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们送了什么礼物过来?”
  常茵欲言又止,顿了顿才答非所问的说:“就在殿下房里。”
  越长风踏入主院卧房,遥遥看见床榻四周下了纱幔,隐约看见一抹身影在帐后微微挣扎扭动。
  身影高挑而均称,不比沈约瘦弱,也没有裴玄和陆行舟的壮硕,反而似是一位故人。
  越长风兴致顿起,大步走到床前把纱帐一揭,目光直直对上了床上之人寂静如一潭死水的双目。
  她在宫中已经换下了染血的素衣,身上一袭大红华裳,更显艳若桃李,锋芒毕露。
  另一边厢,男子身上只有薄薄的中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双手被红绳绑在床头,笔直的双腿大开着被绑在床尾,从头到脚五花大绑的红绳让白色的中衣紧紧贴在身上,突出了身体起伏的线条,甚至更加凸显了属于男性的身体特征。
  他的脸容却依旧是那样的平静,身体在任人鱼肉的羞耻状态之下,双眸却依旧如墓园初见,明净如湖,不卑不亢,可望而不可即。
  越长风看着他的样子,欲望和禁欲的反差让她心里酸酸爽爽的,忍不住出声嘲弄:“他们说柳家送了礼物过来,本宫还以为是哪间南风馆里的当家小倌,原来是洁身自好的柳家四郎啊。”
  第3章
  “殿下不好好养伤,把我绑来是为了什么?”
  越长风笑了笑,芊芊玉手摸上男子的脖颈,开始慢慢地收紧。
  男子下意识的挣扎,身上红绳却把他捆得动弹不得,他很快便放弃了,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唯独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倨傲不屈,甚至隐有嘲讽之意。
  白皙的脸色开始变得涨红,男子出气多、入气少,本能地张大嘴巴,喘气声越发急促,却也越发轻微……
  无瑕而冰冷的瓷器,还是到了将碎未碎的一刻,方才真实。
  箍在颈间的手指一松。
  越长风看着渐变迷离的双目,俯下身去,在他耳边轻笑:“四郎倒是聪明得很。”
  “你要是装作不知本宫遇刺,又或者事先知道本宫遇刺但没有受伤,本宫都不得不怀疑你——”
  “——然后杀了你。”
  男子强行撑起头来重重咳嗽,咳了半晌才重新跌落枕上,合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吸着气;直到面色平复,才重新睁开眼睛。
  眸光温润澄澈,比之前还要明亮一些。
  他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刚刚只差一点就能把他送到阴曹地府的人,缓缓开口:“长公主金尊玉贵,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越长风笑而不语,一手解开他胸前交叉的绳结,一手解开那件贴身中衣的衣襟,伸手进去,不轻不重的描摹绳索留下的痕迹。
  她的动作缓慢而温柔,眼神认真而满足,仿佛在鉴赏一件精致易碎的珍品。
  “柳四郎这么清高矜贵的人,又怎会脏了本宫的手呢?”
  指背如蜻蜓点水般轻划,越长风满意地看着故作镇静的男子一咬下唇,强忍住将要溢出口的低喘。
  她往他还留有一圈指印的脖子上呼着气,看见他喉结一滚,还隐隐闻到他身上的松木清香。
  甚是诱人。
  “只是不知,本宫这样……又是否脏污了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山雪莲。”
  指尖微勾,修剪整齐的指甲涂着鲜红蔻丹,像好奇的旅人探索未知之地。
  旅人走过起复不平的田园平野,来到高高屹立的山头脚下,正要拾级而上。
  “不要。”
  就算是一声惊呼,声音也是沙哑性感,尾音下垂,不像惊呼,更像轻叹。
  越长风闻够了他身上松香,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凝视着他泛红的眼尾。
  长着这样一双古井无波、游离世外的眼睛,天生就是诱人打碎、染污。
  明明身体是这么难以自控,心却还是这么高傲、自制,让人想要狠狠的玩弄。
  兴致勃勃的登山者一下止住步伐,转而绕到后山。
  她的动作温柔得近乎怜惜,仿佛在摩挲着一件稀世珍宝,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
  男子本能地瑟缩,却又无法逃脱。
  他的背部出奇的凹凸不平,似乎是某种结痂旧伤,她却看不清楚,也无暇深究。
  ——倒是和白璧无瑕的柳时言不同。
  越长风婉惜的叹了一口气,好奇的登山者继续探索的旅程。
  “那里不要……”她缓缓启唇。
  “难道你喜欢这里?”
