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弟子们谈起希衡,希衡则已经进入宗门之内。
  一入宗门,希衡就发现了不对,人,太多人。
  玄清宗内多了许多新面孔,广场上有不少正在领弟子服的新弟子。大多数新弟子哪怕不认得希衡,看她气度修为,也知道定然是宗门内的真君或者长老。
  他们朝希衡稽首行礼,然后离开,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傻呆呆的愣头青盯着希衡看。
  旁的师兄师姐看不过去,呵斥他们:“这是华湛剑君。”
  他们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行了礼:“华湛剑君安。”
  没有想到华湛剑君是这般模样,希衡曾以美名、剑名扬天下,可随着她以杀证正道、剿灭鬼墟幻市之后,美名就越来越没人提。
  她在剑道的光辉早就盖过其余的一切,容貌、家世乃至种种。
  这也是希衡杀徒的消息传开,却仍然没有动摇她的地位、形象的原因。
  “师姐,这就是凌剑峰那几位师兄师姐的师……”这名弟子太紧张,一个嘴瓢,就说出了温雨勉白馨儿等人跪在凌剑峰不起的事。
  希衡还没到凌剑峰呢。
  那名师姐吓得花容失色,虽说没见过剑君动怒,但这话说得太过了。
  她立即行礼赔罪:“剑君,他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那说错了话的男弟子也连忙行礼,把头低得比师姐更低。
  希衡不会因为别人说了一件存在的事而动怒、责罚:“无事。”
  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问那位弟子:“近日玄清宗多了许多新弟子,三十年开仙门的日子提前了吗?”
  修真界正道大宗,三十年开一次仙门,但是不会扎堆开,而是渐次错开,尽量让想要修道的人能够在有生之年赶上开仙门。这样间错开去,差不多五年就有一次宗门开仙门。
  如若那次开仙门的不是想要修道的人属意的宗门,他们便可以继续等下去。
  师姐、也就是女弟子恭敬回答:“是宜云真君提议,在原定开仙门的日子前再开几次仙门,对根骨的要求也可以降低,广收弟子。”
  希衡颔首。
  她望着不远处,是一名弟子正在练剑。
  他的下盘不稳、手臂发颤,眼色青黑、内体不足,身上还有股脂粉气,显是昨夜纵欲过度。
  这是一名新弟子。
  而这种层次的弟子,在以前别说成为玄清宗弟子,哪怕是修真界的小宗门也踏不进去。
  修道是讲资质的,无资质者修真不过白费岁月,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希衡环视四周,这群新弟子中,大部分都是这样要根骨无根骨的人,连走路都懒散,只有少数几个好苗子,和少数几个虽然根骨差,却有大毅力之人。
  为什么?
  玄清宗并非亟需扩张的小宗门,泱泱大宗,选拔弟子应是重质,为何改为了重量?
  希衡打算问个清楚,还未等她开口,扁无真君和妙元真君便走来,一个吹胡子瞪眼,一个苦着脸,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扁无真君看到了希衡,眼睛一亮:“剑君,我们这个日子过不下去了啊!”
  希衡:……
  第145章 宜云阴谋
  扁无真君和妙元真君一起,左一句右一句在希衡耳边抱怨。
  扁无真君:“宗门内来了许多新弟子,有的连基本毒物都不认得,宗主就把他们往紫毒峰塞。我人还没出门,就听童子来报他们中毒了。”
  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待我赶过去,满路上都是他们被毒倒的躯体,左一具右一具,还得浪费我的灵药给他们解毒。”
  扁无真君的遭遇可谓是十分令人同情,但希衡微微弯了唇角,连本苦着脸的妙元真君也掩袖,袖子乱颤。
  扁无真君在正道宗门,可谓是个亦正亦邪的真君。
  他不喜别人来打扰他,便在紫毒峰放了毒虫毒植,谁若闯峰被毒,他都放言不治,等别人的师尊来千求万求,他的解药里也一定加了其余折磨人的药。
  扁无真君医毒双修,老辣心肠、行事古怪,以至于玄清宗都怕他,不敢上他的紫毒峰。
  可这次玄清宗新收的弟子实在是太多,宗主便将人安排了过来,扁无真君虽古怪,却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一个个人被毒得东倒西歪、浑身抽搐,他除了快速给解药还能做什么?
  可怜他辛苦多年树立的古怪人设,就这么崩塌了。
  扁无真君崇敬希衡,希衡唇角微弯他忍了,可妙元真君笑的动静也太大了。
  扁无真君吹胡子瞪眼:“妙元!你还好意思笑老夫,你那里又好过吗?”
