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游[校园] 第41节
  多大点事,游灿摆摆手,“太客气了。”
  她瞅他一眼:“那你还收?”
  游灿问:“接下来去哪?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明厘似乎早有打算,说:“去肯德基写作业。”
  怎么还写作业??
  他问:“你还没写完吗?”
  “我们小组要合力写一本书,我今天刚好有空,多写点。”明厘说:“我先回家换套衣服。”
  回家。
  昨晚,他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但那些怒吼、谩骂全部听到了。
  游灿的高情商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
  他斟酌了下话术,说:“这不是刚发了点财,要不去新买几件衣服?”
  明厘拒绝地很直接:“不用了,我等会还得跟我爸打电话。”
  “哦。”
  可是打电话在哪打不行?
  非得回家吗?
  当初姥爷只跟他说,楼下住的是一对母女,没说是一家子。
  意思是,她爸爸可能因为种种原因不在。
  直觉说,她转学,放弃竞赛,昨晚的争吵,估计都是跟家里人有关。
  但他肯定不好开口问。
  明厘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盯着他,唇角微微弯起,“想问就问吧,憋了一晚上不难受吗?”
  第26章 坦白你是一个好奇宝宝。
  游灿愣了下,折服于她的单刀直入。
  他只是好奇,但从没想过随便打听别人家的事。
  家里那点事他一向不喜欢告诉别人,理所当然地以为别人也不会轻易把私事告诉他。
  坦白说,他们的关系还没到推心置腹那一步。
  没想到明厘直截了当,戳破了他的好奇。
  他干笑两声,“好歹委婉一点,这样我很尴尬的。”
  明厘说:“不是你之前说的要坦诚吗?”
  游灿恨铁不成钢,“坦诚也得分情况讨论,你是木头吗?”
  明厘诚恳地回答:“我是小明。”
  游灿:“……行吧,你是小明你说了算。”
  “机不可失,你还问不问了?”
  游灿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问。你为什么不学竞赛了?”
  明厘边走着,把闷热的口罩摘了下来,娓娓道来,“我小学四年级就开始学数学竞赛,初中成绩一直不错,不管是竞赛还是学科,从没拿过第二,大家都觉得我有希望进国家队。”
  她说初中成绩“不错”,游灿想,太保守了,那得是超越同龄人的大神级别。
  明厘接着说:“后来自信满满参加女奥,结果连前12强都没进去,大大小小的比赛连续打了三场,场场失利,‘明珠杯’是我拿过的最后一个金牌,最后联赛拿了省一,就不想学了。”
  屿城路边的迎春花都开了。
  一侧繁华,一侧绿荫,人行道上凉风习习,宽敞、平坦,一左一右身影走在路上。
  游灿沉默了一会儿,他当然明白竞赛这条路的痛苦,只是她如此轻描淡写就带过,就连拿到“省一”这么高的荣誉,也是轻飘飘一句话而已。
  他算是顺风顺水的那类人,天赋,再加上一点努力,重大节点时会有幸运从天而降。
  从他的立场,说不出类似“你再坚持一下”,“考不好很正常,下次努努力就行啦”诸如此类鼓励的话,那太高高在上,也太残忍。
  风温柔地吹在脸上,游灿偏头,看到她飘逸的头发,看到头发下藏着的白皙脖颈。
  他说:“你竞赛这条路走得很成功,该拿到的荣誉都拿到了,年少成名,然后全身而退。”
  明厘惊讶于他的共情能力,又无比赞同地点头,“对,我也觉得自己做得很对,一直都这么觉得。”
  她声音清凌凌,有种恬静的淡然,却又透着十足的自信。
  天气回暖,枝条瘦骨嶙峋,挂着小黄花,碎金似的明亮,灿烂。一簇簇拥挤着,风一吹,花瓣就簌簌落下,给地面镀上一层金。
  有花有草,气温不高,这个季节很适合散步。
  游灿原本以为,她转学过来是为了调节心态,重整旗鼓再出发,但现在看来……她一点也不为竞赛的事苦恼,没有遗憾,没有悔恨。
  别人都期待她悬崖勒马,早日再创辉煌,她却转身跃下悬崖,换个方向披荆斩棘。
  游灿看着她清秀但坚韧的侧脸,莫名地笑了下。
  “笑什么呢?”明厘捕捉到他的微表情。
  他说:“忽然想到我上回背的作文素材了。”
  明厘:“什么素材?”
  老师三令五申,决不允许再把杜甫李清照白居易这类热门名人拉出来当素材,原话是“这跟你给主角取名叫李华王刚有什么区别?”
  谁要是敢写就全班传阅,挨个嘲笑。
  一班的小崽子们费劲地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冷门人物,小众、国外、最好名字长点,实在不行就自己动手搞个什么“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德罗维奇扎哈尔琴科斯基”,听起来就炫酷。
  游灿说:“所谓万丈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明厘点头,“尼采如是说。”
  “你居然跟我背了一样的素材?”他诧异地转头。
  明厘无奈:“这句也早就用烂了好吧。”
  “胡说八道,我就是靠这句话拿了作文高分。”他无理地说:“警告你,别抢我素材啊,我统共没记住几句名言,下回还得用这个。”
  “我才懒得用。”明厘嫌弃。
  走了两步,游灿问:“那就先去肯德基,还是先回家?”
  明厘想了想,“肯德基在哪?”
  “500米,回家还得1500米。”他又反应过来,“哎你是不记路吗?”
  明厘说:“那去肯德基,我不经常出门,不需要记路。”
  说完,她就直着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揪住书包。
  游灿把她转了个方向,“去哪儿啊?肯德基在东边。”
  “噢,不好意思……”她又往东走。
  肯德基里人不多,找了个角落坐下。
  明厘点了两杯可乐,几个小蛋挞,说:“半个小时后我再回去。”
  游灿玩着手机,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半个小时后回去就能平安无事了吗?”
  “回去给我爸打电话。”明厘非常自然地提起话题。
  “哦,打电话告状。”
  “告状?”明厘说,“怎么可能?一告状我爸又得找我妈,到时候我妈再迁怒到我身上,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游灿不明所以,“那你打电话是干嘛?”
  她说:“要钱啊。”
  她迟早会被她妈赶出家门,或者离家出走,必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条后路就是钱路。
  游灿觉得疑惑,问出了一个从刚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不过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明厘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因为我也有事要问你。”
  游灿正喝可乐的手顿了下,心说果然如此。
  这人真是吃不了一点亏。
  “问吧。”他说。
  “你给我讲讲学校的事吧,大家都默认,但是我不太清楚的那种。”明厘说,“比如接下来半年考试怎么安排,侧重点在哪,有没有课余活动之类的。”
  游灿皱了眉,“你不是从来不关心这些吗?”
  “我只是不关心,但起码得知道一点,不能每天头脑空空等着被安排。”
  游灿点头,“也是。”
  学校的事他了解不多,整天不在校,很多新闻都是后知后觉,但他有个小灵通。
  小灵通打探消息一绝,大部分人更愿意叫他的大名,叫贺鸣飞。
  游灿详细地跟她讲了学校的基本情况,时间安排,还有大家心照不宣的零碎消息等等。
  今天聊得比较多,明显看得出她心情不错。
  起码看得出,没有被昨晚的糟糕事影响,还能跟他怼两句。
  游灿想,难道她消解痛苦的方式就是不停地写作业吗?
  通过专注来让自己忘掉现实的烦恼。