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齐妃吓得失声尖叫,满脸惶恐:“你们做什么?竟敢擅闯内宫?本宫是妃位,你岂敢——啊!”
  齐妃被嬷嬷狠狠掌掴,突如其来的大嘴巴子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唇角淌血。
  方才还金雕玉琢的美人,顿时狼狈的像条狗。
  齐妃身为宠妃的嚣张气焰,顿时蔫了下去,她哭着喊道:“你们是谁啊?哪来的泥腿子,本宫要见圣人,本宫要面圣啊!”
  然,无人答齐妃的话,很快,她也不是齐妃了。
  她是大理寺卿的阶下囚,和她那位尚书哥哥一样,被吊着,用重重的铁链铐在了人形架上,等待审判。
  很快,大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一道暗沉色的身影。
  此人削瘦的脸隐没在明灭的银色灯影下,眼睑挑着一抹红,宛如地狱的嗜血杀神,每一步,都让齐妃的心尖,跟着颤一颤。
  陆愠抬起头,漆黑的眸混杂着涌动的锋芒,一字一句道:“两位,我妻呢?”
  齐妃满脸震惊,旋即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哭着道:“陆大人,本宫……本宫没抢你妻子啊!”
  陆愠轻轻勾唇,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似乎寻到了有趣的事儿,他右臂稍稍抬起,一旁的赫融便干脆利落的递上一把长刀。
  陆愠仍旧看着齐妃,可那把长刀忽然朝齐恒砍去,“哗啦”一声,伴随着齐恒痛苦的哀嚎,齐恒的左臂翻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深邃见骨,那刀是卷了刃的,带出来的细碎皮肉纷飞在天窗透进来的缝隙中。
  齐妃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头皮发麻,胸腔翻涌着恶心、倒胃的胃液让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可却被赫融摁着脑袋,撑着眼皮往前看。
  “我妻呢?”陆愠面色枯败,双目赤红,再次问道。
  第49章
  铺面而来的血腥气让齐妃无法呼吸,无法思考,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哥哥,她失声痛哭:“陆大人,本宫不知,本宫真的不知啊!”
  还不说时候,陆愠唇边勾起一抹邪笑,赫融顿时心领神会,端着一盆倒入辣椒粉的烫水猛地朝齐恒泼了上去。
  剧痛和剧辣刺激伤口,齐恒疼得“哀嚎”一声,昏醒过来了,只是滚烫的辣椒水浸入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让他疼得浑身痉挛,生不如此,唇中呜咽着,哼唧着,宛如行尸走肉。
  陆愠走到齐恒身边,看着这位昔年的兵部尚书,太后的至亲变成如此丧家之犬的模样,他无甚感觉,只是又重复了一遍:“现在肯说了么?”
  齐恒浑身控制不住的哆嗦,颤颤巍巍抬起头,唇中囫囵着乱七八糟的声音。
  陆愠长刀抬手,又是一刀,齐妃雪白的胸脯顿时血溅三尺,衣衫尽褪,长长的刀疤从她的腰部,穿过月匈前,直直砍到了锁骨处。
  齐妃很想去捂住腹间喷涌出来的热血,可她双手被拷住,动弹不得,她痛苦到扭曲,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在那股剧烈的疼痛和汩汩鲜血流淌的恐惧中,一点点看自己消逝的生机。
  陆愠仿佛没有感情的死尸般,齐恒不说话,他就砍齐妃,齐妃半死不活,哼哼唧唧,他就弄齐恒。
  可直到最后,长刀卷了刃,这两人也没能吐出一句真话。
  陆愠失去了耐心,愈发烦躁。
  门外那些差役鸦雀无声,紧紧捂着嘴,生怕因恐惧尖叫出声,惹得那位少卿大人的注意到自己,顺手将自己也砍了。
  一刻钟后,齐恒兄妹俩双双断气。
  陆愠蹙起眉,扔了手中沾血黏腻的刀,他呼吸不到血腥味,也觉察不到齐恒与齐妃的痛苦哀求,他仿佛失去了感知的能力,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意识:
  沈葶月到底在哪?
