他又要被发配回原籍。
  好不容易把饭吃完了,常暖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非要去厨房帮忙整理厨余,徐渡忍无可忍,只好直言道:“常暖,我们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
  常暖闻言一愣,原本因笑意而翘起的嘴角不自觉颤了颤,她心里的妒火又澎湃燃烧起来,徐渡哥跟她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所以她不能进徐渡哥的厨房,但张颜灵就可以是吗?凭什么……
  可因为这一局的胜负由徐渡亲自盖棺定论,常暖已经没了力气反驳。
  她把手里的碗筷放下,低头忍泪,片刻之后,又倔强地扬起一个笑容:“徐渡哥,时间不早了,那我先走了。颜灵姐姐,等我去澜城找你玩。”
  徐渡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就去厨房洗碗,张颜灵则把常暖送出了门。
  待人走了,门关好,张颜灵走回厨房,倚着门框看徐渡:“你话说得太重了,小姑娘该伤心了。”
  水龙头流水不断,徐渡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我之前都跟她说清楚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不放弃。”
  张颜灵笑了笑:“你自己长什么样,你自己没数吗?钱掉地上了,谁不知道捡?更何况还是一笔巨款。哪那么容易放弃?”
  徐渡听了这话,明明是夸他长得好看,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关了水龙头,回身看张颜灵,眼神严肃得很:“张颜灵,你一点都不吃醋吗?”
  张颜灵坦荡摇头:“不吃。”
  吃火锅的时候,常暖言辞之间带着机锋,张颜灵还没有傻白甜到那种程度,一点都听不出来。然而雄竞是男人一辈子的事业,雌竞却是年轻女孩儿的专属。张颜灵不是少女了,她不会因为小女孩的一些小心机就对她生出恶意,更不会因此而左右自己的情绪。
  徐渡难掩落寞,他挺服张颜灵的,她总能精准地伤到他的心。
  他沉默半晌,重新打开水龙头:“常暖是我请的护工阿姨的女儿。”
  “护工?”这倒让张颜灵很意外,紧接着她就想起了徐渡抽搐的手臂肌肉:“为什么请护工,你不是说你没有生病吗?”
  “不是我。”徐渡洗完碗筷,用毛巾擦干净手:“是我爸。”
  “你爸?”
  “嗯。”徐渡应了一声。
  徐渡知道,张颜灵对当年他失联的事情非常介意,是阻碍他们两个重新在一起的最大障碍。他也很希望能够尽快理顺思路,给张颜灵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徐有良是这个解释里,他最希望粉饰的部分,可偏偏因为常暖,他不得不跟张颜灵坦白徐有良的现状。
  “你爸爸……”果然,张颜灵还是问了。
  “植物人。”徐渡简短答道:“他一直住在颜城第一医院,我没空回来照顾他,所以给他请了两个护工,就是常暖的父母。”
  “对不起。”
  张颜灵没想到徐渡爸爸的现状会是这样,她本能地跟他道歉,可下一秒,徐渡就上前,轻轻抱住了她。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徐渡轻声道:“我不该跟你隐瞒这些事情,给我点时间。”
  张颜灵这次没有抗拒徐渡的拥抱,她只是有些懵,徐渡的家庭远比她想象中复杂。
  当年她和徐渡恋爱的时候,徐渡也偶尔提起过他爸,那时他只是说他父母离异,他父亲家暴,他跟他爸感情不好。但无论如何,当时他爸爸应该还是健康的。
  那他爸爸成为植物人是什么时候呢,徐渡的失联,是不是也跟他爸爸的病情有关……
  张颜灵心里对徐渡的怨恨和抗拒有所松动,如果当时他放弃她,是因为他父亲突逢事故,需要照料,那她是可以接受的。
  可如果是这样,徐渡为什么不跟她解释?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此时张颜灵和徐渡相拥着,但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相爱至深,却又各怀心思。
  她想参透他的过去,他想弥补他的亏欠。
  “灿灿。”拥抱良久,徐渡说道:“以后你都这样抱着我好不好?”
  张颜灵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他:“这个拥抱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
  徐渡笑了笑,继而又搂上去,张颜灵挣脱不开,啐了一句“没皮没脸”。
  她耳边很快传来徐渡的声音:“灿灿,新的一年有你,我很快乐。”
  张颜灵面色如常,沉默如常,可心底里明明有个声音突破铜墙铁壁的桎梏传了出来——
  “我也是。”
  窗外响起鞭炮声,张颜灵肩膀忍不住颤了颤,她从小胆子就大,不怕黑,不怕虫子,也不怕老鼠,唯一害怕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响声。
  徐渡的手臂适时收紧,他心里想着,邻居的炮仗最好是那种红色大盘串儿,响得久一些,他就能抱得久一些。
  跟颜城热闹纷繁的过年氛围不同,经济更为发达的澜城则单调很多。
  全城禁放烟花爆竹,贴个福字春联,在门口挂两串串塑料红灯笼或者是中国结,已经是老百姓能想到的最为极致的过年装扮。
  澜城首富薛家则更为冷清,福字春联一概没有,老宅的大门是当代铁器大师亲自设计锻造的,富贵逼人,可也只剩下了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