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只是她射.向的不是顺文帝,而是一旁的陆愠。
  陆愠的注意力都在保护顺文帝身上,丝毫没注意那箭翎破空,直奔自己而来。
  陆愠被这一箭的力道震退了好几步,踉跄摔倒在地,嘴角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艰难的喘息着。
  “漂亮!”太子搂着沈葶月的肩膀,凑过去想吻她以表嘉奖。
  沈葶月不漏痕迹躲开了,轻声劝道:“圣人身边最强战力已解决掉,余下的人不足为惧,殿下还是赶紧拿到退位诏书去找太后娘娘才是。”
  太子拍了拍脑门,斯文地笑了笑:“阿宁说的对,孤太高兴,有些糊涂了。”
  “来人!准备笔墨!”说完,身后的禁军左右冲了上去,与那十几个金吾卫打了起来。
  禁军数量几乎碾压,金吾卫很快被杀得一干二净,永宁长公主也被人桎梏住,长公主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失声痛哭!
  太子则自己拿着剑一步一步登上台阶。
  他走得极为缓慢。
  每一步,他都踩得很扎实,很坚定。
  他幼年被立为太子,却很早就失去了母后,一直被继后养大。继后朱皇后心中只有朱家,从不操心看管他,父皇更是对他不闻不问。
  他能成为太子,只因他是皇后的嫡子,楚朝只立嫡,不然,父皇早就想废了他。
  父皇在老七成年的时候将他送去封地,外人以为是给他这个储君铺路,可只是他最清楚,那是父皇想保护老七。不然,为什么父皇立他为太子,还硬是要抬举靖王与他分庭抗礼呢,不就是为了想制衡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若不是朱皇后庸庸碌碌的,为了保护朱家,自己喝了红花绝育,再无嫡子,他这个太子之位哪还能做到今天,呵……
  这几年,父皇对他愈发不满,竟然起了接回老七的心思,他焉能不恨……
  “嗒。”太子踩到了最后一个台阶,亲自走到了帝王跟前。
  他眼底冷漠,狂热,憎恨,又哀怨的看着他的父皇。
  这条路,他等了太多太多年。
  他也曾祈求过父爱,可顺文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
  他童年看过最多的,就是父皇的背影。
  所以如今,即便父皇如何哀求他,他也不要听。
  他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中的陆愠,被禁军桎梏住的长公主,被禁军杀得干干净净的金吾卫,又回首看了眼外面寂静的夜色,突然“哈哈”大笑出声。
  笑过之后,太子看向顺文帝:“父皇,满意吗?你最不喜欢的儿子,如今就要坐在你最在意的位子上。你最喜欢的小儿子,也很快就会死于非命,你的亲妹妹,亲外甥,都会被孤一点一点磋磨至死。”
  顺文帝胸口压着血沫子,哆哆嗦嗦的身子轰然倒塌,被他气中风了般,一个子也吐不出……
  太子随意将纸笔递过去,很满意如今的结局:“这就是,你的报应
  !”
  第73章
  “给孤写!”
  见顺文帝不动笔,太子突然高声呵斥道。
  这种父权的转移令他身心十分愉悦。
  太子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舒心,痛快的时候!
  乾清宫被他控制住了,很快,整个皇宫也便就是他的了!
  他会成为真龙天子,流芳千古。
  母后,您看见了吗?
  您自幼便撒手人寰留下的小儿子,终于闯出了属于他自己的道路。
  太子如今想要的除了皇位,便是阿宁。
  他太孤独了。
  没人陪他,没人懂他,更没人帮他。
  就连齐太后那老妇,也是看靖王失势,为保她齐家满门荣耀才与他合作。
  不然从前在宫中,齐太后可曾高看过他一眼,还不是挺着齐妃和靖王与他作对争权!
  储君这条路他坐了二十五年,也蛰伏隐忍了二十五年,直到阿宁的出现,他的情绪有了寄托。
  可阿宁最后也离他而去。
  不过还好,还好阿宁又回来了。
  太子监工之际又偏头看了看阶下的沈葶月,却发现她不知所踪。
  阿宁呢?
  “侧妃娘娘呢?”他眼底凝起黑雾,厉声质问道!
  有侍卫回禀:“太子妃娘娘晕倒了,侧妃娘娘命人扶太子妃去偏殿,又去寻太医,亲自侍奉在侧。”
  太子松了口气,眼底阴鸷散去,转头又看向顺文帝,见他动作迟缓,不由得训斥:“老东西,写快点!”
