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苻笠笑笑,“哥哥会照顾好我的,太女不必担忧。”
  华臻走近苻笠,伸手在她发上揉了两下,轻声道:“等天下安定那日,我一定来接你。”
  苻笠重重点头,却未回话。
  华臻对公孙游微微示意,公孙游回以一笑。
  待华臻转身上了车,他凝着那单薄的背影,薄唇轻启。
  “我也等那一日。”
  舆中。
  赵茗鲜少有这样安静沉默的时候,华臻看向她侧脸:“还在想那件事?”
  赵茗摇头,面上终于有了些微笑意,却听华臻道:“既然你无事,我有事。”
  她眼神看向车帘外隐约的人影,“我要跟你借他一用。”
  赵茗想了想,“带他一起去燕国吗?”
  她笑了声:“是不是商麟出了什么事?原本以为你只是利用他,不想也生了些真情实意。”
  真情实意?
  华臻细细琢磨这几个字,却没琢磨出什么来。显然利
  用商麟得到燕国鼎力之助是如今最优的解法,但若这条路行不通,她也自有其他法子,只是相比于跟燕国其他人谈条件结盟,她似乎确实更愿选择利用商麟这条路,左右不过一个名分而已,他想要给他就好。
  她思来想去,若这算真情实意的话,她的确可以说是真得不得了。
  “不过也说得过去,他长得好,身材也不错,以后我选王夫,也是要选这样的。”赵茗凑她近些,“对了,你们是不是已经——”
  “没有。”华臻极快回她。
  那夜他误食香膏后睡了一整夜,华臻浅眠在他身侧,晨光熹微时迷迷蒙蒙觉得有人轻吻了她的唇角,只听商麟说了句,要她对他负责。
  华臻觉得好笑,看来他对前一夜的事全忘了个干净,什么都未做,她负什么责?于是一把将人推开又睡了。
  “那实在可惜。”赵茗咂嘴,“你这回专为他去燕国,他定要好好招待伺候你的。”
  “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华臻睨她一眼。
  赵茗收了打趣的神色道:“可惜我得先回晋一趟,将这些事都处理好。南羲子就跟着你——”
  说着她撩开车帘,对车驾上的南羲子后背一拍,“听到了么?你跟阿臻去燕国。”
  “太女说的,岂敢不从?”
  南羲子并未回头,冷淡的语调消散在迎面而来的风中。
  华臻看在眼中,只淡淡一笑。
  数日后。
  期晚与渊眠早已在卫王城外候着车驾,迎华臻下了车后,南羲子身形未动,只对她言:“王上能否允我先将太女送回晋国?嗣后定快马来追。”
  赵茗忙说不必,华臻却道好。
  车轮滚滚向前,赵茗推开窗扇,奋力挥手对她:“阿臻,我们帝城见!”
  “好,帝城见。”
  期晚上前同华臻禀明了这些时日卫国近况,“王上安心就好,顾大侠也时常进宫,皇甫大夫在宫中也不算无聊。”
  随后示意身侧的渊眠,“渊眠是昨夜才到的,燕国的事打探到了。”
  渊眠面色凝重,“属下探到的是,如今燕宫一切如常,泰清宫亦然。”
  “不会。”
  若泰清宫无异,商麟的信为何会独独断在那日?之前的信笺她从未回过,信笺断了后她便给商麟写了一封,到今日都无回音。
  “他回去那日什么都未发生?”她记得,公孙游也曾说过,商初在燕国谋划了许久,似是有所准备。
  渊眠回想片刻,还是摇头,“我去探查那几日城中口风极严,像是被人刻意隐了风声。只隐约知晓那日城郊有战,貌似与榕夫人有关,不过此事真伪尚且不知,所以属下未报。”
  榕夫人?
  难怪走的那天商麟脸色不好,想来是早知道了商初对榕夫人下了手。
  先前她还在燕宫时便知晓了几分,商麟表面与榕夫人势同水火,实则只是不想商初与燕王将主意打到她头上罢了。
  如今商初传书邀她,燕国也并未传出太子有易之事,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期晚适时出声:“王上还是决定了要去么?奴婢已将一切都收整好了,马车也已备好,即刻就可出发。”
  华臻淡嗯一声。
  是要去看看商初究竟想要如何的。她做事向来喜欢亲力亲为,不喜事件在她眼皮底下有什么变数,既然商初给她设了圈套,她不去钻钻又怎么对得起他呢。
  渊眠去牵马车,过来时顺嘴问华臻:“苻笠未吵闹着要跟王上回来吗?”
