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早上被他吻醒,被他拉起来给他系领带时,她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不是梦。
  现在,他就站在门口,穿着深蓝色衬衫,黑色西裤,袖口卷到手肘,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光看,也不动。
  宁南嘉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朝他招了招,快点来晚安吻啊,吻完快点洗漱睡觉,难得今天回来早。
  陈澈见她招手,眼神转深,嘴角微勾,径直朝她走去,在床边坐下,俯身看她,“睡了?”
  宁南
  嘉小眉头一皱,废话,听不见她说的话,也看不见她的卡姿兰大眼睛?
  还是,
  他在没话找话?
  小白兔突然有了预感,眼睛迅速一闭,“睡了。”
  陈澈低笑出声,他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哦,睡了还能说话啊。”
  可能热恋中的男女就是这么低智商,车轱辘话来来又去去。
  宁南嘉睁开眼,娇俏瞪他一眼,“哦,原来你知道睡了不能说话哦。”
  陈澈嘴角扬了又扬,在她额头落上一吻,突然换了话题,“我不会系领带了,赖你。”
  宁南嘉圆眼放大,
  请苍天辨忠奸!
  春节期间明明是他每天抓着她给他系领带,没有一丝辛劳费就算了,居然还倒打一耙。
  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实在可爱,陈澈忍不住俯身轻轻吻她的眼睛,唇落在她轻颤的眼睑上,“明早帮我系?”
  他的呼吸暖暖的,又痒痒的,宁南嘉睫毛颤了颤,等他唇离开了才睁眼,两人离得近,她能看清他眼底的疲惫,埋在被子里的手指蜷了蜷,没说话,小下巴点了点,怕他没看清,又幅度大地点了1次。
  陈澈一只手撑在她头侧,隔着不远的距离把她笼在身下,他能感觉到胸腔内暖洋洋的,身下人总是这么好欺负,又总是这么容易对他心软。
  他漾开笑容,动作利落地掀开她的被子,在她不解的眼神里,把她拦腰抱起。
  突然的失重感,宁南嘉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动作间一缕长发落在他脖间,“要去哪啊?你都没洗澡,我睡衣都被你弄脏了!”
  脖间微痒,陈澈加快了步伐,“你说好要帮我系领带。”
  小白兔终于懂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系领带只是他的借口,他分明是想把她拐去他的房间。
  宁南嘉装不懂,反驳他:“我睡这也能帮你系。”
  陈澈不听,低头吻她的唇,尝她也解痒,
  他眼睛没闭,手上也不停。
  宁南嘉微仰着头,舌尖被他吮着,环他脖子的手早就松了,守上面,他脱下面,守下面,他脱上面,等躺在他床上时,浑身只余一条浅粉色内裤。
  她红着脸缩进他被子里,被子盖到脖颈,满满的属于他的松针香,刚被他吻完,气还没喘匀,“我…我还没来完!”
  她姨妈规律,日期准,时间也准,每月都来一个星期,今天是最后一天。
  陈澈站在床头,右手大拇指摩挲着食指和中指,他刚刚摸了,自然能感受到那层小翅膀。
  他不顾身下的变化,端的是一本正经,“你想什么呢?不是嫌我弄脏了你的衣服,不脱了怎么换新的?”
  宁南嘉不信,眼睛瞥向他下半身,下一秒又发烫似地抬头,某人一贯就是会装的!
  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但可能到了睡觉的点,可能周身都是他的味道,宁南嘉握在手里的手机摇摇欲坠。
  昏昏欲睡之际,陈澈终于洗漱完出来,他却没有如她预料的马上上床,反而是坐在床边,看她……
  在他的注视下,宁南嘉睡意跑了大半,她丢开手机,抬眸回看他。
  这几天都未下雪,天气晴朗,他身后有一面窗,其实有床头灯开着,透过窗只能看见市中心的霓虹灯影,可她仍觉得今晚月色真美,
  虽然她看不见月光,可窗在那,总会有月光倾入,
  而月光下的他眉眼深情又动人。
  对视中,陈澈先开口,“你喜欢哪间房?以后,剩下那间作你的衣帽间吧。”
  宁南嘉点点头,下巴刚好缩进被子里,“好,你这间有卫生间,那我那间就改作衣帽间。”
  他们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陈澈伸手勾出她的下巴,顺手挠了挠,可能觉得手感好,右手就搭在那没动,“梳妆台放书桌旁好吗?”
  “好。”他的手有些凉,宁南嘉下巴磨了磨想给他暖暖。
  “梳妆台想要什么颜色?”
