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小寒在东厢房和正房之间的耳房做饭,房门半掩着,悬檐之上炊烟袅袅,傍晚余温的空气中传来鲜香爆炒的诱人饭菜味。
  沈葶月有些饿了,刚欲抬步看小寒做的什么菜,便听见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她有些狐疑,这么晚了,谁会来呢?
  这小院就她跟小寒,还有那十个男宠居住,连个管家小厮也没有。
  小寒在做饭,沈葶月绕过回廊,穿过垂花门,走到大门前,她在里边迟疑道:“谁?”
  “是我,许淮。”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东边墙头上正准备翻身而下的男人顿时停住了东西,凤眸敛着一股寒意,看向大门那里。
  沈葶月识得许淮的声音,便打开门栓,给他开了门。
  见他大包小裹拿了一堆,她不免哑然:“许公子这是?”
  许淮一张俊朗微微涨红,实在是他拿得东西太多了,有些吃力。
  他道:“沈姑娘,那日家宴我听长姐说吴家的人好像让你不开心了,所以我备了薄礼,登门致歉。为了怕沈姑娘觉得唐突,故没有带家仆,只身前来,希望沈姑娘能消消气。”
  沈葶月恍然大悟,可身子堵在门前,丝毫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她唇角含着柔婉的笑:“公子客气,那本是我和吴家人的事,你们事先并不知情。无功不受禄,这礼还是算了。”
  不过此番许淮能亲自登门,她倒是觉得这人不错,对待一个自己家席面上不受重视的人都能这般注意,想来对自己日后的妻子应该更好。
  这更加坚定了沈葶月撮合许淮和陆珍姐姐的信心。
  见沈葶月拒绝,许淮自然不肯,他好言好语道:“沈姑娘,这些东西也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你就算行个好事,好歹让我把东西送出去,给家姐交个差。”
  墙头上的陆愠冷哼了声,虚伪。
  他们说话间,往来小巷的人朝她们这看去,看她不够,还要抬头看下匾额。
  沈葶月不欲让人知道她们住在这儿,无奈,只好让许淮进来。
  许淮弯了弯唇,拎着东西大大方方进了小院。
  陆愠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憋屈的不是一点。
  手下不自知,下意识撵一块瓦片狠狠捏碎。
  他想见葶葶还要装成男宠,还要蒙着眼睛,走的时候还要翻墙,他许淮凭什么说进来就进来了!
  凭什么!
  “就放在这吧,回头我让我的婢女过来拿。”
  许淮笑了笑,日光落在少年俊朗透烈的眉眼上,恣意率性,充满活力。
  沈葶月不禁被他的笑容感染,一时间也就忘了拒绝,任由他朝后院走去。
  一路上,她看着许淮如松柏笔直宽阔的背影,思忖着,陆珍姐姐接连两段感情都遇人不淑,若是碰见个外向的,开朗的夫君,说不定这婚后日子更和谐!
  不多会儿,两人便走到了内院,小寒那边饭菜也做好了,就摆在院子中的八仙桌上。
  最近天热,院子里也只有她们两个人住,也不拘些繁文缛节,便将桌子摆在小院,就着落日晚风,赏景动筷,虽看着不规矩,但是用饭时凉爽舒适,也没那么多顾忌。
  沈葶月面露尴尬,许淮来的真是时候,这个时候她作为主人,又收了人家的东西,面子上总要客套一二。
  她询问道:“许公子可要坐下用一些?”
  许淮当即应下:“多谢沈姑娘,那许某就不客气了。”
  沈葶月:“……”
  她就虚乎一下,还真是不客气。
  小寒识趣的端好碗碟后便下去了。
  许公子不在时,姑娘允准她上桌吃饭,如今家里有客人,她身为奴婢,不能没有规矩。
  她便又回厨房给自己加个小灶了。
  小寒今日做的是糖醋小排,决明兜子,还有一尾紫苏鱼,鱼是早上从集市新买回来的福寿鱼,十分新鲜。
  许淮尝了一口,便道:“此道菜让我想起了外放时候自己生火做饭的时候了,真是怀念。”
  沈葶月小口吃着碗里的米饭,轻声附和着:“原来许公子还会做菜呢。”
  许淮的情绪价值被拉满,源源不绝的说了一通,末了,他突然抬眉,“沈姑娘,今日你宴请我,不如明日我给你亲自做一顿饭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我阿姐尝了都说好吃。”
  “这……”沈葶月还在思考怎么拒绝,许淮一口道:“就这么定了,明儿早我便去东市买菜。”
  沈葶月只好道:“我白日有事,你晚上来吧。”
  许淮笑了笑,觉得碗中的大米饭更香了!