  “自然是吵了。”华臻被期晚搀着踩上车凳,“我说过段时间再去接她,他们那么久未见,是该好好相处一段时光的。”
  渊眠笑呵呵上了车驾,耸耸肩,随口喃道:“倒不像她的性子。”
  傍晚时几人在一处僻城歇了。
  一队暗卫隐匿在树林中,华臻几人要进客栈时,渊眠忽地朝后看了几眼,随后直直冲着一人走了过去,华臻见是那日给她传信的那名暗卫,于是也转了步子径直过去。
  渊眠下巴一扬,示意他将负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偷偷摸摸拿了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暗卫瞥了眼华臻,支吾不肯说。
  华臻使了眼色,渊眠脚步一飞,下一瞬便拿着东西移回了华臻身侧。
  又是一封纸笺。
  看样子还是商初写的。
  【卫王知道最近商麟要选妃了吗?】
  华臻神色不动,把纸笺递了回去,看他这般期期艾艾,她还以为是什么呢。
  却听暗卫急道:“太子妃不要信这个,如今殿下与我们这群护卫都失了联系,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怎会好端端在宫中选妃呢?商初定是故意要挑拨你们二人,您要相信殿下。”
  他们同商麟一道追随华臻而来,自是最为清楚商麟的心思。商麟将他们留下是要暗中保护华臻给她助力,还有一层他怎能想不明白,殿下的好话是一定要说的,殿下的情敌是一定要防的。
  是与不是又如何?这从不在她思索的范畴。华臻有心玩笑,从容道:“哦,就算是假的,可这事却还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你说是不是你们殿下的错?是不是他太无能了?”
  暗卫拱手,觉得华臻话里带了几分认真,硬着头皮回:“是……”
  不是——殿下哪里错了,可他嘴巴一张偏生不敢说反驳她的话来。
  华臻嘴角轻掀,转身便走。
  渊眠环着剑轻蔑看他:“看清楚些,这位是卫国的国君,不是你们的太子妃,以后不要唤错了。”
  “还有,无风不起浪,你若是分得清事理,应当好好与你们的殿下说说,最好让他求得我们王上原宥。”
  暗卫只当渊眠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下属,不禁也刚了三分:“可我们殿下又没做过!为何要道歉?这一看就是商初故意为之!”
  “有人生性放荡、朝三暮四,谁知道你们殿下是不是这样的人?”渊眠哼笑,“小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排着队给我们王上做面首的多了去了,我们王上可从没说过非要选他,是他上赶着来,如今作风不检,道个歉都是便宜他了。”
  他气得牙痒痒,他分明都说了殿下不是那种人,渊眠却似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怎么也不听他的辩解。
  “哪里不检?我们殿下可是——”
  可是从小到大连女子的手都没碰过,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
  可他要如何证明殿下的清白她们才会信?
  他皱紧眉头,思索间渊眠早就冷哼着走了,徒留他兀自懊恼。
  期晚见二人冷着脸回来,凑过去问了渊眠几句:“这是怎么了?”
  渊眠却死死盯着不远处华臻的动作,华臻淡然从妆匣中拿出一只尘封的锦盒,擦拭、拆开的动作行云流水——是那把夺目的镶着宝石的匕首。
  她继位时商麟送给她的。
  渊眠轻笑,低声对期晚道:“两个消息,一个坏的一个好的。”
  “先听好的。”期晚极快道。
  “燕太子要遭殃了,”渊眠道,“你还记得王上小时候那位竹马公子么?”
  这是她们二人给那公子取的代称,从小便相识的两小无猜便是竹马公子了。
  期晚点头,那是丞相幼孙,因着其姑姑是后宫妃嫔便成日往王宫里去,又因他生得倾城之色,王姬一见他便喜欢得不得了,后来竹马公子对王姬承诺待
  一行冠礼便向卫王请婚,可后来偶然一次偷偷出宫,她们竟碰到那公子在外吃花酒,王姬当下面容平静并未生气,一刻钟后却想了法子将他堵在巷中找人蒙着脸打,最后打得快要残废了才停手。
  后来竹马公子顶着一头乌青进宫找王姬,王姬状似心疼,暗地又找人给他下药,第二日公子光着身子躺在花楼门口的事全王城都知晓了。
  公子跪在王姬身前求她原谅,她只是哭得悲切:“你这么脏了,我实在是不敢要。”
  那场面太过滑稽,期晚忍不住轻笑,而后又敛了神色:“你说燕太子……他也去吃花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