  说到这儿,妙元真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然后快意的笑容转移到了扁无真君脸上。
  妙元真君道:“他们同样糟蹋了我的灵兽。”可怜的她的火精兽,被他们所惊吓,原本定好的产期都提前了许多。
  一言以蔽之,两位真君同时对希衡道:“我等定要去找宗主问个明白,再这样下去,这玄清宗不待也罢!”
  他们这些真君,寻个宗门开设道场,是为了方便而已,若是玄清宗实在待不下去,他们也能另改宗门——只是,这天下乌鸦一般黑,换个宗门恐怕也没什么好的,而且新加入的真君,总不是核心。
  扁无真君希冀地望着希衡:“剑君可要同去?宗主也想往凌剑峰塞弟子,幸而剑君留下的结界够坚固,也幸而剑君之徒王枫一力回绝宗主,宗主忌惮希衡,凌剑峰才没被祸害。”
  “好,同去。”希衡道,她也很想知道玄清宗宗主为何忽然如此?
  事出反常必有妖,希衡的直觉从未出错过。
  玄清宗北斗峰。
  宗主薛夺便住在此峰之中,薛夺身着日月乾坤服,眉宇清肃,双手握于丹田之前,正在凝神养气。
  天空中那道剑光由远及近,薛夺只是微微睁眼,她回来了。
  旋即,他又闭上眼,侍剑童子轻手轻脚走来,在他身前站定,恭敬地躬着身子,时间点点漏去,大约三息之后,薛夺才睁眼:“童子何事?”
  童子回:“主君,华湛剑君携扁无真君、妙元真君来此拜会。”
  “知道了。”薛夺起身,整理衣袖后,前往会客厅。
  厅内坐着三个人,童子已经分别上了茶。扁无真君长脸、长须,妙元真君清柔、和善,薛夺把视线放在另一名女修身上,华湛剑君希衡。
  她从不爱好妆饰自己,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别人第一眼总能看到她。
  太出众了,连玄清宗弟子也更多地看到她,而忘怀了自己这个宗主。
  薛夺在主位坐下,四方客套一番后,方进入正题:“不知几位光临寒舍,是有何事?”
  扁无真君望了希衡一眼,第一个哼道:“宗主,紫毒峰的那些弟子,本君无法教授,他们不过是些庸才,嘴上说着几句喜欢毒草、喜欢医药,不过夸夸其谈而已。”
  “要知道,就连本君身边的童子,哪个不是五岁就尝遍草药,十岁精通药理,本君这才勉为其难收作童子。至于本君的真传弟子,更是说一句天星下凡也不为过。”
  薛夺一直仔细听着,扁无真君身为医修兼毒修,底气总要壮得多:“那些弟子,还请宗主带回,若宗主不带回,本君怕是难以待在此处。”
  薛夺正色:“真君何苦如此?本座自会调停。”
  妙元真君连忙乘着这股东风:“宗主,还有我那里,那些弟子我也不要,他们把我那儿搅得一团乱。”
  薛夺都听了,不时点点头。
  他最后看向希衡,顿了一下,方道:“华湛剑君来此,也是为了此事?”比起和扁无真君、妙元真君相谈,此刻的薛夺才算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剑道之巅,只会有一人。
  既生瑜,何生亮?
  希衡道:“本君来此,也是为此事,凌剑峰不需要有更多弟子,本君也无收徒之心,再则本君座下弟子如今唯有王枫,王枫不日将再往平江堰而去,她也不能代替教授弟子。”
  修真界的真君们都分身乏术,向来是收几名真传弟子。
  等亲自教了真传弟子之后,其余弟子便由真传弟子教习。若非希衡的年纪在真君中格外年轻,还不到开山之时,凌剑峰也会有诸多弟子。
  薛夺颔首:“若只是为此事,本座都可答应尔等。”
  他那时听了宜云真君的话,扩招弟子,却没想到宜云做事如此不知分寸,什么样的弟子都往玄清宗领。
  薛夺前几日会见九华门门主,那门主便拐着弯说此事,颇有“玄清宗无人,所以什么人都要”的意思。薛夺只能以广结善缘来回答他。
  如今,显然也不能把那些弟子赶走,否则,玄清宗出尔反尔,连收徒这样的大事都视之为儿戏,只会丢尽脸面。
  “华湛剑君可还有要事?”薛夺倾身询问希衡。
  他撇下扁无真君、妙元真君,独独问希衡,但扁无妙元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