  他能吃两碗。
  阿姐说的真是不错,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只要主动,这故事不就来了。
  沈葶月则在暗中观察许淮的吃相,很典型的贵族子弟习性,用膳文雅,不吧唧嘴,且只用银箸在菜碟边缘夹菜吃,而不是在里边乱搅合一通。
  还会做菜,又是一个优点。
  几番接触下来,她觉得许淮真的可以作为一个还不错的相处对象。
  她明儿就跟陆珍姐姐说去!
  不过许淮有没有中意的人,或者说身上有没有娃娃亲,亦或是早就订了人家还不知道。
  她得提前问问,不能唐突了,万一她会错意,难堪的可是陆珍姐姐。
  墙头上的陆愠听不下去了,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还来?
  来一次不够是吧,赖上这了。
  什么低端的套路,难道他家葶葶会信吗?
  少倾,陆愠又在一阵蔼蔼晚风中听见少女忐忑的声音:
  “许公子,你可有婚约?”
  第62章
  许淮仿佛听见了天荒夜谭般,拿碗的手都不动了,愣愣的看着沈葶月。
  沈葶月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起身道歉,“是我冒犯了,许公子,是这样,我在镇国……”
  “沈姑娘,不必说了。”许淮也起身朝她作揖。
  少年眼中盛放的光芒明烈张扬,他激动道:“我知你心意,我这就回家同阿娘说这件事!”
  “不是,你误会了,我……”
  沈葶月还没来得及说完,那蓝袍少年已经一溜烟跑到垂花门了,再然后,她听见院门“咔嚓”的声响。
  她叹了口气,哭笑不得。
  她好像闹了个乌龙。
  沈葶月没心思吃饭了,这要是被许淮误会了,传出去可怎么是好,她还要脸呢!
  她当即回房执笔写信,把误会解释清楚,让小寒趁着宵禁前送去许府。
  直到钟楼的鼓足足响了六百声后,小寒才堪堪跑回了小院。
  沈葶月给她递上了一碗水,随后焦急问道:“如何,都说清楚了么?”
  小寒牛饮般灌下去整碗水后,又喘了好几口才把气喘匀,回道:“奴婢怕许公子不看信,又当面解释了。许公子听后很是失落,不过好像更坚定了,说明日还是要来做菜,他说他想追的是姑娘,而不是陆珍。”
  沈葶月:“……”
  坏了。
  可事情已经是这样,只能明天当面跟他说清楚了。
  主仆两人洗漱后便陆续歇下。
  翌日,男宠如约而至。
  沈葶月有了昨夜的经验,今儿不那么胆怯了,何况她嘱咐小
  寒换人了。
  可那人一进来,她便觉得身形轮廓好像和昨日的男人一模一样,直到那张柔软的薄唇贴上来,她就一个意识。
  还是昨儿那人!
  帷幔轻轻扬扬洒了下来,床榻“吱呀吱呀”作响,沈葶月蹙眉咬唇间,觉得这人力气比昨日更大了,她抬手示意他也不听。
  玉腰被他紧紧掐着,沈葶月一瞬觉得回到了在福熙阁侍奉陆愠的时候,她想让他停下来,可男人如同脱缰的野马。
  她身子娇弱,哪能驯服得了一匹生气的野马,被他生生弄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后,窗外已是夤夜星斗,月色缭缭。
  沈葶月捏着酸软的身子,睡眼朦胧,不知怎的,她竟然睡得出奇的好。
  骨子里酥酥麻麻的,透着那股伸足懒腰的舒适感。
  她沉浸在这种感受中,蓦地想起许淮昨日说要上门做饭,她顿时唤来小寒:“许淮没来?还是他已经走了。”
  小寒道:“许公子没来,奴婢去了许府周围蹲了好久,听许家下人说许公子被派去钱平县办案了,来回至少要两个月。”
  沈葶月眨了眨眼睛,这么突然?
  ——
  许府内,一灯如豆,许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替许淮收拾行李,三个姐姐也都凑到暖阁内。
  许二娘打趣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还没追上,就出公差了。”
  “是呀弟弟,你那拿手好菜还没做上呢,啧啧。”许三娘看着弟弟如同霜打茄子的样,也忍不住调侃。
  许淮瘪了瘪嘴:“阿姐,你就说了,正郁闷着呢。”
  许夫人放下手中的被褥,心疼的看向儿子:“这次公差要出多久寺里有说吗?你说你们大理寺那么多人,怎么偏偏派你这个刚去的,那县城偏远,眼看着八月过半,都快入秋了,乡下蚊虫多,娘怕你吃不好睡不好,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