  男子的身体彻底僵直。
  越长风俯下头去,鼻尖几乎要碰到男子高挺的鼻梁,松木清香再次沁入鼻中,夹杂着的还有男子紊乱的鼻息。
  “你够了!”
  冷静自持的郎君终于破防,几乎是大吼出声,口涎甚至喷到她的脸上。
  越长风嘴角一扬,自进屋以来她一直都在笑着,却是直到现在这笑意才有半分真挚。
  她定定的凝视着他的双目,本来平静的湖面已经起了涟漪,她的眼眸幽幽犹如深渊,仿佛要把壮阔起复的波澜统统吸到深渊深处,融为一体,全权支配。
  “这样就够了?”她饶有兴趣的逗弄他,“柳家把你送来之前,难道没有教过你怎样侍奉本宫?”
  一边说着,手指也不安分起来。
  “我一踏入府门就被人敲晕了,”男子咬牙切齿,“你说呢?”
  “所以,你并不想侍奉本宫?”她明知故问,然后又故作可惜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没关系。”
  “柳郎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过来的。”
  越长风长着一双欲语还休的桃花眼,在她专注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容易给人深情的错觉。说话的声音轻柔,尾音软糯,宛若情人之间的呢喃。
  “你也会成为我的柳郎。”
  男子大概是被哪句话刺激到了,眼帘垂下,在她看不见的眸中精光一闪,掠过一抹阴狠。
  他忽然一口咬在她的颈侧。
  不是情人之间的嬉戏情趣,是像饿狼一般的撕咬,虎牙深深陷进皮肉之中,血丝从齿间溢出。
  越长风不得不挪开了手。
  男子也礼尚往来的松口,低哑道:“我不是柳时言。”
  越长风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她说他会成为她的柳郎,而可以得到堂堂昭阳长公主称呼一声“柳郎”的人,只有她曾经明媒正嫁的驸马,他的长兄柳时言。
  “我是……柳孤城。”他抬眸注视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人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名字。
  越长风却不在意——她的脖子还流着被他咬出来的鲜血,反正就是姓柳的人咬的。
  是那个和他一样表面清冷的人咬的。
  越长风目光一冷,刚刚还在放在幽谷入口的手指轻轻抚过颈上伤口,沾着一丝血迹放在他唇上一寸之外。
  “好啊,柳孤城。”她漫不经心的说,仿佛对他珍而重之的名字弃若敝履,“你弄脏本宫了。”
  明明他把她咬伤了,在人体最脆弱的脖子上,她却好似毫不觉痛,目光专注于“弄脏了”的指尖。
  她的指尖上,除了有他咬出来的血迹,还曾经碰到过他全身上下的隐秘之处。
  “舔。”越长风冷冷的命令。
  柳孤城咬着牙关,双唇闭得严丝合缝,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越长风脸色一沉,仅有的兴致已经消磨殆尽。
  对柳时言她或许还曾经有过那样的耐心,可是他已经死了,所谓的情深带着三分求而不得的怀念,七分不过是做给有心人看的一场戏罢了。
  连正主也是她亲手所杀。
  更何况只是一件赝品。
  越长风随手把指头往男子唇上一抹,然后头也不回的推门出去。
  借着屋外的冷风,她大口大口的吸入又呼出,寒冷的空气让她的头颅重新变得清醒。
  “人是怎么来的,便怎样把他送回柳家。”她压下心中躁动,冷声吩咐等在外面的長史常茵。
  “……要再敲晕一次吗?”常茵看着她的眼色,小心翼翼地问。
  越长风翻了一个白眼。
  常茵干咳两声:“殿下,还有……陆大人来了。”
  陆行舟风尘仆仆的,身上还有着一丝诏狱的铁锈味和血腥味。
  越长风走到主位上坐下,单刀直入的道:“柳家把他们的小儿子送进来了。”
  陆行舟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有眸光微微一沉。
  他看见了她脖子上正在凝结的伤口,那是怎么来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陆行舟默默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一丝不苟地清理伤口周边的血迹。
  “陆司使有什么看法?”
  男人专注于手上动作,没有回答,还从嘴里点了一些唾液,小心翼翼地把女郎脖子上干涸的点点血迹抹开。
  直到清洁完毕,他才退开两步,低首回道:“柳四郎此人,并不可信。”
  越长风想起在墓园初见时,陆行舟对他的评价,是和他的大哥一样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