  “有什么颜色选?”
  “什么颜色都可以。”
  “那我要想想。”
  陈澈微微抬高她的下巴,俯身吻下去,“慢慢想,不急……”
  在这么一个温暖的冬夜,他们越贴越近,殊不知春日前的最后一个寒冬已凛然而至。
  第二天下午课间,手机屏幕显示罗女士来电时,宁南嘉心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没逃避,点开了接听键。
  那头罗女士的声音很平和,问她在哪个图书馆。
  这句话内容很多,心神紧张的宁南嘉此刻却反应很快,第一句没问她在不在家,那说明,“你在月聆湾?”
  罗文溪坐在宁南嘉的书桌前,面前是翻开的一堆雪白的毫无观看痕迹的考试资料,她移开视线,再多看一眼这些资料,她翻涌的情绪就要压制不住,“对,所以你在哪复习?”
  罗文溪问完,电话那头先是没人说话,接着就听见脚步声,穿过一片吵闹的区域,随后转为安静,然后就是一片沉寂。
  罗文溪深深呼吸一次,她干脆转过椅背,背对书桌,面向书柜。
  她请了半天假,没有通知她们夫妻,抱着除夕那天产生的疑心,来了月聆湾。
  最后结果是她预想中最糟糕的那一类。
  终于,宁南嘉开口了,“我在南广场二楼的烘焙学校。”她不想再继续欺骗隐瞒下去。
  罗文溪心一沉,五指紧扣住扶手,“在那干嘛?”
  “学做蛋糕。”
  “学了多久?”
  宁南嘉的声音开始发颤,“辞职后就开始学,一直…一直到现在。”
  罗文溪拍案而起,“你说清楚!你是把它当成业余爱好,还是说…还是说你从始至终…”,她气息开始不稳,“从始至终都在骗我和你爸,你根本就没打算去医大当基础医学院的老师,嗯?”
  最后一个‘嗯’字,听得宁南嘉眼眶发热,她的手无意识地抠着楼梯间墙壁的瓷砖缝,“妈妈,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间接回答了罗文溪的问题,不解、伤心、愤怒、失望……太多太多情绪往外冒,她难耐转身,视线不经意又落到那堆资料上,下一秒,资料就落了地,有一本甚至飞出了门,语气也再也控制不住,
  “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你到底为什么偏要这样?你要从医院辞职我们不是已经依你了吗?当老师的工作也是你自己选的,现在你搞阳奉阴违这一套,如果今天我没有发现,你还打算要骗我们多久?”
  “我和你爸这么努力地培养你,为你铺路,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我们接受了你的半途而废,接受了你嫌累嫌枯燥不当医生,现在我们只让你走和医学相关的路,让我们这辈子所学所得稍稍有些传承你都不愿意做吗?”
  宁南嘉揉了揉眼睛,楼道内没有暖气,寒气从脚底侵入,可此时她却无力顾及这身外的冷,她话音里带着颤,带着些许哽咽,“我没有…没有嫌它累嫌它枯燥,我是生病了…”
  “我整夜整夜地噩梦、失眠,我吃不下东西,那段时间我瘦了那么多,你们有发现吗?那天早上,我看着阳台想跳下去……所以,我决定辞职。”
  罗文溪回想那段她闹得最凶要辞职的那段时间,的确是瘦得过分,但她以为是刚入临床累的,她提起一口气,“抑郁症还是焦虑症?既然得病了我们就治,我马上给你约精神科的刘主任给你看……”
  宁南嘉打断她,“不用了妈妈,我已经快好了,辞职后,这些症状都有好转。”
  除了内心对医院还有一点抵触外,她觉得她和正常人已经没有区别了。
  罗文溪僵直的脊背一松,她扶住桌角,“病快好了,那更不能成为你堕落的借口,生病了就治,病好了就该继续努力,离面试还有时间,你从现在开始好好复习还来得及。”
  好冷啊。
  宁南嘉蹲下身子蜷成一团,她笑了一声,眼里闪着泪光,“妈妈,你真和我想的一样,你果然会让我病好了继续再来。”
  这声妈妈让罗文溪红了眼,她语气放缓,“南嘉,别被一点挫折击败,谁都会生病,病好了就继续干啊!只要不死,就继
  续!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你要相信你自己不会那么脆弱,那么多的人都能做到的事,你怎么可能会做不到?!”
  宁南嘉泣声反驳:“可我就是这么脆弱啊!是你不能接受我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