  ——
  慈宁宫,内殿,灯火通明。
  齐太后一身深红色绣金线凤冠凤衣,眉眼端穆,站在窗下,一直盯着殿外的动静。
  按理说太子此刻应该已经控制住乾清宫了,怎么还没过来找她?
  不多时,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齐太后闻言顿时警惕起来,她转过头看向床榻,示意殿中暗卫在屏风后蛰伏起来,自己则快速走到门口,却见缭缭月色下,太子持剑,一脸志在必得的高兴。
  “孙儿拜见太后。”
  太子人走刚到门外,便放下长剑,单膝跪地,朗声道。
  齐太后快步上前,眸光殷切,满是询问。
  她走得急,喉咙灌风。虽未出声,可浑身上下无不发问——
  前殿如何了?
  太子起身,冷鸷的面容染上罕见的喜悦:“祖母,咱们成了!”
  齐太后看见太子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她轻呼一口气:“成了就好,快给哀家看看退位诏书。”
  “是。”
  太子低头从胸膛去掏诏书,随后快速的,将一枚匕首准入无误的推入齐太后的胸膛。
  与此同时,他另一手扬了一把硼砂在脸上。
  太子萧御的容颜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隼,俊挺,却又令齐太后极为熟悉的面容。
  钻心的痛处自心肺处蔓延,齐太后疼得五官扭在一起,唇角不断流淌着鲜血,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是你……”
  宁夜抬头看她,饱经风霜的眉眼透烈英气,轮廓与当年的长陵侯裴陵,一般无二。
  他的声音平静,容缓:“齐氏,从你设计害死长陵侯夫妇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齐太后吐了口血,磕磕绊绊道:“无情的男人,负了我的女儿,就该死……”
  她有些神志不清,不知是在骂宁夜,还是在骂当年的裴陵。
  “执迷不悟。”宁夜拔出匕首,任那喷涌而出的鲜血迸溅到他脸上。
  齐太后强撑着身子指向宁夜:“孽种,我当初就该……赶尽杀绝……”
  宁夜收回匕首,擦了擦眼角的血滴子,轻声道:“今夜过后,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是你齐太后指使太子撺掇皇位,你最在乎的齐家满门都会因此获罪,九族被夷,还会永远的背负上千古骂名。这次,我会处理干净,不会如你当年般,留下我这个遗孤,为你齐家复仇。”
  “你和你爹都……不得好死!”齐太后拼尽全力呕出一大口血,说出最后一句话,随后身子重重倒在地上。
  宁夜看着那具冰冷的尸体,悲悯的闭上眼。
  若不是亲自查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怎么也想不到,一朝太后,竟因为女儿的一厢情愿的喜欢,而就这样随意的灭了他全家。
  他一生为国奉献的父亲,十月临盆的母亲,刚出生几日的妹妹……
  他本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不是这样藏东藏西,连自己本家姓氏都不敢用的阴沟老鼠……
  ——
  前殿,太子拿了顺文帝写的退位诏书后令禁军将其看押入狱,自己则带着一小队人马朝慈宁宫前去。
  他要登基,除了有顺文帝的禅位诏书,还要有齐太后的支持,方能名正言顺。
  太子兴冲冲的赶路,全然没发现沿途一切安静诡秘的有些不太正常。
  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推开慈宁宫大门时,都没闻到殿内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祖母——”
  太子唇间刚溢出声音,眼睛登时骇然瞪直,喉咙如同被锁住一般,闷哼的朝后倒退,摔在了地上。
  就在他刚打开门的一瞬,“嗖嗖”两发冷箭射中了他的左右膝盖。
  而慈宁宫大门大敞四开,门口倒着一具尸体,满殿弓箭手蓄势大发,锋利冰冷的箭头驶向太子,只要一声令下,他顷刻间就会被射.成筛子。
  “这……这怎么可能!”
  “来人!”
  太子一声令下,可他此行只带了十几个禁军,哪比得上那弓箭大军。
  那十几个人也惜命怕死,颤颤巍巍的不愿挪步保护太子。
  而消失了许久的禁军统领赵武自夜色中缓缓走出,银白色的盔甲泛着嗜血的光芒,他看向那些被策反的禁军,猛地出声道:“叛徒!我素日是怎么管教你们的,竟被眼前短利迷惑!”
  禁军看见老大顿时个个羞愧不已,他们没抵住太子给的加官进爵的诱惑,趁着赵武出征前线,副统领又无故消失之际,以为顺文帝退位已是事实,不如跟从新主,这才一时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