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王妃想着那些酷暑严寒,那些她曾经引以为豪的、内宅里折磨人的手段、和当家主母的威严,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可是,她还是恨。
  王妃捂着脸,连指缝中都流出鲜血:“你恨我折磨你,这无可厚非,我自己做的孽,我认。可是闻机是无辜的啊。”
  玉昭霁居高临下:“当初的我,难道不无辜吗?是别人背叛了你,但你恨的是我,我用同样的方式来回报你,你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王妃说不出话。
  玉昭霁道:“何况,我还没告诉你,诸葛闻机是被恶鬼所食,你知道他为何没有尸骨吗?不是因为我不想把他带回来,而是他是被分食,不会留下任何尸骨,是真真正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王妃瞳孔一缩,她光是想一想那个场景,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可玉昭霁压根没有想过就这样放过她,他总要为那些受折磨的时光讨一个公道吧。
  玉昭霁说:“漂泊异乡,死了也无魂无骨,幸好,我刚才送了他的妹妹上路,也是和他一样死无葬身之地,想来,有亲人陪伴,他不会再觉得孤独。”
  王妃放下手,露出一张满是鲜血的、惊愕痛苦的面容:“玲珑,你把玲珑怎么样了?”
  玉昭霁“怜悯”地看着她:“你以为我身上的血是杀你派来的那些杀手?我是去找沐平郡主了。”
  王妃最后一丝精气神好像也被抽走了,她完全被击垮,她不敢想象,她只是折磨了一个庶子而已,为什么她顺风顺水的人生就被蒙上了阴影,不是阴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儿子、女儿都因此而亡。
  王妃受此剧烈的打击,好像精神有些受不住,她爬到玉昭霁脚边,哀求他:“你别这样,别动玲珑,你、你找到了她对吗?是我的错,我不该折磨你,我给你磕头,认罪,你放过我的女儿,求你了。”
  这时候的王妃,伏低做小。
  她以为事后的认错道歉磕头,就能抵消当初被她折磨十多年的人的恨意了。
  可是,如果磕头就能够有回头路的话,那么,这世上大多数人只怕都要把头给磕烂了。
  玉昭霁以脚,抬起王妃的头,他残忍道:“王妃听错了,我说的是,沐平郡主诸葛玲珑,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你没有闻到我身上的血味吗?”
  沐平郡主诸葛玲珑和当初的楚王世子诸葛闻机一样,都不无辜。
  当初他们看着自己的母亲如此虐待诸葛玉,他们自然也有样学样。
  如今玉昭霁只是还他们而已。
  王妃愣愣地看着玉昭霁,忽然尖叫一声,疯了般想要去抓打玉昭霁。
  玉昭霁要等会儿才送她上路,他冷冷道:“抓住她。”
  那些下人们得令,全部来抓住王妃。
  玉昭霁再看向楚王,楚王已经被吓傻了,他没有想到玉昭霁真的会这么狠毒且无所顾忌。
  他居然连玲珑都不放过。
  可是楚王真的还想活,他赶紧用言语来和王妃割席,说:“玉儿,这个毒妇所犯之罪,真是罄竹难书!玉儿要杀她,父王全力赞成,大不了到时候,父王就去禀报陛下,说此毒妇畏罪自尽了。”
  玉昭霁看着他惶惶然却故作镇静的丑态,再度一笑:“你不会以为,我会放过你吧?”
  当初他所受的苦,难道不是楚王默认的吗?这么多年他所舍的血,难道不是进了楚王的肚子?
  楚王还以为,玉昭霁的眼会只着眼于内宅,而看不出真正的罪魁吗?
  楚王或许是感受到了玉昭霁眼底的森寒杀意,吓得接连后退,说:“玉、玉儿,父王知道当初父王受奸人蒙蔽,做了一些错事,但父王朝你保证,父王再也不会了,我,我好歹是你的父王啊,你难道敢弑父?你还要不要你的仕途了?”