  可看齐恒两人的样子,仿佛是真不知,不然,外头有齐太后坐镇,齐恒是有求生的心的,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咬死不松口。
  若他想以沈葶月报复自己,外面还有齐家氏族百十来号人呢。
  齐恒,为官十余载,深谙家族基业重于泰山,只要齐家还有一个男丁,也许就有光复的可能,他不会如此。
  陆愠茫然的走出天牢,长安的夏日,万里无云,蔚蓝的一片,不知疲倦的热着,升腾着。
  一切都没有不同,可一切,又恍惚不同。
  也是这样一个万里无云的天,葶葶跪在懿祥阁的内室里,他亲手拿着放妻书,甚至不曾转过身看她一眼。
  “既有圣旨,孙儿遵旨便是。”
  “沈氏,你我今日和离,到此为止。”
  陆愠闭上眼,身形摇摇欲坠,他心底里缺了一块,他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永远的离他而去了。
  这种感觉,他从未这么清晰过。
  从前她在自己身边时,算计也好,虚与委蛇也罢,不管怎样,她都在自己身边。
  可这次,他真的找不到她了。
  陆愠怔怔的朝衙外走着,雪白的衣袍下涟漪着点点触目惊心的血迹,那张堆满胡茬的脸茫然的抬头看了眼天。
  坐看云起时,何人不相思。
  他仿佛已经不知心痛的滋味是什么,只觉得这幅躯壳日日夜夜都在痛着,麻痹着,本还因可以审讯齐恒齐妃从而得知沈葶月消息的欢愉,也在两人咽气后,彻底灰暗了下去。
  他好像死在了葶葶消失的那一天,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遗物。
  ——
  远月悬天,太子私宅内各院燃起了灯火,凉风拂过檐下风铃,“叮铃叮铃”撞出清脆的响声,漫着暖光的琉璃灯笼轻轻摇晃着,光线明明灭灭,若隐若现,让人看着,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旬天师口中的第三日已到,如今是亥时末刻,距离子时,也只有一炷香的功夫。
  招魂所需的东西下人早已准备齐全,偌大的台子上挂满了彩色的经幡,最中间立着的是一座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墓碑,上边赫然陈列着“太子侧妃——姜时宁之墓”几个朱漆大字。
  旬天师一身黑白相间色宽袖道袍,紧闭双眼,在院中的蒲团上打坐,风过他身,仿佛随时都要羽化成仙而去。
  不多时,沈葶月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绑了来,她一身水蓝色广袖罗裙,乌发被一根银簪挽到肩后,肌肤凝雪,杏眸湿红,此刻双手被束,口中塞着绢帕,不住的呜咽着,抗拒着。
  太子身着月白色斜襟锦袍,将他俊美的脸衬得高贵奢华,其腰间佩戴的玉佩在夜色下熠熠生辉,此刻正看向沈葶月,见她又哭又闹,脸色也是沉了下去。
  不过是个承载阿宁魂魄的工具,何故有了自己的思想。
  若不是舍不得她这幅肉身,太子此刻真想掐死她,让她敢在这大吵大闹,扰了阿宁的魂魄。
  太子使了个眼色过去,两个丫鬟顿时跪下来温声哄着沈葶月,让她不要再惹太子不快。
  可沈葶月呢,根本听不进去,娇弱的身子挣扎着,两腿拼命朝前踢,似是想踢翻了这灵台,最后被侍卫强行按着,跪在了地上。
  小寒趁人不注意,拿了个蒲团塞在了沈葶月双膝下。
  天色暗沉,薄雾涌动。
  太子低声询问:“天师,子时已到,是否可以开始了?”
  旬天师不答,反而是突然睁眼,朝夜空看去,随后他拿着灵幡绕着沈葶月转圈,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叨咕些什么。
  太子看不出其中的名堂,反而是沈葶月停止了哭闹,呆呆的跪在地上,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宛如行尸走肉。
  “到!”
  随着旬天师一声怒喊,他抄起灵台上一张符纸,口中喷火尽数焚烧,灰烬盛于碗中,制成了一碗符水。
  太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这番操作,见天师端着水朝沈葶月又去,太子见状,立刻示意让丫鬟摁着她,撬开嘴!
  刚刚还如同丢魂的沈葶月突然又有了意识,不过这点残存的意识也是最后的挣扎,她被硬灌下符水后整个人痉挛了两下,突然大哭出声,随后脖子一梗,朝后昏了过去。
  太子急了,上前快声问道:“天师,这是成,还是没成?”
  旬天师摸了摸胡须,信誓旦旦道:“殿下莫要着急,待此女醒来,她便是从前的侧妃娘娘!”
  “多久醒来?”太子沉声问。
  天师掐指一算:“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好!”太子抬手,俊儒清雅的脸浮现一抹笑容:“来人,赏天师五百金!”
  旬天师眯着的眼睛弯了弯,漏出了与他仙风道骨不符的世俗贪婪。
  太子命人将“姜时宁”抬了回去,自己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要守着阿宁。他要阿宁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他。
  夜色漫漫,那清贵的太子就固执的守在床边,不肯合眼。
  一天一夜,距离天师所说的十二个时辰快要到了。
  太子自始至终未合眼,任凭眼下生了两块浓重的乌青,可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阿宁。
  还剩最后一个时辰时,旬天师来请示:“殿下可将侧妃娘娘的□□放置于院中的灵台前,人一旦接了地气,便会加快与天地间的灵气融合,这样可使娘娘早些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