  玉昭霁说:“兄长和小妹在地底无依无靠,正缺父王你去庇佑他们呢,同样死无葬身之地的死法,我早就给父王预备下了。”
  说完,玉昭霁打开一个锦盒,锦盒很小,里边却爬出数不清的毒蛇和蜈蚣,很快,就在楚王碎裂的目光之中,爬满他的全身,直到将楚王啃得尸骨无存。
  楚王死后,玉昭霁才回头,对已经惨白了脸的王妃道:“该你了。”
  ……
  就在这方院落里,曾经的诸葛玉被至亲之人折磨得死去了。
  后来的玉昭霁封印了记忆和修为,带着诸葛玉的遗志,遭受他曾遭受的一切,一路机关算尽活了下来。
  只是那些恶人们知道,他非人,而是魔。
  魔比恶更恶。
  第485章 弑君一
  王府的血腥被一扇厚厚的朱门掩藏在院内。
  从外边的青石街往内看,只能看到王府的碧瓦飞甍、朱门石狮,一切血腥、厮杀和不堪,都被很好地隔绝了,外边的人路过王府大门口,说不定还会喟叹一句,若是能过上王府的好日子,真是快活赛过神仙。
  可是,一切的享受都会承担相应的风险。
  楚王、王妃、诸葛闻机、诸葛玲珑全都死了,王府昔日最叱咤风云的几位主子,一个都没剩下,全都尸骨无存。
  王府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出,刚才那名搀扶着楚王的貌美丫鬟,也生怕被清算,软软跪在院子里,半抬起芙蓉面,希望能得到玉昭霁怜惜,别清算她。
  对,玉昭霁早就清算了一堆王府的下人。
  如果说王府的主子是头目,下人就是他们的手脚、爪牙。
  玉昭霁怎么可能留一群对王爷王妃忠心耿耿的下人在王府而不杀呢?这世上,无论做什么,都有站队的风险,站对了也许会一路荣华,也也许只是苟且一生,但站不对,一定会死。
  玉昭霁逡巡过院内熙熙攘攘的那堆下人,点出几个之前漏了的名字,让人拉出去清算。
  至于那名貌美丫鬟,纵然她表现得像是只知用皮囊迷惑人,一副轻浮低廉的模样,玉昭霁也直接让人杀了她。
  王府落入了玉昭霁的手中,而楚王吸了这么多年他的血,怎么可能一点后路都不找?他病重时,也这么信任这个丫鬟,这种人,玉昭霁怎么可能留呢?
  楚王和这名丫鬟聪明,但又不够聪明,所以,他们死了。
  玉昭霁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干净自己的手。
  朱门忽然再度打开,满脸堆笑的天子使者又火急火燎地走过来,上前便“唉哟”一声:“世子殿下,奴才可算是见着您了。”
  天子使者也是宫里出来的人精,其实一进来就发现了院子里的不对,但他哪儿管这个啊?
  哪家深宅大户的没点龃龉?何况是王府和皇宫呢?利益越大的地方,就越像一个斗兽场,斗得越狠,才能出头不是?
  玉昭霁神色如常询问:“使者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天子使者叹息一声:“唉,陛下梦中惊醒,见不着世子殿下您,便一阵阵地出冷汗,咱家这也是没有办法,才又来求见世子殿下。”
  玉昭霁算算时间,其实也确实差不多是今夜或者明夜了。
  原本他就打算这两天都打起精神的。
  玉昭霁道:“请使者带路。”
  玉昭霁和天子使者一路来到皇宫中,皇宫中阴云密布,像是感受到了大厦将倾,也或许,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天武皇帝不成了,他们担忧的不是皇帝,只是担忧皇帝倒下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天子使者一路将玉昭霁送到皇帝寝宫外,便听见了里边传来瓷器被打砸的声音。
  天子使者苦了脸,小声对玉昭霁说:“殿下小心些。”
  都看得出来天武皇帝命不久矣了,所以这个天子使者,自然想要卖玉昭霁一个好。
  玉昭霁点点头,推开门进去了。
  里边,天武皇帝已经形销骨立,他的满头头发都已经彻底花白、纵然有灵巧的太监为他梳发,梳得一丝不苟,但是,也难掩头发的黯淡无光,他的头发好像一下子干枯了,如同被晒干的杂草,失却了所有生命力。
  明黄的寝衣之后,是更为干瘦的身躯,嶙峋的瘦骨只被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着,像是随时都能刺破皮肤。
  玉昭霁一进来,天武皇帝就喊:“关窗!给朕关窗!”
  好像是生怕外边的风把他给吹死了一样。
  玉昭霁从善如流关上门,这道木门在关闭时,难免吱呀一声,天武皇帝连忙又朝他比了一个“嘘”,说:“小声些。”
  玉昭霁故意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天武皇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玉昭霁看,却又像是在透过他,看门外的什么东西。
  天武皇帝说:“不要惊动了她们,一会儿她们要来找朕了。”
  “他们是谁?”
  天武皇帝神神叨叨地说:“小点声、小点声,她们有很多人,很多人,有吉妃、庄妃、还有先皇后……她们都在外面,等着来找朕呢!”
  玉昭霁知道他这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